《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18、我会比仆从做的更好

　　他们出门的时候坐的是一辆可容纳四个人马车，小的马车被肯特驶走了。

　　上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洛利亚往前走时眯着眼睛朝天上看，觉得天空忽然一暗，一顶深色的阔边帽落在他头上，帽子上边有根洁白的羽毛。

　　加上他那身衣服，俨然一副贵族少爷外出的模样。

　　温德纳勾了下唇，去拉洛利亚的手。

　　他警觉地把手抽走，背在身后，顿然想起什么，他问：“我可以带上仆从吗？”

　　“已经有戴文了。”温德纳看了眼一旁的戴文，又道：“我会比仆从做的更好。”

　　这话惊的戴文险些咳嗽出声。

　　温德纳话说的卑谦至极，却强硬的把洛利亚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他那双手常年触碰死人与人偶，此刻散发温热。

　　明明他是被贵族讨好的人偶师，是佣人们害怕的温德纳老爷，可在洛利亚面前他却愿做个佣人……逾矩的佣人。

　　洛利亚被温德纳的话惊到语无伦次，“不不、你……你真会说笑。”

　　洛利亚干笑两声，想赶快越过这个话题。

　　“戴文，”他连忙喊站在一旁的戴文，小心询问，“你可以帮我把迪莉雅喊来吗？”

　　温德纳眉心蹙了下，然后松开，他什么也没有说，大有随便看洛利亚怎么整的意思。

　　戴文心惊胆战的去看温德纳脸色，然后点头应着好，转身去厨房找迪莉雅。

　　期间温德纳不可能站在原地干等着的，他拉着洛利亚上了马车，两人在宽敞的马车内坐下。

　　洛利亚摘下帽子坐在他的对面，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洛利亚又掀开窗帘往外望，看见远处迪莉雅提着衬裙快步走过来。

　　一条宽大的发带包着她的一头秀发，露出的发尾被风吹起，波澜昳丽。

　　洛利亚犹豫了一下，待迪莉雅走近，他说：“迪莉雅，你上来马车吧。”

　　窗外的迪莉雅抬头与他对视，有些错愕，“谢谢洛利亚少爷。”

　　迪莉雅绕到马车前面，路过同样随行的戴文，没有看对方，侧身提起衬裙小步跨上马车。

　　她在里面俯身，“温德纳老爷。”

　　“嗯。”温德纳应声，看了她一看后干脆闭上了眼，头往后靠在马车壁上。

　　“坐那吧。”洛利亚抿唇，指了指温德纳身边的位置。

　　迪莉雅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洛利亚少爷。”

　　她轻手轻脚地坐在温德纳身边，保持着一个很近但又不会碰到对方的距离。

　　马车轮子开始转起来，碾上地面的小石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洛利亚双手握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两人，视线不知该如何安放，于是闪烁着，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迪莉雅小鸟依人的低头依偎在温德纳附近，又不敢靠近。这幅样子任何一个年轻男人看了都会于心不忍，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洛利亚再次确认他们很般配。

　　他抿唇，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马车壁上假寐，身体跟随马车的晃动而微微摇晃。

　　温德纳眼睛半阖，目光落在他那截颈上，默默无言。

　　……

　　四周的草地与树木逐渐减小，马车行驶在一条人为踩踏出来的枯黄小路上。

　　感受到马车颠簸逐渐减小，洛利亚睁开眼，抬手掀开车帘去看外面。

　　远处能看到许多建筑高高矮矮的伫立，他认出那是圣托城。

　　圣托城虽然不是他的家了，但是他从小生活在这，这对个地方留有感情。他有些想念面包店那个偷工减料的老板。

　　渐渐的，马车驶入城内。

　　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洛利亚有些坐不住把头探出去看，又害怕某些居民认出他来。一个死了的人“活着”回来，可能会被当成怪物烧死。

　　这个时候那顶深色阔边帽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下车时温德纳帮洛利亚带好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

　　“是去图书馆？”洛利亚问。

　　马车停在圣托城最大的图书馆，不，是整个公国数一数二的图书馆前——维易图书馆。

　　“是，”温德纳问：“喜欢这里吗？”

　　洛利亚偏过头，口是心非道：“还好。”

　　维易图书馆门口站着几个身穿铠甲的人，阻挡住行人进出，这是平常没有的。

　　图书馆内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常常打扫卫生的图书管理员都不在。

　　洛利亚嘴上虽然说着“还好”，但先跨出的腿已经暴露了他的喜爱。

　　侍卫见是温德纳后并未阻拦。

　　闲暇时他总爱来这，算起来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来维易图书馆了。

　　木质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放着书，书架是螺旋式的摆放，有些像迷宫。图书馆最底下的空间最宽敞，因为整个图书馆类似圆锥形，很高，却不分层，高墙壁上摆满了书。

　　中间是旋转的螺旋实木梯，木梯围绕一根极粗的柱子建成，这柱子一直延伸到最顶上圆形的房顶，房顶是透明的印花玻璃，太阳的光照下来，如圣光降临。

　　温德纳跟在洛利亚身后，果真就如一个随从。

　　“今天图书馆内不会有人。”温德纳打破洛利亚内心的担忧。

　　他为洛利亚倒上一杯水，摆放在桌上。

　　迪莉雅看在眼里，觉得他这动作刺眼的紧，“温德纳老爷，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

　　不过他并没有看自己。

　　洛利亚觉得背后有些阴冷，他走上一片书架前，挑选上面的书，在小心抽出一本后，他犹豫着又放回去。

　　被温德纳和迪莉雅两个人这么盯着，任谁也不能安安心心看书。

　　“算了吧。”洛利亚垂眸。

　　“你留在这，我待会回来，”温德纳道：“戴文就在外面候着。”

　　温德纳抬手抚摸了下洛利亚的头发，“等我来接你。”

　　洛利亚赶紧躲掉温德纳的手。

　　他刚要说让迪莉雅陪着温德纳一起去，就听温德纳对迪莉雅道：“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