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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的师弟是落难教主 ...


  •   刚领完罚,影四便要带着陆景泽去往他的住处。

      和陆景泽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月影教的刑堂棕墙灰砖,宽敞干净,也没有一般刑堂弥散的异味。

      大堂正中央挂着一幅祖师画像,前面供奉着香火和果盘,若不是墙上挂着的格式诫鞭和台上的棍棒,此处更像是一座礼经堂。

      跨出刑堂的台阶,陆景泽挺直了刺痛的脊背。

      这个程度的处罚对习武之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或许谢禹华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或许是怕把人打坏了不方便干活,总之,这顿鞭子的羞辱意味远远大于实际的惩罚。

      然而陆景泽现在并不算习武之人,他现在的身子可能比普通人还要弱几分,这十鞭子也够他受的。

      想起自己之前在凌霄派地牢抽谢禹华那几百鞭,陆景泽长叹一声,要是谢禹华真想全部还回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是真的"资不抵债"。

      这刑堂虽然肃穆洁净,并不让人抵触害怕,但陆景泽还是希望自己不要成为这里的常客。

      一路上影四都沉默寡言,不怎么搭理他,只有当他问起院落分布和一些主要建筑的方位时,才会简单回应几句。

      陆景泽猜测,这里的暗卫应该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只听从谢禹华的命令。

      谢禹华只嘱咐影四带自己认一下路,那影四便只能回答相关的问题,不能与自己多做交流,否则便会受到处罚。

      他不想因为自己给无关人员带来麻烦,只靠影四的口述也不是很清楚,便问七七调了一份月影教的地图,自己钻研了起来。

      七七所给的地图显示,月影教有七个供下人居住的院落。

      而他现在是谢禹华的贴身奴仆,住的自然是离主殿和谢禹华住处最近的东院。

      东院不大,四座小平房首尾相连,呈一个口字。

      从西北角的小门进去,便是中间的坪院,院中晒满了下人们的衣服,还有一口水井。

      虽然才刚到寅时,少数下人已经起来了,平房里有微弱的烛光。

      透过一扇打开的窗户和烛光,陆景泽发现屋子里的床都是相连的,自平房的一端延伸至另一端,由被子分割出一处处的床位,住同一间屋子的人晚上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个住宿环境让陆景泽想到了他小时候住的福利院,为了节约空间,孩子们的小床也是连着的,晚上睡觉时所有人都肩对着肩。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无法想象在这种环境下,本就失眠浅眠的自己要如何入睡。

      谢禹华甚至不用刻意报复,单是住宿这点就足够折磨他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陆景泽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娇气,现在这种情况能留着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你难道还想住宫殿吃山珍海味吗。

      然而影四径直走过那四座主屋,带着他来到了西南两座平房交界处,陆景泽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间极小的屋子。

      影四点亮了角落里的蜡烛,一支蜡烛便足够照亮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这间房屋应该是刚刚收拾出来的,屋里没有床铺,内侧的地上铺着一层干草,草堆上有一张草席和一床被子,被子旁放着两套下人的粗布衣裳,两块方巾和一些生活用品。

      房屋虽然简陋,但和十几个人睡一间的大通铺比起来,陆景泽宁愿一个人睡草席上。

      “你换身衣服,一个时辰内到教主房内伺候,别迟到了。”

      说罢,影四没等他回应,便离开了。

      陆景泽理了理地上的干草,毫不在意地坐下。

      影四的态度足够说明,月影教的一切都由谢禹华做主,底下的人不敢自己随意发挥。那么不论是单间房屋还是地上的草席,都是他的安排。

      陆景泽毫不怀疑谢禹华对他的恨,至今仍然是100的恨意值让这份恨如此直观。

      但是谢禹华对他的态度又实在矛盾。

      明明放话说要将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百倍奉还到他身上,却只是不轻不重打了他十鞭子,当时在地牢,他可从未对这个师弟手软。

      明明想要折辱他,让他做贴身奴仆,却又给了他单间的特殊待遇。

      陆景泽躺倒在草席上,盯着屋顶的房梁,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仿佛看到了谢禹华给自己安排住处的场景,看到他别扭地嘱咐手下让自己住单屋,又觉得这样未免对自己太好,会让自己以为还能拿捏他,恶狠狠地叫回手下,让他们不许准备床铺。

      真是可爱。

      陆景泽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隐秘的雀跃和期待,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像影视剧里会被观众的唾沫星子淹死的恋爱脑角色。

      罢了,反正也只是做任务,沉浸一点,给自己找点乐子,也没什么不好。

      他在老妪那昏迷了一整天,醒后来不及洗浴,就和谢禹华对峙,之后又马不停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月影教,满身的风尘。

      尽管只剩不到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也没有热水,陆景泽还是决定要洗个澡。

      他不能用这么狼狈和邋遢的姿态去见谢禹华。

      冬天的井水虽然比河水要暖和一些,但依然不适合用来洗澡。

      井水浇在身上,冷风一吹,寒气从皮肤渗入骨髓,仿佛能把人的骨头和血液都冰冻住,背上破皮的鞭痕也开始发疼,堪比经历一场酷刑。

      陆景泽一边冲洗一边无法自控地因寒冷而发抖,牙齿咯吱作响,神色痛苦难忍。

      这可吓坏了七七。

      【宿主宿主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怕冻死吗,这苦肉计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好心疼呜呜呜。】

      【对哦,万一冻病了还可以施苦肉计卖个惨,七七你真聪明。】

      【啊……不是为了苦肉计,宿主你不会单纯是想在见攻略目标前洗个澡吧!】

      【不可以吗,这叫为悦己者容,还不是为了完成我们的攻略任务。】

      快速地冲洗完,陆景泽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了深灰色的粗布衣服。

      他个子太高,准备的衣服有一些短,衣摆只到脚踝上方,像是女孩穿的长裙。

      似乎是觉得披头散发不太合适,陆景泽从方巾上撕下一条长布条,将头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又理了理额前两侧的碎发。

      【宿主大人,你穿下人的衣服也好好看哦,看起来很像落魄的贵公子!】

      【那当然,不好看怎么能让谢禹华暗恋那么多年呢。】

      *

      陆景泽赶到谢禹华居住的地方,刚好是卯时。

      许是特意交代过,门口的守卫并没有拦他,直接放行。

      屋内虽然点着灯,但却没有什么动静,陆景泽站在门口,两人分别只有一个多时辰,不知谢禹华是否还在睡,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既然到了,就进来。”

      谢禹华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

      房内很暖和,铜质香炉燃着淡淡的檀香,书案、文房四宝、书架、琴台等一应俱全,只看布置,房间的主人不像是杀伐决断的魔教教主,倒像是书香门第的读书人。

      谢禹华身着单衣,正坐在床边翻看手里的书籍,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两肩。

      这样静谧和谐的画面,让陆景泽想起了他们曾经在青峰镇客栈的时光。

      他们刚住进客栈那几天,谢禹华身上的伤势十分严重,需要早晚按时换药,他眼睛又看不见,行动也不方便,需要人帮助。

      陆景泽便每日晚上和清晨,拿着药去他的房间,为他处理伤口,然后帮他脱衣穿衣,最后再一起吃小二端上来的早点。

      谢禹华一开始还很害羞,后来两个人逐渐熟络,便习以为常,他也慢慢学会了依靠陆景泽。

      那时,他还打趣谢禹华,说他每天睡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他,早上一睁眼,身边出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单论这点,他俩和夫妻有什么区别。

      谢禹华笑着反驳,此言差矣,夫妻睡前醒来第一个见到的的确是彼此,可是我眼睛看不见,见不到你,这可不一样。

      其实中间相隔才不到一个月,甚至三四天前他们还依然朝夕相处兄弟相称,现在回想那些画面,却仿佛过了很多年。

      见木架上准备着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陆景泽很自觉地拿起衣服,服侍谢禹华更衣。

      穿完衣服棉裤,谢禹华示意陆景泽帮他穿鞋。

      陆景泽也不扭捏作态,坦然地拿起一只长靴,半跪着帮谢禹华穿上。

      他低着头,烛光照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仿佛一幅色调温暖的画,静静地存在着,温馨而美好。

      谢禹华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灯下看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但是这并不是他想看的,他想看陆景泽懊悔痛苦,趴在他脚边悔不当初,他想要陆景泽亲口承认,当初不该抛弃他伤害他。

      他已经因为陆景泽变成了一个可怜的满脑子只有复仇的疯子,而他要报复的人凭什么仗着他的爱,在这里作一副岁月静好的姿态。

      当陆景泽拿起另一只鞋,准备帮对方套上时,谢禹华突然伸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陆景泽吃痛,却没有挣扎,他克制着将手抽离的欲望,任由谢禹华发泄。

      鞋尖反复碾压着他的手指,很快,细长白皙的手指泛起了红肿。

      果然还是来了,陆景泽心想,也好,发泄出来好过一直山雨欲来,让人提心吊胆。

      “陆景泽,你知道自己哪里最招人烦吗?”
      见他松脚,陆景泽收回自己惨遭蹂躏的手,抬头平静地对上谢禹华的眼眸。

      “师弟恨极了我,自然怎么看我都觉得讨厌,都是我的错,伤了师弟的心,怎么罚都应当。”

      谢禹华没再纠结称呼的问题,只是冷笑:“你嘴上满是悔恨,恭顺谦卑地为奴为仆,神态却一点没有懊悔痛苦的意思,你心里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觉得我像个被人戳中心思所以恼羞成怒的小丑,认为我舍不得把你怎么样,只能这么折腾你出气,而你根本不在乎。”

      陆景泽失语,他不知道谢禹华为什么会这么想,或许自己点明了他对自己的爱恋,在谢禹华看来是在故意羞辱挑衅他。

      他并不是不懊悔不痛苦,只是这些年,他都是在这样的折磨中度过的。如今能够再和谢禹华相处相伴,他只想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欣喜盖过屈辱,对谢禹华的所有情绪,他都努力平常心接受。

      然而,不管他怎么做,似乎都会惹谢禹华生气,这并不是他希望的。

      “师弟,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对你好。”

      谢禹华没回应他,低头自己穿上了另一只鞋子,随后又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把陆景泽晾在一边,正当陆景泽以为他不愿搭理自己时,谢禹华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疼吗”。

      陆景泽思索几秒,意识到他是在说不久前挨的那十鞭子。

      “衣服脱掉,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景泽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他已经开始习惯谢禹华的阴晴不定,并且他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他脱掉了外衫和上衣,背对着谢禹华跪坐,感受着谢禹华的手在他破皮的背上游走抚摸。

      谢禹华的手凉凉的,指腹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但摸在身上,并不让人讨厌,他轻柔的动作反而缓解了些许疼痛。

      “有几条鞭痕都青了,啧,幸好只是破了点表皮,没怎么出血,应该不至于留疤。我可不想师兄的背上留下不该留的痕迹。”

      “呃啊——”

      背上猛然传来锐利的疼痛,坚硬的指甲狠狠扎在他青紫破皮的伤口,毫不留情地往下划去,陆景泽感到背上似乎有液体流下,一时没忍住,闷哼一声。

      “可是师兄,我胸前都是你打的鞭痕,你下手好重,一点都没有留情,哪怕用再好的膏药也很难完全消除。”

      "师兄本就讨厌我,现在我胸口这么多难看的伤,师兄怕是更嫌弃我了,可怎么办,这些伤都是因为师兄啊。"

      谢禹华起身行至陆景泽身前,弯腰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师兄,你一辈子都欠我的,永远都还不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我的师弟是落难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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