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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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烛哔剥燃着，守过岁的人们热情渐褪，收起了兴头往家赶去。
结伴而行的友人爱人，道过别后亦纷纷躲进软和的被窝，等待一场好梦来临。
榻上那两人也裹得圆乎，歇下整夜闹腾后，靠在一起休息。许桓景不停吸着鼻子，安淮辰便替他抹掉了脸上未干的泪痕，笑问：“你怎么这么能哭，你前世是水德星君吗？”
水德星君司水，跟他会不会哭有什么关系？他想说自己流的不光是眼泪吧。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许桓景脸红了一霎，冲他抱怨道：“还不是你，非要按着我的腰，明知道我受不得这个……”又偷偷嘀咕，“我是水德星君，那你是什么，太阴星君？”
“说不定哦。”安淮辰赞同道，“就是不知他们之间有没有一段故事，不然为何转世到咱俩身上，一看就看对眼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收敛一点别瞎说了……”
安淮辰无赖成性，许桓景差点忘记这人好歹是个富家大少，家里一堆清规戒律，想来更是对神佛保有敬畏之心。这般妄议神灵，若他这会儿还在家，许桓景都要替他担心会不会被抓去宗祠关禁闭了。
担心了片刻，他又往安淮辰怀里一缩，蜷成一团开始担心起另一件事来：“床单都脏成了这样，等下怎么睡觉啊。”
视线一转，入眼便是皱得不像样的一床暮云灰，那床单被他俩弄出来的痕迹染得深一块、浅一块的，而他们此时正挤在床角，许桓景看着它发起了愁。
“是，太脏了。”安淮辰也在发愁，“都是你弄脏的，你的眼泪、你的汗，还有你的……”
“不许说了。”
话没说完，他就被许桓景堵了嘴。软唇相碰，眼前人正瞪着一双泛红清瞳看来，不过片晌，就羞得埋在他颈窝，不肯面对自己。
“怎么还害羞上了呀，景哥哥？”安淮辰想把他的脸转过来，却以失败告终，“方才你可不是这样。酒醉和酒醒的你，怎么能差别这么大？”
许桓景反驳回去：“你白天和晚上也是两副面孔，还好意思说我。”
白日里众人看到的安淮辰，都是极度美艳张扬的。怎么撒娇怎么来、怎么撒泼怎么来，偏偏大家都乐意惯着他；
可只有许桓景知道，一到晚上，他周身都笼起淡然的光晕，似是回到了他最舒适的领域。非刻意强势，却是骨子里的矜贵压制。就连欢爱，也不似众人以为的那般，这等娇艳就该被压在身下，任君采撷。
是在诱惑，却诱得许桓景甘心将自己献祭给他。
仿佛月升之后，万物归寂，九天之上的神明在夜色中俯瞰他治下的臣民。众生都将臣服，只余一人，受他怜爱。
他要那人同他一并接受世人臣服。
神月殿下轻拍着他最宝贝的湖中仙，好脾气哄道：“一会儿水好了，帮你清洗完后去我房间睡。明日天晴，洗好床单我再给你换新的，可以吗？”
“被褥也有些潮湿，还要换被套和晒被子……”
“我洗，我晒，好吗？”
“这还差不多。”许桓景哼道，亲了他一下以兹鼓励。
安淮辰捏了捏他的腿，献着殷勤：“舍不得我搬这搬那，就舍得我洗床单呀，这次怎么不说让二姐叫人带回去了？”
“你做的你不洗？”刚亲完，许桓景就又揪起他的脸，愤愤指控道，“你好意思找她，我不好意思。”
大美人难得被他揪得脸都变了形，无奈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许老板好凶哦，这就要剥削我了。”
“要不是你弄得太久，我现在都已经睡着了，哪用得着再等水烧好？你真的好不讲道理啊。”他犹在气恼，困意烟消云散，别提有多精神。
“我这不是想和你一同贺岁嘛，而且你看着挺舒服的……”眼见许桓景红光更甚，他终于住嘴，抱着人撒起了娇，“哥哥，我错了，我不说了。”
“你哪里是安大美人，你就是安大泼皮。”
热水早已凉透，可又不能真的用凉水给他清理身子，安淮辰披着长袄在屋外转悠半天，认命地重新架起了火，回屋简单替他擦拭过后，两人便抱在一块儿，继续你侬我侬起来。
街头巷尾安静得很，仿佛那阵狂欢，真就只存在了一瞬。旧历变新历，日子便又陷入新一轮的循环往复，直到它变成下一个旧历。
而对于这两人而言，一切都只是刚开始而已。
许桓景精力耗尽，在他再次昏昏欲睡之际，身边那人便问出一个他曾暗自怀想过、却终被搁置的问题：“桓景，你想不想去淮州看看？”
他只轻抬了抬眼皮，又闭上，懒懒道：“怎么突然想去淮州了。”
“也没什么，就是……”安淮辰轻答。停顿片刻，复又启唇，“我想带你去我家，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安家虽已空无一人，那宅子也已破落，可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看大门，我想，我母亲和外祖也会知道我们来过。我想告诉他们，我现在有家了，有人陪、有人爱，而我拥有的这些，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许桓景，他这一弯残月，才终得以圆满。
平缓又温暖的声音响在他头顶。许桓景抬起头，望进那双眼底从来只有他的眸，无声望了许久，温柔回他：“好啊。”
“真的？”安淮辰欣喜万分，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我娘肯定很高兴，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许桓景乖乖蜷着，暗想，这人还真是容易满足。
只是安淮辰还没开心多久，似乎想起些什么，忽然又沮丧起来，还有些啰嗦：“但我是个黑户，进出城恐怕有点困难，我就只能和之前进洛平那样，背着你然后摸黑行动了。就是挺像江洋大盗的，要委屈你……”
大盗滔滔不绝，被他盯上的小少爷也不觉危险，反而很乐意地把自己送上了门：“不用，我有办法。”
“你哪来的办法？”安淮辰疑惑不解。
他解释道：“那日二姐来找我，不是提了贺寿一事嘛。她觉得有愧于我，非让我有事尽管开口，她有求必应，我就让她帮你弄了个身份文书和路引……”
“等会儿，就那点时间，你们居然聊了这么多？”安淮辰惊讶于这姐弟俩的交谈效率，大为震撼，好半天才意识到他的未雨绸缪，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准备这些东西啊？你知道我想带你出门？”
“我不知道，但我原本是想带你出门的。”许桓景晃了晃脑袋，却是笑意十足，“我从未去过淮州，可自从认识了你，我便想着，有机会定要同你去淮州逛逛，去看看咱们两位娘亲的故居。正好二姐提了要帮忙，正好你今天又……”
再不让他说完，安淮辰难忍内心万般情愫，深深吻了下去。
他失去的太多，可与能换来一个许桓景相比，便是让他散尽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这吻太深，情意太浓，浓到许桓景在喘不过气的同时，竟尝到了些意想不到的苦涩。他像是又回到了那日午后，看到那滴不适时宜、落进他心里的冬露，于新年伊始，凝成复苏的生机，借着爱意悄然重生。
苦尽，甘来。
“你是小孩子吗？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啊。”结束这个吻后，他也伸着衣袖替安淮辰擦起泪来。两个大男人，一晚上净互相擦眼泪去了，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我高兴。”安淮辰立刻又恢复了笑颜，雀跃道，“我简直就是全洛平，不，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的脸贴着许桓景的脸，开开心心蹭着，黏黏糊糊得紧。趁他心情好，许桓景便提出了另一个不情之请：“阿辰，还有件事，你听了之后别生气……”
“你说，我不生气。”
“就、就是，二姐说，为了掩人耳目，她会把你的生平伪造成一名女子，身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此去淮州是为探亲……”他越说声音越小，偷瞄一眼安淮辰后，脸也慢慢埋进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衣裙她也会为你准备好，临行前我们从她家后门溜进去找她。进出洛平是没问题的，她送我们出城，返程时也会来接应我们，主要是想着在淮州那几日能方便些……”
他才不敢告诉安淮辰是因为许桓曦心思不纯，就想欣赏一下她这弟媳妇薄施粉黛、又穿起女装来，会不会更加羞花闭月、落雁沉鱼；
更不敢让安淮辰知道，在听到许桓曦这个胆大包天的愿望后，他竟也没想过要反对……
安淮辰笑容还挂在嘴边，没有消散，弧度却更大了些。眼见许桓景整个人都要躲了进去，他才施施然开了口：“赴宴你不拒绝，这个你也不拒绝呀？”
……
许桓景尴尬了一会儿，颓然道：“也对，你是男子，怎么会愿意涂脂抹粉，怪我没考虑妥帖，我还是去问问二姐有没有别的办法吧……”
话虽如此，他却仍冲安淮辰眨着眼，眨得无辜又可怜，企图营造出一种“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穿裙子，但为了不让姐姐和姐夫太为难，咱们就稍微退让一点好不好”的感觉。
见许桓景紧张兮兮的，他没忍住噗呲一笑，又贴了上去。
无非是换两身衣裳，实际上，安淮辰并不介意。
皮囊而已，不过世人所见假象，又何须执着于到底是男相，还是女相。
而他更是转眼间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向许桓景表达着他的大度与体谅：“不用再去麻烦姐姐了，官人若是喜欢，我就穿。”
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挑起许桓景的下巴，搂过他的腰，娇声道，“官人这般贴心，妾身无以为报，便只能以身侍君，可好？”
腰间一痒，许桓景立时就颤了颤。勉强稳住身子后才惊觉，每个心愿的实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掀了被子就想逃跑：“……水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别走呀，官人。”才刚爬起身，就被安淮辰拦腰抱了回来，禁锢着坐在他身上，媚眼横波，“夜还长着呢，官人要不要，在我上面试试？”
……
更深露重，帐暖魂消，烛摇影晃。万籁俱寂的夜，又浮起欲念阵阵不止，呜咽声声不歇。
极乐之地，只有一人的话语在撩乱心弦。欢愉至此，便是痛也甘愿，死也甘愿。
“官人，妾身可讨得你欢心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