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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月海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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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郭霭与伍延成同程一车。
郭霭问:“伍兄,可记得天华二十三年春天,我差点被先帝灭门一事?”
伍延成愣了一下,原本因为担心章祎而沉着脸,听他提起往事又紧簇眉心。“郭兄怎么又想起往事了?”
“关乎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一生不敢忘记,必得时时回想,以警醒自己。”郭霭在心里做了抉择,他要将刚才的疑虑告诉伍延成。
若方才章祎选择隐忍,安享虚位的荣华,他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带进坟墓。可既然章祎和伍延成想要搏个公道,那他便不能让他们摸黑前行,否则就算事成,恐怕又是一场孽债。
“当年,是我诊出伍皇后有孕。陛下大喜,命我全权负责皇后养胎生产事宜。也是在那时,我跟在皇后身边,发现了一件丑事。”
伍延成眼睛定了定,说:“当年你被先帝重罚,是因为这个丑事?”
郭霭点点头说:“外面都以为是我误用安胎药残害皇嗣,实则是……是撞见了……哎……”
郭霭欲说还休,难以启齿,这更让伍延成好奇是什么样的丑事。
“郭兄但说无妨,我知道其中轻重。”
郭霭缓缓说:“只怕我说了,你是要犯大不敬之罪了。可平章王殿下要长远计,必得知道此事。“
“郭兄别绕弯子了,请说吧。”伍延成有些急了。
郭霭叹了口气,说:“先帝不好女色,就连伍皇后这样的绝代佳人入宫后也很少召幸。世人都说先帝勤政,实则他与当今陛下为龙阳之好。李旻他……他患有易感之症,每月病发前都会进宫面圣。说是与先帝议论军机大事,不准任何人侍奉,实则是承欢雨露,冒犯天威……”
伍延成愕然。他想不到一贯刚正的先帝会和李旻如此龌龊。“这……这骇人听闻啊。”
“那日我在春鸣宫为皇后请脉,皇后哭泣不止,求我帮她落胎。我家与你家是世交,自不能听任皇后自毁前程。僵持之下,皇后称病,要我留夜,明日再决定是否帮她。就是那夜,先帝和李旻来了春鸣宫,我在屋里瞧见李旻虚弱不堪,被先帝扶着进了偏殿,熄了灯。那一夜,我听着先帝和那个男人的欢情之声夜不能寐……第二日,我虽为皇后娘娘心痛却也不能让她毁弃皇嗣。可你知道皇后她……经历了什么?”
伍延成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声音悲凉。“受辱至此,还能比这样更甚吗?”
郭霭缓缓道:“皇后说,自入宫以来,先帝从未与她圆房。宗族长辈和群臣急于立嗣之事,先帝便常带着李旻夜里出入春鸣宫。也因此……皇后有了身孕。”
“禽兽!先帝他……他荒唐至极!你为何不早与我说?”伍延成眼眸湿润,气急败坏。
“皇后尚且隐忍,与你说了,难道还真能大白于天下?”郭霭缓缓说:“世人说得也不错,我是残害了皇后腹中胎儿。但先帝要杀我,不只是因为我杀了那个孩子,还因为我夜宿春鸣宫,知道了他和李旻的丑事。”
“原来如此。可若是如此,章环如何能放过你?”
“是皇后娘娘替我求情,还私下告诉先帝我擅长调养身体,尤其是男子之癖。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开始侍奉李旻,知道他的易感之症。”
“易感之症?闻所未闻。”
“是西域的一种奇毒,名叫风月海棠。用并蒂的神仙醉为君,墨狐精血为臣制成。阳者易感,阴者动情。李旻所中的是阳毒,此毒可令武功大增,却也使得每月饮毒之日极为脆弱,易被外物侵扰身心,尤其是饮用阴毒者。”
“李旻常年征伐西北,看来是那时染毒。”
郭霭点点头,说:“一般来说,中了阳毒,在易感期时应闭门不出。我也研制了抑制易感期的药给李旻服用,可这阳毒还有一厉害之处。它可过继给旁人,主要是血脉相继,可其中又有区别。”
“你是说,章环也有可能中此毒?那皇后呢?”
“伍兄放心,皇后没有中此毒。中阳毒者可标记多人,在那人身上永久留下自己的气味,两人因此形成此生不破的羁绊。李旻便是如此标记了先帝,所以先帝与他可谓是水乳交融,章氏江山都能托付李旻。”
“悲哉,悲哉!一代明君竟为男色所迷,昏聩至极!”
郭霭道:“我与伍兄说这些,是要告诉你眼前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郭兄,世道如此,我已心凉。你且说吧,我能受得住。”
郭霭神色严肃,低声说:“方才,我试过平章王殿下的脉,隐约觉得他有阳毒发作的前兆……”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才那么小……”
“所以,我以为,平章王或许是当今陛下李旻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