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双重否定表肯定

6、细雨、暴雨

　　在新学期第一次社团活动后的一天，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一如既往的校园，一如既往的喧嚣。
　　唯一不同于往常的，是这天的天气。

　　下午第二节课时，窗外飘起了绵绵细雨。是悄无声息的，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秒就已经飘来乌云了。
　　雨点轻落在树叶上，一点一点、越积越多，直到叶片承载不起雨滴的重量，汇成一团的水珠才顺着叶脉滑落下去。
　　这是凌溯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下的第一场雨。
　　淅沥、轻柔。
　　刚开始时是这样的。
　　没过一会儿，雨势便开始加大。到了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降水堆积起来已经有两三厘米高了。

　　“嚯，今天竟然下这么大的雨，都好久没下雨了。”张萱惊叹道。
　　“怕是之前没下的堆积起来一起下了。”冷峻接道。
　　在一旁听到这些的程宇豪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翻了翻抽屉和书包，然后一脸慌张地抬起头：“我服了，你们谁带了伞？”
　　“完蛋，我没带，”冷峻也去翻了下抽屉和书包，说完他又补充道，“不过住校生无所畏惧。”
　　身为走读生的程宇豪有些嫉妒：“住校生了不起啊？”
　　“那是。”住校生仇浩宇加入了聊天。
　　“... ...”程宇豪最后只有咬牙切齿道，“我恨。”
　　过了一会儿，程宇豪转身对着窗户默默闭上了眼睛。他叠掌指尖朝上，嘴里小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贫僧今天不淋雨。”
　　冷峻嘲讽了一句：“没伞还想不淋雨？除了穿雨衣，你就等雨停吧。”
　　同样在一旁听到这些的凌溯内心默默发问：伞是什么？
　　可怜的是他不能问出这句话来，不然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秘密就会暴露。现在还不是向时谨坦白一切的时机。
　　他要让时谨认清一切，再接受一切，最后再放下一切，这样他的维修工作也会被系统默认结束。
　　不过他并不认为时谨现在有心态去接受这一切，哪怕时谨已经猜到了一些。
　　他怕时谨最后会因为不愿接受这一切而去做出一些惊天的事，例如试图逃出这里，或是试图搞崩系统，再或者就是自杀。
　　如果那样的话凌溯自己的任务就失败了，他甚至还可能因此而丢掉性命。

　　晚自习时，教室里的学生都比较安静，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有从教室外传来的雨点敲击玻璃和砸在其他东西上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打雷声。
　　好吵，好烦。
　　凌溯的心里全是这几个字。
　　大概是因为他在高维时空除了工作时会进入三维世界，其他时间都是以意识流无形态存在的，在工作的三维世界都是人工降雨，和风细雨，这种倾盆大雨的场面他压根就没见过。
　　真的很烦啊。
　　相反，时谨就很喜欢这种环境。
　　没有嘈杂的人声，只有大自然的声音。容易让人进入状态，特别适合学习和工作。

　　时谨效率极高，晚自习一节课不到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他顺便在这节课剩余的时间里把后面的内容预习了一下。
　　现在，晚自习第二节课，他正沉迷于整理自己所得的一切有关这个世界真相的资料。
　　时谨的草稿本上：

　　已知：
　　世界虚假
　　☆Ling Su知道真相
　　待求证：
　　每个人都是虚假的？□
　　具体怎么虚假？□
　　Ling Su的真实身份？□目的？□
　　... ...
　　应对方案：
　　资料不足，暂无法得出。

　　在别人看来，这些话可能非常的中二。时谨自己写着都有点想笑，可这些都是切实需要他去思考的。
　　时谨用右手转着手中的按动中性笔，左手撑住头，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他要伺机而动，通过自己对凌溯的试探，得到所有真相。
　　凌溯现在在时谨眼里估计也算是个ATM，不过不是取钱的，是取情报的。
　　时谨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该如何从凌溯那里套到情报。
　　他不会想到，凌溯其实已经不想骗他了，凌溯甚至还会在与他坦白之前，故意不经意地为他提供情报。
　　凌溯要循序渐进，最后让时谨接受事实。
　　生活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这里可比凌溯生活的世界好多了。

　　时谨看着自己在“Ling Su知道真相”画的星莫名想笑，随后他又动手划掉了那颗星，停顿了片刻，他又把星重新画了上去。
　　他觉得凌溯是自己探寻真相的关键一环。
　　不，不是觉得，是肯定！
　　但对方真的漏洞百出了，这让时谨不禁怀疑对方会不会是故意的。
　　还别说，时谨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
　　在那次社团之前，凌溯确实不是故意的，但那之后就说不定了。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小心。
　　不管怎样，一切都正好顺了凌溯和时谨的心意。
　　两人这方面有一种意外的莫名其妙的默契。

　　凌溯也用手撑着脑袋，抵着课桌，他在和时谨想几乎相反的问题。
　　时谨是在想接下来怎么从凌溯手里搞到情报，而凌溯想的是怎么在不经意间把情报透露给时谨。
　　想了半天，凌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大概是头晕造成的。
　　悬在鼻梁上的几百度的近视眼镜让他头晕眼花。即使已经戴了很久，他还是没有适应。
　　真的挺后悔的。
　　他想。
　　后悔什么呢？
　　后悔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显得文雅一些，顺便再装个莫名其妙根本装不起来的逼，于是给自己搞了副眼镜来。
　　货真价实的眼镜。
　　几百度。
　　凌溯觉得这样反而要把自己搞近视。
　　现在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伸手将眼镜取了下来。
　　取下眼镜后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他看起来似乎确实不那么清晰了。
　　天旋地转。
　　凌溯想吐。
　　好在不适感并没有存在太久，过了几分钟就几乎消散全无了。
　　万幸。
　　不然凌溯自认为的第一次暴露竟然就只是因为一副小小眼镜。

　　时谨在思考之余偏过头偷偷看了眼凌溯，刚好看到了凌溯那满脸后悔、痛苦的样子，心生疑惑：我靠，这人怎么了？
　　不会是想装病先回家，趁他不在又去偷翻他家吧。
　　不过这次真的是时谨多疑了。难得他直觉不准，可惜凌溯不知道。
　　“凌... ...肆，”时谨叫了声旁边的那人，“你真的有病？”
　　... ...？
　　凌溯的内心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时同学，”过了片刻，凌溯平静道，“为什么我们说话总是要扯到有病没病这个话题去呢？你早就认定了还问有意思吗？”
　　时谨沉默了一会儿：“没，我是真的看你刚才好像不太舒服才问的，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
　　“还有，”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叫我是同学，我有名字。”
　　凌溯愣了几秒，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时谨低声笑了笑。
　　他猜凌溯大概在想：你不是也没叫我真名吗？！但凌溯不能说出来，真的挺憋屈。
　　想到这儿，时谨又开始好奇凌溯的真名了。
　　凌肆，Ling Su。
　　这两个名字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还是瞎取的？
　　一个大胆的，基本没有太大关联的想法涌上时谨的心头。
　　凌肆，04？
　　这只是单纯的谐音吗？

　　当初凌溯选择用“凌肆”作为自己的假名，恰巧是因为自己的程序员序号是04，他也刚好姓凌。
　　真的是巧合。
　　凌ling,零ling。
　　前后鼻韵也一样，太巧了。
　　谁又能想到这个恰巧给时谨带来了一丝线索。

　　04。
　　这是什么序号？
　　时谨思考着。
　　他觉得这大概是凌溯的工作序号。
　　那凌溯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任务是靠近他的坏人04号？
　　时谨暂时想不到其他的。

　　“时谨。”凌溯打断了时谨的思绪。
　　时谨不耐烦地偏过头朝旁边那人恶狠狠地瞪过去：“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凌溯皱了皱眉：“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的真名是什么，你告诉我了我还用想？
　　时谨淡淡道：“要你管？”
　　凌溯答道：“看你那么认真，我好奇。”
　　时谨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等价交换，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凌溯心说：果然。
　　看到时谨那一会儿瞄过来一次的不同于往常那样，格外敏锐、专注的眼神，凌溯就大概猜到时谨是在想有关这个世界的事情了。
　　“算了，”凌溯叹了声气，“你这个像阴谋论核心人物的人估计问不出我什么好问题。”
　　时谨：“... ...能不能不要再说昨天社团阴谋论的事了？”
　　那次社团最后大家虽都不太高兴，但李悦也不可能真把时谨逐出天文研究社，最后只打圆场敷衍道：“啊哈哈哈... ...一定是时谨信阴谋论，啊没事没事，理解... ...”
　　时谨最后在沉默中无奈默认了李悦这个阴谋论的说法。

　　晚自习的时光在无休止的雷雨声中流逝。放学了，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
　　凌溯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问题了——他该如何回去？
　　凌溯没有遮雨的工具，他去找其他学生借，但大部分自己都没有更别说借给他了。
　　凌溯很想用自己的权限变个遮雨的东西出来或者在没人的地方直接修改自己的坐标，但是，他今天竟然没有带操控的手表去学校。
　　他竟然忘记了！
　　就挺离谱的。
　　要是在其他小说里有人拥有这种操控权限的工具，估计会全天24小时无时无刻带在身上。别提手表这种可以戴在手上的东西，那些人取都不会取。
　　凌溯：... ...服了。
　　他原本还考虑过等雨势稍缓自己找个塑料袋什么的半遮半淋雨回去的，但见愈下愈大的雨，他也收回了这个想法。
　　那有什么办法？老老实实等雨停？或者就留在学校？
　　他也只有先这样。
　　不过看到别人拿着的弧形遮雨工具，凌溯不免有些好奇：那是什么？雨蘑菇？
　　正好奇时，凌溯发现自己的头顶好像被什么遮住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带伞？”
　　时谨走到凌溯的身旁默默看着他。
　　凌溯扭头向一旁看去，两人又对视了。
　　凌溯故作毫不在意地把视线往上摞，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东西，他问道：“伞？这个？”
　　时谨有点想笑：“不然？”
　　凌溯真诚地感叹道：“原来这就是伞啊。”
　　时谨笑了笑，没出声。
　　两人同时默契地伸出脚，离开了教学楼，再离开了学校。

　　在雨天，总有一个为你撑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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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时谨让凌溯叫他真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在前几天我刷某软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发的随笔，觉得他写得很好，我就评论了一句：
［我］：老师您好强！
然后对方就来私信我了
［对方］：我是学生
然后他又问我交不交友，我觉得没什么就说交。然后我就把我的二次元扩列图稍微改了一下发了过去。
［我］：扩列条.jpg
［我］：老师您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雷点↑
［对方］：怎么又叫我老师？
［我］：不好意思，我平时混的圈子里大家是这样互相称呼的，我习惯了
［对方］：哦，叫我×××
［对方］：名字
［对方］：挺会人情世故
［对方］：【语音通话】对方已取消
［对方］：为什么？
［我］：？
［我］：什么意思
［对方］：尊重别人，我名字
［对方］：以自己为名，尊重每一个人
［对方］：可以叫别人名字
［对方］：是最基本的尊重
［对方］：不是吗？
他说到这里我就挺无语的，然后就敷衍着回了两句
［我］：是
［我］：你说得对
［对方］：以作之名，写万事人家
［对方］：我渡有缘人
［对方］：好再见同学
然后我就没怎么联系他了，感觉挺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