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菟丝花少爷和忠犬管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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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硕是在一摞摞的文件上醒来的。
他的脸上有些刺痛，伸手一摸，发现是被交错的纸张和文件夹压出了层层叠叠的红痕，这让他想起了高中时期午觉睡醒后的麻木感。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几天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前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头疼得发晕，困得有些反胃，依然无法入睡。
因此昨晚他没有直接上床，而是选择处理工作来度过漫漫长夜，或许是太久没睡，身体终于撑不住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到窗外洒进来的灿烂阳光，方硕心中一紧，赶紧看向墙上的钟表，发现已经是九点半了。
糟糕，上班迟到了。
他着急忙慌地换了身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连胡子都顾不上刮，就匆忙出门。
方硕几乎滑似的下了楼梯，打开单元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上一次看到父亲，还是在一个多月前。如今父亲似乎比上次见面还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大获全胜，黑发节节败退，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倒像是个经历过岁月蹂躏的小老头。
方硕的心像是忽然被泡了水的棉花，直往下沉，不知何时起，他见到父亲，不再有亲切温暖的感觉，而是无法自控地感到焦虑和不安。
一看到父亲，他便想起了似乎永远都还不完的债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重担，信誉评估人员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签便是五年的合同，介绍自己职业是管家时亲戚们的反应，如今还有一个离他而去的陆景泽。
因此，他渐渐不愿见到父亲，每个月他依然会给家里打钱，却鲜少再回那个只剩下愁眉苦脸和抱怨的家。
方父看到他，面露惊喜：“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我已经到了你家楼下，你就下来了。”
方硕强压下心中泛起的焦虑，和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你怎么来了，我要去上班，有事晚上再说吧。”
方父却拉住了他，面露疑惑：“可今天是周六啊，我特怕打扰你工作，特意挑今天才来找你，你们公司不放假吗？”
方硕原地僵住，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发现今天真的是周六。怪不得昨天他跟陆成舟说自己愿意主动加班时，陆成舟的表情那么奇怪。
他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每天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把日子都过忘了，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
方硕看了一眼佝偻的父亲，原本赶人的话也噎在了喉咙，他到底还是对家人狠不下心来。
“跟我上来吧。”说罢，方硕转身往楼上走去。
方父已经做好了在楼道口长话短说的准备，见方硕邀请他上楼，有些欣喜，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进门后，方硕指了指狭小的沙发，让父亲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方父受宠若惊：“也不是什么客人，咱们一家人不用搞这一套。”
他转头环顾，东张西望：“你的男朋……就是那个和你住一起的孩子呢，还没起来吗？”
虽然已经知道父亲和景泽见过面的事了，但从他嘴里听到陆景泽，方硕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敛了神色，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前几天分手了，以后不用提他了。”
方父停住了举到嘴边的水杯：“分手了？谁提的分手，那孩子对你痴心一片，不会是你把人家抛弃了吧？”
方硕默不作声，他总不能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被人家玩完还绿了。
呵，“痴心一片”，好幽默的笑话。陆先生生日晚宴的时候，他就知道讨人喜欢或许是景泽的天赋，若是他有意伪装，谁都会上钩沦陷，却不曾想，连自己的父亲都被他迷惑了。
见方硕不说话，方父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也十分激烈：“你这孩子平时看起来还挺老实的，怎么还学人家搞始乱终弃这套，那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错过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
方硕本就情绪低落郁郁寡欢，现在又无缘无故被自己的父亲骂是人渣，也忍不住发起脾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他干什么了你就一口一个好孩子，他给你下迷魂汤了吗？”
方父也有些气急：“他帮咱们家还完了债务，是咱们家的恩人！”
方硕如遭雷击，全身瞬间僵硬，他猛然抬头看向父亲，眼里闪过迷惘。
“你说什么，什么债务？”
方父也看着他怔神：“那孩子原来真的没跟你说啊？他替咱们家还了钱，我俩第一次见面就给我转了一百万，说好之后每月转一百万，直到债务还清。结果昨天他忽然一次性把剩下的四百万都转完了，我心里疑惑，所以昨晚发短信想跟你说这件事来着。”
方硕茫然地眨着眼睛，眼里的惊讶迷惘逐渐被无助和焦急取代，他哑着声音质问父亲：“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方父被他吓了一跳：“是那个孩子自己让我不要告诉你的，说我拿了钱就别来烦你。”
是啊，方硕倒退两步，他怎么没发现这半个多月父亲都没有再联系他，也不再和他提债务的问题，一开始他以为是债主看他们实在拿不出钱，所以宽限一段时日，后来和景泽吵架，也就忽略了这件事。
可景泽为什么不让父亲告诉他呢，难道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自尊心
景泽的父母一共留给他七百万，他却将其中的五百万都拿来帮方家还债，自己居然还以为他嫌贫爱富势利眼，故意防着自己，不说这笔钱的存在。
等一下，景泽为什么要一口气把剩下的四百万都转完，难道他说的留学是真的？
方硕来不及思考，拿起手机就冲出门去。
方父在后面喊：“你这是去哪，家门钥匙都没拿——”
方硕置若罔闻，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要司机尽快开到机场。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从他所在的街道到机场，至少要一小时的车程。
他催促司机再快一些，司机却摇摇头：“已经很快了，再快到时候超速扣分都是小事，出事真的得不偿失。”
方硕六神无主，拿出手机，拨了陆景泽的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接通，于是他转拨陆成舟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喂，成舟，景泽留学的事是真的吗，是今天几点的飞机？”
“他告诉你了？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听到陆成舟的话，方硕眼前一黑，看来昨晚的短信说的都是真的。
“没空解释那么多了，你快告诉我他是几点的飞机，什么航班。”
“飞机好像是十一点准点，至于航班，我现在查一下，微信发给你。”
方硕放下电话，心中惴惴不安，十一点准点，似乎完全来不及。
他捏紧了自己的裤子，把膝盖处的布料抓得布满褶皱，很可耻地在心中祈祷飞机能够延误，让他能够顺利见到景泽。
可是见到对方后又该说些什么呢，所有的文字和话语都显得那么无力。
他通过号码搜索到陆景泽的微信，重新发了一条好友申请，却久等不到通过的消息。
等红灯时，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方硕，见这个客人神色憔悴，心急如焚，眼下青黑，嘴边还有没剃的胡茬，关心道：“小伙子怎么回事，睡过头错过了飞机吗，看你连行李箱都没带。”
“我不赶飞机，”方硕喃喃道，“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怕来不及。”
司机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叹息一声：“是女朋友吧。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珍惜，非要搞追车追飞机这一套，真是为难了我们当司机的。”
方硕没有应和，只是头靠着窗，看着疾驰而过的汽车行人，和路边连成一片的常青树，无声落泪。
到达机场后，方硕付完车钱就拼命往陆成舟发来的航站楼跑，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被机场的安保人员当成可疑人物拦下来几次。
终于来到了景泽登机的航展楼，看着红屏上密密麻麻的航班状态，拿出手机想要看陆成舟发来的航班信息一一比对，却发现一分钟前陆成舟发的新消息。
“景泽刚刚和父母报了平安，说他已经坐上了去洛杉矶的飞机。”
方硕强撑着的一口气兀地泄了，他脱力倒在了登机口前方的路上，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痛哭起来。
就差一点点，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他活了二十多年，即使是在私下，也很少哭泣，还从未如此失态，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毕出。
一旁的机场工作人员见状，纷纷上前询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拨打120。
方硕挣扎着坐起来，摆摆手，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他失去了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座机场，或许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菟丝花少爷和忠犬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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