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到铁板了》持珠

14、吉祥物

　　尽管已经尽力躲着了，程玉珠还是找到了学校。

　　在教室门口看到程玉珠时，陆仰星第一反应就是叹气，开个班会的功夫，程玉珠都能准确无误找到他们班专用教室。

　　“你怎么来了？”

　　程玉珠笑而不答：“等你开完班会，我请你吃宵夜啊！”

　　“我……”他搜肠刮肚找理由想拒绝，抬头就见胡俊迎面从楼梯走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应该是要上选修课。

　　“哟，陆仰星，女朋友啊？”班上男同学路过，好事地起哄。

　　胡俊的脚下明显顿了一下，陆仰星原想说“不是”，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吭声。

　　他私心想看胡俊的反应，可下一秒又后悔了，因为他的私心，程玉珠无端被拉下了水。

　　“现在还不是呢！”

　　耳边忽然响起程玉珠的声音，陆仰星惊讶回头，看到她大大方方笑着，心里生起一丝感激之情。

　　“加油！男生很好追的！”男同学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程玉珠也回以同样的手势，表示“我会加油的”。

　　胡俊没往这边走，退了两步，打另一个方向去往教室。

　　这是个“回”字形教学楼，胡俊怎么走都行，可他选择了绕路、选择了避让。

　　陆仰星胸口堵得慌，低头进了教室，程玉珠注意到他的表情，转头就看到了走廊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班会每月一次，也就是例行公事般说说一个月内班上的情况，做个总结，连班主任都没来。

　　刚才跟程玉珠打招呼的男同学就坐在他们面前，程玉珠从包里掏出两颗牛奶糖分给对方，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话题：“同学，男生该怎么追啊？我觉得特别难。”

　　她一副苦恼的样子，男同学尴尬看了陆仰星一眼，笑道：“这个，当然还是要两情相悦了。”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男生该怎么追。陆仰星假装没听见，低头玩手机。

　　程玉珠目的却不在这儿，锲而不舍问：“听说陆仰星的前女友是文学院的，你见过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前女友这么敏感的话题，男同学就更不敢轻易提了，尽管全班人都知道陆仰星因为那个女生风评被害。

　　程玉珠也懂眼色，晃了晃手机：“加微信聊？”

　　男同学顾虑地看了一眼陆仰星，看陆仰星没反应，于是爽快地加了微信。

　　陆仰星其实根本不介意，甚至恨不得程玉珠早点知道他的“渣男”历史，也好早点放弃。

　　可能是推己及人，经历过被胡俊拒绝后，他现在很难下定决心拒绝别人。

　　班会四十五分钟，程玉珠就跟人家聊了四十五分钟，直到下课才收起手机，转而望向陆仰星：“想吃什么？烤鱼？烧烤？火锅？”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哪有让女孩子请客的道理，陆仰星的家教就不允许他干这样的事。

　　程玉珠也不客气：“那去你们学生街逛逛吧！听说你们学生街特别热闹！”

　　陆仰星点头：“行。”

　　两人打后门出了学校，后门就是学生街，街道两旁都是小吃店和烧烤店，校外校内的人络绎不绝。

　　程玉珠看上去很兴奋，这也想吃、那也想吃，最后却只买了一盒学生自制的番茄夹乌梅。

　　“没办法，这周有考核，要控制体重。”程玉珠掂了掂手里的水果，无奈笑笑。

　　陆仰星心想幸好没吃什么烤鱼烧烤，不然以她这个食量，最后不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我听说了你和前任的光荣事迹。”她总算聊起他的前任，言语中带了点调笑的意味。

　　“觉得我很渣？”陆仰星反问。

　　“也不是。”程玉珠想了想，说：“换做是我，我会欣然接受，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在故卖关子，但依然勾起了陆仰星的好奇心：“为什么？”

　　“她家境应该一般，所以对钱比较敏感，后来那么对你，应该是觉得被羞辱了，换做是我，我只会觉得你这点钱就想打发我，看不起谁呢？”

　　陆仰星笑笑：“这是什么逻辑？”

　　“不知道，大概就像有的人分手会把交往期间收到的贵重礼物还回去，觉得分手了还留着那些礼物会良心不安。我就不会，因为那些礼物对我来说都不够一顿下午茶。”

　　这个陆仰星倒是能理解，因为他也不希望自己送出的礼物最后被送还回来，那相当于抹灭他曾经的真心。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用支付分手费的方式斩断一段感情，对于对方来说，是不是也相当于侮辱对方的真心。

　　原来，他当初错得这么离谱。

　　陆仰星思索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程玉珠看他不走了，疑惑转头。

　　陆仰星抬头，一个老头正好过来，捏着一把细嗓子问：“帅哥，鹭城大学的大门怎么走？”

　　这老头染了一头金发，穿着是年轻人里常见的白T恤加阔腿牛仔裤，牛仔裤裤脚折起来一截，衣角掖在裤腰里，臂弯挎着个路易威登的女士手袋，似乎还喷了香水。

　　程玉珠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陆仰星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说：“你走错了，这边是后门，大门在那边。”

　　李山川一看，这大门也太远了，他是看到学生们在这条街进进出出才走了进来，没想到这是个后门。

　　“那……后门也通鹭城大学？”

　　“通的，你往前走个五十米，看到个有石墩拦着的大门，直接进去就行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天使。”李山川半歪着身子，拇指和食指贴在一起，给他比了个心。

　　陆仰星没碰见过这类型的人，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直到李山川一扭一扭走远，程玉珠噗嗤一笑：“这老头，还挺时髦。”

　　“是挺时髦。”他赞同点头。

　　“你喜欢这类型的吗？”程玉珠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陆仰星嗤笑：“别开玩笑了，那是男的！”

　　“胡俊不也是男的？”

　　“……胡俊是胡俊”

　　程玉珠把他问卡壳了。

　　陆仰星想过她应该清楚他对胡俊是什么感情，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丝毫不在意。

　　既然她提起，他也不藏着掖着了，问：“你知道我喜欢胡俊，还要追我？”

　　程玉珠倒是坦荡：“那怎么了？这世上不只有异性恋和同性恋，还有双性恋和无性恋，我也是双性恋，喜欢过女生，所以我能理解你。”

　　陆仰星因为她的直白和坦白诧异不已，虽然他很自然就接受了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实，却从没把自己归往双性恋的类别里。

　　“没想到吧？”程玉珠以为他惊讶于自己喜欢过女生，哈哈一笑。

　　陆仰星抿了抿嘴，无言以对。

　　他知道程玉珠是怎么想的了，她就是觉得，胡俊是他生命里的意外，性取向随时还能再掰回来。

　　“对了，明天你要去给辛海当吉祥物吧？”程玉珠突然问。

　　陆仰星早把这事忘了，一拍脑门：“好像是……”

　　“明天早点来，我给你化妆。”她给他挤了个怪眼色。

　　陆仰星不明所以：“什么吉祥物还要化妆？”

　　“来了你就知道了。”

　　陆仰星真是信了她和辛海的邪，第二天下午一进酒吧就被拉到员工更衣室，连胡俊的面儿都没见着。

　　是的，要不是在这儿能见到胡俊，谁乐意当这个吉祥物？

　　程玉珠显得异常兴奋，什么水什么液什么粉，一个劲儿往他脸上抹，更衣室也没个镜子，陆仰星完全不知道他这个吉祥物要扮演个什么样的角色。

　　“随便化化就好了吧？”他可不喜欢浓妆艳抹，像个娘炮。

　　“那不行，得让人看不出来你是你才行。”程玉珠不客气驳回了他的诉求。

　　陆仰星深吸一口气，认命了——就当是校园晚会化舞台妆好了。

　　直到有女员工送进来一套巧克力色的洛丽塔裙装，连带着长筒靴、假发……一应俱全。

　　陆仰星大感不妙，该不会是要他穿女装吧？

　　他惊恐抬头，对上程玉珠阴森恐怖的笑脸，心中警铃大作。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他一起身，被程玉珠按了回去。

　　“去哪啊？吉祥物跑了，你想让辛海今晚的策划开天窗啊？”程玉珠说着给他套上一个银色假发，假发打理得顺顺溜溜，跟真的似的。

　　“……”

　　他是答应过当吉祥物，可没答应要男扮女装啊！

　　“别闹了，乖，赶紧把裙子换上，准备出门接客……不是，迎客了哈！”程玉珠拍拍他的头，嬉笑着离开更衣室，把空间让了出来。

　　陆仰星拿起手机，借着屏幕当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骂了一声“艹”，这张脸已经不是他的脸了。

　　转头看了眼那身洛丽塔裙装，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陆仰星还是起身换上。

　　既然都答应人家了，临时反悔实在不道德，怪只能怪他自己事先没问清楚……

　　反正应该也没人能认出他……吧？

　　陆仰星抻着那件裙子，翻来覆去研究老半天，终于找到门路，却发现拉链怎么也拉不上去。

　　“靠！”他暗骂一声，正恼火，身后响起开门声。

　　陆仰星转头，对上胡俊震惊的眸子，心头一颤。

　　靠！好丢人！

　　胡俊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应该是快到上班时间了，进来换工作服的。

　　看到陆仰星裸露的半截后背，胡俊赶忙移开视线，却没走，似乎看出了他的困窘，问：“需要帮忙吗？”

　　陆仰星两耳通红，觉得丢脸，又不想放过跟胡俊独处的机会，于是臊着点点头：“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