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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1 章 ...

  •   说话之间,店内伙计便将新客们买的糕点,送了上来。

      他们正高兴着,耳边一些人便开始咋呼起来:“嘿!怎么说这花月扇也是咱们安老板亲手画的,一把换一把,你不亏呀!”

      “我说不换就不换。”小姑娘咽下一口新鲜酥酪,满足一叹,“不就是收集花月章嘛,淮州离洛平又不远,我们可以自己来收集,不劳您大驾,嘻嘻。”

      “你们也可以多来淮州逛逛呀,淮州书画阁遍地都有,他们的画像可多了,你们想要,自个儿来买呗。”

      “就是呀,两地隔得这么近,太守大人们也会很高兴咱们睦邻友好呢!”

      “好像也有道理……”

      那对与许桓景二人相熟的年轻夫妻,互相喂过两口点心后,男子忿然道:“玭园那伙人真不靠谱,说见过他们,却愣是没一个人告诉大家,他们居然在洛平,就在咱们淮州隔壁!”

      “可不是,他们都好小气哦。”女子亦在控诉,“难不成还怕大家都挤到洛平来,跟你们本地人抢糕点呀?”

      不到洛平来玩这一趟,这些人还真不知道玭园惊鸿一瞥的眷侣,竟在咫尺。

      可也正是来了这趟,再得知洛平有一对容貌极为出众的男子,开了家分外甜蜜的糕点坊,冥冥之中,便像有人在梦境中召唤他们一般,若来此地,定能找到他们想找的人。

      他们没有失望。

      友人环顾一周后慨叹:“倒也可以理解啦,我们昨天去的贺记,看见别人都有刻着花月的小木牌,问那掌柜的他便说,若是初次进景安斋,到总店登记后就能领个小册子,之后便可收集花月章,兑换物件。”

      “如今一看,也怨不得那些人不告诉咱们,不多排几次队,还真买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那小姑娘又道,“我们在洛平这几天,要么来得太晚已经打烊,要么就根本挤不进来,想着明儿就要回去了,今天说什么都得赶早过来,这才总算让我们等到了!”

      她兴奋得手舞足蹈,看来是真的对这景安斋的糕点十分满意,亦或因为见到了老熟人,明媚笑颜一展,不免让旁人也被她的喜悦感染,纷纷畅笑回应她。

      众人吃得舒心、聊得轻松,距离便越拉越近,有人好奇问他们:“怎么明日就回淮州啊?按着花期,你们若是多待两日,说不定能第一时间赶上咱们这儿莲池的花开呢。”

      “这我们知道,可没办法呀,我远在边境的亲戚近日要来我家待一阵子,我娘让我早些回去帮忙,别在外面玩野了心。”

      四人行的其中一位少女颇有不舍,还有些对不起她的姐妹们,“本想着我先走,她们再多待两天,就因为要陪我,扫了她们的兴,我多不好意思……”

      “你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啊。”另一人豪气地一拍她的肩,“又不是天南海北,你还怕下次没机会来?今年看不到,明年再来呗,莲花又不会长了脚跑掉。”

      “对呀,大不了过两个月再来,也能赶上个尾巴不是。”

      这些话,她们在路上便说过好几遍,这会儿再一听,又让那青衣少女感动不已。她也不扭捏,大方一拍桌:“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那我们还要点几份‘良辰美景’和‘金风玉露’!哈哈哈……”

      旁边桌的胖大哥亦是个话多的,听她这么说,顺势就接话道:“要这么讲,边境最近还真不安分啊?我那在雍川跑商的表弟都回来了,不会又要打仗吧?”

      “打不起来的。”有人不以为然,“你忘了?雍川还有很多东睿的百姓,东睿帝能放任不管?”

      “嗐,还不是幽羌搞的鬼。这会儿不就看人家新帝年纪小,想死灰复燃吗?他们也不掂量掂量,以前就打不过东睿,现在还没认清形势,还敢去挑衅?”

      悠闲小店,最适合聊些乡野趣闻、或是朝堂秘事。而提到这位小皇帝之后,他们的兴致又高了不少。

      天下七分,若按在世帝王年纪来表,秦祐临无疑最为年幼,可论实力,东睿却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不仅因为先皇在时,东睿就已一骑绝尘,还因为这位登基才两年的新帝,比起他父皇的胆识与魄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狠、更凶、更让人不寒而栗。

      秦氏这一辈,因着那兄弟俩的缘故,成了各国皇室再不敢妄议的秘辛;同样的,也叫坊市中的各色流言逐年递增,热度经久不下。

      “幽羌找死,咱就看戏呗,他们怕早就忘记当初害的是谁了。”有人戳着碟中酥饼,戳得四分五裂,“要我说,小皇帝如今这‘暴君’的名号,就拜幽羌所赐。换作是我,谁要是杀了从小护我到大的亲哥哥,我非刨了他家祖坟不可。”

      “那位大殿下至今都不知是死是活,唉,可怜哟……”

      “不是说陛下一直想和东睿结盟吗?这么一闹,又得拖好一阵子了吧?”

      ……

      林全从屋外进来,带回了一些烧制精良的靛青瓷碟。没听清他和柜前两人说了什么,旁人只见安淮辰又在对他吹眉瞪眼,还准备走出来,起势又打算揍他;

      小伙子跑得飞快,端起盘碟就往后厨躲,一旁的许桓景则深谙训宠之道,一抱、一贴、一摸,那人浑身的炸毛眨眼便被安抚,恨不得将整个人挂在许桓景身上,黏他黏得令人发指。

      有人看着看着,声音却刻意压低了许多:“不会很久。我姑母就在冀陵,听她的消息,这次据说是小皇帝主动向陛下提及此事,并且希望越快越好。而且,他好像还想在南渊找一个人……”

      “我也听说了!”一道同样压低的气声传来,“他们那位昔日的神月殿下、如今的安亲王似乎没死,尚在人间。都说他极为貌美,可除了官家,根本没人见过他的画像,更别说见到本人……”

      “安亲王……等会儿,他不就姓安?!”

      自这些人开始聊起,年宵就凑在旁边听着,听得津津有味。可大家的注意力已然全都放在了某个人身上,没人理她,反而还说得更起劲儿:“不是谣传他为天琅少主吗?”

      “你都说是谣传了,何况这么些年,你见过一个天琅人吗?”有人见多识广,好心向他们解释道,“你们就记得天琅人长得漂亮是吧?‘知天命’你们怎么不说?”

      “‘天琅出,则天下乱’,此乃天琅祖训,所以他们从不轻易现世。他要真是天琅少主,他不去冀陵,留在洛平作甚?他还能扶持个野皇帝,改变天下格局?”

      另一位看客附和道:“我认同。与其猜他为天琅少主,我更信他就是那神月殿下。你们还记得他母亲祖籍在哪里吗?”

      “淮州啊。”

      “对呀,你们再想想他叫什么?”

      “安淮辰啊……”众人恍然大悟,“我的天,这是个假名啊?!”

      淮州安氏,安燮仅此一女,嫁去了东睿为妃。

      然而世事多变,皇子不知所踪,母妃因此病殁,安氏受此打击亦于一夜间败落;更有些人借机浑水摸鱼,意图趁东睿与幽羌胶着之时分一杯羹,若能把东睿自大国之首的位置上拉下来,那再好不过,显然,结局让他们很不满意。

      可东睿狠狠反击过后,东睿帝因着这种种变故终是郁结成疾,帝王遽然薨逝,秦祐临病体未愈就接下了沉如千钧的江山,惹来万众关注;自此日往后,他便愈加狠戾无情,直到再无人敢轻易窥觎他秦氏领土一丝一毫。

      东睿与南渊的关系,也就变得愈发微妙、却又紧密相连起来。

      譬如,谁也没料到,东睿大殿下消失近四年,最终仍是辗转至了离得故土最近的南渊,后又一眼情起,终生既定。

      “据说那位殿下生于中秋,月明人团圆,所以民间称他‘神月殿下’,难怪他的招牌糕点是红月……”

      “还有许老板那份银杏,银杏不正是金秋落叶吗?”

      “……合着他俩压根儿就没瞒过人啊?!”

      话题中的那两人什么都没发觉,唯有座下众人于无意间聊出个惊天大秘密后,几度陷入不可名状的紧张与迷茫。埋藏已久的旧事重见天日,曾经那些要遮不掩的暗示,也在今日统统得到了印证。

      可之后呢?一旦东睿将他身份昭之于众,景安斋该何去何从,许桓景又该以什么身份与他共处?

      年宵想得头疼,脑袋上突然多出一只温暖的手,她转过来一看,阮士兰笑眯眯地问她:“在想什么呢?”

      她表情太平静,平静到竟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却不在乎安淮辰到底是谁。似乎对阮士兰而言,她认识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安老板而已。

      小姑娘眼里的疑惑并未存在多久,视线朝别处一落,又转了回来,学着她许哥哥的样子,也往人怀里一钻,抱住阮士兰笑嘻嘻说:“没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才不想那么多呢。

      “要真是他……怎么办?”

      底下也有客人在头疼,却被人几句话挡了回去:“什么怎么办?这又不是坏事,如今人好好活着,还有个这么温柔善良的王妃,对东睿、南渊不都是好事一桩吗?”

      “可他毕竟是皇族,许老板又是个男人,万一他回去之后,娶别人怎么办……”

      他只随口一说,再正常不过的担忧,却惹来周围人群起而攻之:“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脸上长那俩窟窿是用来出气的吗?这你都看不出来?”友人恨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又骂道,“不是我说,就算你孤独到老,他俩也不会分开,你操心个什么劲儿?”

      “也对……不对啊,我惹你了?你咒我做什么!”

      吵闹之间,又有食客揣着个小册子,喜滋滋往柜台方向去,找那两位老板兑换礼物。

      入手一枚绣着花月的香囊,绣布是凌崧家的,绣娘则是程翡寻来帮的忙;墨蓝作底,几簇花枝缠着一弯月,细腻布料加上精巧工艺,任谁看了,都爱不释手。

      而且市面上任何一家绣坊都未公开售卖此香囊,只有景安斋这里可以兑换,便显得这香囊更与众不同,也让众人更趋之若鹜。

      客人捧着香囊高高兴兴地走了,连带着也冲淡了一些客桌上的紧张,有人似是放下心来,喝过一口茶后缓缓说道:“想那么多作甚?人家既不愿暴露身份,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了!反正都是些尚未盖棺定论的谣言,切莫当真、切莫当真!”

      “还不如趁现在努力收集花月章,能换得一件算一件,换一件少一件,指不定哪天咱就什么都换不到啦!”

      淮州来客酣然附议:“有道理!况且洛平风景这么好,等我回去了,我要让亲友们也到洛平来玩,还要叫他们来景安斋吃点心,比我们淮州的都好吃呢!”

      “那两家店怕是坐不下,许老板得多开几家才行,哈哈……”

      南渊处处安稳,洛平更是闲适,而千里外的虔阳,正有人为边境动乱在烦忧。

      阶下众臣交头接耳,座上男子已耐心全无。

      扣着两侧巨龙的手指一停,他森然下令:“谈不拢是吗?那就直接打。”

      “朕不介意用他幽羌人的尸骨,扩我东睿疆土。”

      众臣领命:“是,陛下。”

      ……

      这一次,东睿用兵最少,怒火和着战火,却是迅速燎原,于荆水关外截下幽羌三万兵马,一个未留。

      新一任世子被成盛挑落下马,入了虔阳为质,幽羌气数尽散,自此彻底沦为东睿附属国,秦祐临在位一天,幽羌便要臣服东睿一天;秦氏一年不倒,幽羌便休想东山再起。

      盟约尚未定,秦祐临却已公然昭示天下,即日起,如有再犯东睿与南渊者,必诛。

      而这些事从发生到结束,仅半月不到。

      暑意更甚,景安斋换掉了一些略显干涩的糕点,加了几种新茶、几款甜汤。热气闹得人恹恹,便是午后来景安斋休憩片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口哨声,唤醒了众人的瞌睡后,一道轻浮的男声倏而响起:“大宝贝儿,大美人儿!看看谁来了?”

      安淮辰正在指挥周顺收拾柜架,一听那口哨声,就立刻闭上了眼,连周顺递来的空坛也不接,周顺卡在梯子上要下不下,傻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人;

      再听那男人一开口就在调戏安淮辰,众人亦愣愣朝安淮辰一看,发现他脸色竟是史无前例的精彩,好像那人是他命里犯冲的克星,多年不见,是要讨债来了一样。

      于是,那个爱撒娇、不讲理的安老板,一个冷不防,便让众人又瞧见了他更加精彩的另一面——

      他咬牙切齿地转过身,面带微笑问候那人道:

      “你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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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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