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私有物》山枝满

2、我的名字

　　祖父说，赵观雾的奶妈是羊。那时，家里的三头母羊刚诞下几只小羊，祖父一天至少三次要进羊圈挤羊奶。
　　“那三只母羊的乳/头每次都会被我挤扁，我那时想，就算饿着小羊羔，也不能饿着襁褓中的孩子。后来那三只母羊一见我进羊圈就开始撒腿四处躲。”祖父呵呵地笑着说。
　　我问：“那我是谁的奶/喂大的？”
　　祖父白了我一眼：“傻瓜，你当然是你妈的奶/喂大的。”
　　我兴趣缺缺地“哦”了声。

　　我爸在他二十九岁时娶了我妈。那些年，他谈恋爱就像吹气球一样谈一个吹一个。后来，媒人把他介绍给了我妈。
　　我爸回来后，祖父问他我妈长得怎么样，有没有相中。
　　我爸红着脸说：“屁股又圆润又丰满，像磨盘一样，肯定好生养。”

　　我妈第一次来到我家，见到当时七岁的赵观雾，有些不满地说：“怎么家里还有个小拖油瓶？”
　　祖父怕我爸的婚事又告吹，忙说：“这个小的我养，不用你们养。”
　　一切谈妥后，我妈很顺利地嫁给了我爸，当年就怀上了我，到了第二年九月的第一天，一大早我妈突然肚子疼了起来。
　　“是不是要生了？”我爸手忙脚乱地叫来祖父。
　　“赶紧送医院！”祖父催促。
　　还没来得及出家门，我迫不及待地就从我妈肚子里出来了。我妈把我生在了堂屋，是我爸亲手剪的脐带。

　　祖父是这样描述我的出生的：“你妈就跟那母鸡下蛋一样，‘噗’一下就把你生出来了。”
　　但赵观雾是这样描述我的出生的：“那天是我二年级开学的第一天，起床后我的心情很好，我站在窗前，看见了一轮饱满的红日从山尖上升起来，那太阳红得像要滴血。接着，我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我知道一定是你出生了，我循着声音跑过去，就看见爸和哥围着一个满身通红的小东西。”
　　我更喜欢赵观雾的描述，我觉得他像是在写高分作文。

　　说起来，我的名字还是赵观雾给起的。
　　他说，我出生那天的红日与我刚出生时的样子在那一天，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所以，他一进学校就跑进办公室找到他们班的语文老师，问她有没有什么字是与太阳有关系的。
　　他老师说，日字旁的字大多都与太阳有关系。
　　那时赵观雾还认不得几个字，便缠着老师，非要老师把与太阳有关的字写出来。
　　在赵观雾赤诚而热切的请求下，老师在纸上写下了“阳、旭、暖、煦、暄、昭、曦、昶”这些字，其中有几个字赵观雾并不认识，但他一眼就看中了“昶”这个字。

　　赵观雾认识永，也认识日，他用自己仅有的一年级的文凭去理解“昶”，得出的结论是永远的太阳。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指着“昶”，问老师怎么读。
　　老师告诉他，这个字读“chǎng”。
　　他像得了宝似的把“昶”这个汉字揣回了家，在得到了家人一致的认可后，郑重地把它当作我的出生礼物送给了我。

　　所以，我叫赵昶。

　　“你是永远的太阳。”赵观雾这样对我解释我名字的含义。
　　我说：“太阳出来，雾就要散了，就看不到雾了。”
　　在第一次发生这段对话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命运会遵循着一条它既定的轨迹走向未来，也不知道我和赵观雾之间将会有怎样的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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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风就是这么个文风，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看看。不抱任何期待地写文和看文，大家都会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