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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遇琴遗玉 ...

  •   “我?”容晃之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他一个小筑基能帮阔少什么忙。“……前辈但说无妨。”

      容晃之识海中汗流浃背:【狐狸,他不会骗我去嘎腰子吧?】

      【嘎腰子是何意?】

      【你不懂。我的意思是他不会骗我去送命吧。】

      公仪离宽慰他:【放心,你的命不值这么多钱。】

      【安慰得好,下次别安慰了。】

      容崖的音色有些冷,随着夜风吹过来:“攻玉城符阵十年一修,部分基础符箓正缺人手绘制。你意下如何?”

      这份活计对容崖不值一提,却可解容晃之燃眉之急。

      高傲阔少递下橄榄枝,容晃之不知是什么缘故,但他的确需要这份活计。

      他犹豫一会儿,才道:“多谢前辈,在下的确急需用钱,来日必将报答前辈之恩。不过……报酬正常结便好。”画一些基础符箓的报酬怎么都买不起容崖一芥子袋的东西。

      区区符修倒和容岱一样,不肯欠他半分人情。

      容崖喜怒不辨,只说:“随你。你明日上城主府东侧符阵署报道便是,会有人替你安排。报恩便不必了,我心血来潮而已。”

      不过是见他那双眼,思及故人,鬼使神差动了念。

      了结不了与容岱的因果,果真便会沾染更多因果,于他之大道无益。既然这符修没有多事的意思,随他去了。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

      没有他一念之差,他们便是云泥之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再停留,收了芥子袋,缩地成寸,眨眼不见踪影。

      他一走,容晃之松了口气:【唉,等领了工资再买搓符纸的材料吧。】

      公仪离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你跟搓符纸杠上了?等拿到灵石,买现成符纸不就好了。】

      【买符纸哪有自己搓便宜?如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时间成本不算成本。】

      公仪离不劝了,“呵呵”一笑。

      容晃之也不爱和他聊,躺进柴房稻草堆里,舒服地伸个懒腰。他伸手拍一拍腰间的狐狸面具:【晚安,狐狸。】

      ……

      容晃之起了个大早,找到城主府,再拐去东侧,寻到刻着“符阵署”三个大字的府门上班。

      容崖想必交代过一嘴,符阵署的领事轻飘飘看他一眼,确定他身份,便递给他一枚身份木牌,叫他未来十日凭借木牌进入符阵署,十日后交还木牌。

      领事不热络,公事公办地嘱咐:“东厢七号桌案是供你画符的地方,符材由符阵署提供,若是有一日成功符箓不足七成,结一半成符钱,你就此离开,若中饱私囊偷拿符材或者符箓,便直接打出去,一块灵石拿不到,并赔偿损失若。顺当画完一日,这日工钱当日结清。你可明白?”

      容晃之点头,一副乖觉模样。

      地头蛇就是不一样,合同都不签一个,吃准了没人敢赖账。

      不过即便签了合同……修仙界有合同法么?怕不是仙盟压根管不到此类小事。

      容晃之到了他的工位,摇摇头。

      每张案几都由上好香檀木制作,案几连着案几,每一张旁都端坐着一位符师或者阵师,除了他,境界最低的符修也有筑基巅峰修为。

      符修破镜难上加难,一个筑基巅峰的符修比金丹巅峰的剑修还稀罕,并且普遍战力不强。

      若不是符阵不分家,许多无人看护的留置阵法需要符箓加持,世上符修可能会比如今更少。

      正因如此,符修间的每一个小境界差距挺大,就……显得挺像他走后门的。

      他摸摸鼻子,别的他没有,自信他管够,他不觉得自己画得会比别人差。

      案几散发质朴淡香,依稀弥漫着灵气。带有灵力的木料在哪里都被哄抢,在这里居然用来做案几。

      人和人果真是不一样的。

      容晃之感叹一会儿便投入画符,四舍五入就是免费练符的机会,连符材都不是他出。

      一下笔,他又觉得自己乡巴佬,这符笔,笔尖异常流畅,这朱砂,同样自带灵气,这符纸,散发淡淡灵光,都是他用不起的样子。

      他一时来了劲,打了鸡血似的,下笔如有神。

      这些符他第一次画,有七八种品类不同的防御符,基础且普通,是公仪离不屑于教也不一定会的东西。那狐狸只对各类偏得不能再偏的术法感兴趣,但凡大众些的,他看一眼能死。

      他向来记性不错,看了一眼便把符篆笔画记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怎样运笔,先在案几上用手指蘸水画上几遍,等胸有成竹了才下笔,引得他身旁的阵师频频侧目。

      每种符箓他都如法炮制,依次学了一遍。

      “你干什么呢?”他学到第五种,阵师没忍住,向他识海传音。

      别告诉他他在现学,这可不兴看一眼就学会啊。哪怕再简单的符箓也不是这么个学法,只因符成不光看那些笔画,更要靠笔画中灵力的运转沟通,哪怕样子画对了,灵力运转错了一截,这符也是废的。若是有人能看一眼摹几遍就成符,本就不多的符修得气死一半。

      容晃之刚画完一张符,笔落符成,他自己挺满意。他心情不错,接收到传音,觉得旁边的兄弟气息似曾相识,他转头一看……确实见过,正是前几日跟他打过一场的音修,好像叫什么玉。

      尴尬了,他没觉得他们会再有交流的机会,压根没记对方的名字。

      实际上,若不是容崖存在感实在太强,他忘不掉,他的名字他也不打算记住的。

      他一贯不记他觉得没用的“垃圾信息”,以便为他觉得有用的信息腾脑子。

      没想到这什么玉是个音阵双修……那么他的风火双灵根大抵不是真的,应是携有掩盖灵根的法器,甚至他的筑基修为、姓名来历、外表性格,统统不是真的。

      主打一切成谜。

      他和自己比试,自然是藏拙了,露出的实力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普通双灵根天赋只算中上,如果他只是双灵根,宗门压根不会让他兼修这么多,怕他贪多不烂反而累及自身。

      可若是单灵根的天才,又有宗门或者世家作为后盾,去哪儿都横着走,即便要遮掩身份,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明他的处境令他只能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他唯一真实的,可能是他和他一样穷,什么工都得打一份。

      容晃之看着他,居然有了层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滤镜。

      容晃之一边画符,一边传音回去:“画符啊。兄弟好巧,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画熟了以后他成符越来越快,成符率差强人意,十张有八张是成的,失败的全是因为他的炫彩七灵根运起灵力实在太卡,好像在跑一个长在冗余数据上的程序。他刚好卡在合格线上一点,不算起眼的成符率。

      若是别的符师知道他一个七灵根现学现卖成功,且有八成的成符率,就要大跌眼镜了。七千年前那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跨入渡劫期的符修祖师来了,也得说他天生就是画这玩意儿的料。

      但除了琴遗玉,没人怀疑他是现学,只觉得他笨拙又小家子气,最基础的防御符箓都没有信心下笔,八成的成符率不知是多少日夜苦练出的成果。

      琴遗玉看他那乐呵呵的傻样,同样打消了疑虑。

      怎么可能呢?修仙之路,法侣财地占六成,灵根独占余下四成。周身气息越纯,灵根越纯。眼前这人的气息比前几日比斗时更混杂一些,称得上浑浊不堪,一般来说好不过四灵根。

      他若有这悟性,怎会是一个四灵根。天赋奇差悟性奇高的修士不是没有,但少得可怜,琴遗玉不觉得容晃之是。

      他只觉容晃之有些小聪明,还有迟早害死他的妇人之仁。

      琴遗玉想到此处,索然无味,不再理会容晃之,专心刻录阵法。

      他不再回答,容晃之也不上赶着,专心画他的符,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手边符箓积了上百张,不比别的筑基巅峰符师少了。

      领事按个验视,收了成功的符箓与刻录阵法的圆盘,宣告今日下班。

      收到容晃之,领事明显有印象。领事微微惊讶,大概没想到他能合格留下。

      领事仍不多话,微微颔首,收完符箓就走了。

      容晃之站起身活动酸麻的筋骨。

      他画到最后,除了手酸,竟觉得灵力运转稍微流畅了一些,微不可察,但的确是有的。

      他问公仪离:【画符能提升灵根?还有这种好事?】

      【不,以前没有这种事,我第一次见。】公仪离嘴角一抽。

      【应该是你的灵力轨迹丝毫不差地运行了上百次,强行以这轨迹在你涩滞的灵根与经脉中冲开了一丝通路,所以流畅了些。理论上说,只要能做到运行灵力的轨迹成百上千次分毫不差,不管是画符还是做别的事,都能冲开这么条“路”。】

      【……不是,你是什么怪物?谁好人家每画一张符运转灵力的轨迹一毫不错的?这是人能做到的?哪怕是本……哪怕是渡劫期大能,也不能做到如此精确地控制每一丝灵力。即使知道有这法子,假以时日,或许能给杂灵根也冲开一条大道……但这他娘的除了你谁能干得出来?】

      容晃之关注点显然不一样:【意思是我又牛逼了?】

      公仪离憋了憋,只得说:【牛逼。】

      算了,也不能说不牛逼,当下研究明白原理比较要紧。

      公仪离又问:【你倒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要是能成为可供修习的功法,修仙界得变一变天,灵根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成为评判修士一生的绝对标准,不会一出世就决定一个修士的命运。

      至少……给肯吃苦的杂灵根一线逆天改命的希望。

      领事为容晃之讫清了今日工钱,他拿着好容易满了些的芥子袋往客舍走。

      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发现……我的灵根经脉异常涩滞,打个比方,我的经脉就像眼前这条路,常人的路平坦宽阔,我的路逼仄狭窄,每走一步就能遇上挡路的石头。】

      公仪离:【……废话,你七灵根不涩滞谁涩滞。】

      【不许你侮辱我的炫彩限定版七色灵根,给我向它道歉。】

      【……你没事吧?】

      【你就说听不听吧。】

      公仪离表示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不起,尊贵的炫彩限定版七色灵根,本座再也不敢了。】

      容晃之勉强满意:【我运转灵力处处碰壁,一开始尝试打穿障碍,发现障碍太多了,也太难了,而且‘石头’会在一段时间后自我修复,每个打穿得不偿失……主要是我挺痛。】

      【如果不打穿,单纯依靠拐弯运行完整灵力,就得多耗一倍灵力。但我发现,石头之间有缝可以钻,石头太密,一个挨一个,缝隙间隔很短,每个缝差不多距离。】

      【所以我就以每个缝隙为一运转小节点,以该符箓必须的轨迹节点为大节点,大节点不变,小节点自由组合,计算出囊括所有大节点而花费小节点最少的轨迹,以此轨迹反复运行。如此按部就班,自不会错。】

      容晃之进一步解释:【就像是在每一个灵力途径处放一粒珠子,用绳子串成项链,此后每一次运转都沿着既定的项链轨迹走。就这么简单。】

      公仪离:【……你说的大小节点各有多少?】

      【每种符箓都不一样。像我画的第一种有四百三十七个大节点,三千七百六十九的小节点。第二种有五百一十六个大节点,四千六百五十三个小节点。】

      公仪离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艰难地问:【……你,心算的?那什么大小节点在哪,从哪走灵力,每个点,就硬背?每种符几千个?一个都没算错?一次都没背错?】

      【也不是。】

      公仪离幽幽地等他下文。

      【不用背,算的时候自然会记住。】容晃之反问,【很难吗?】

      公仪离都不想说他牛逼了。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如果容晃之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就会教他一个新词:凡尔赛。

      他长于观星卜算,不是不通算学。

      但要他在顷刻间完成这么大的计算量,不如直接杀了他。别说顷刻间,给他半年能算完就不错了。

      他此刻光觉得鬼魂没有拳头太不便了,他好想揍容晃之两拳啊。

      怎么会有人又贱又欠而不自知?

      看来此法成不了功法,只能是容晃之这款的变态特供。

      脑子好使吗?

      正常换的。

      ……

      容晃之不知自己成了变态,他尝到甜头,回去没歇下,将自己会的基础符箓皆以此法反复绘制。

      按他自己的话说,他穷得想上吊。一张符纸反复使用,不用朱砂画,用符笔蘸水画。符纸水火不侵,可让他薅着了,符纸都不带换,硬画空符。

      不知不觉,他画到了天亮。

      客舍柴房后养的公鸡打起鸣,他仍然“笔耕不辍”。

      他灵根差得离谱,努力一夜不可能有太大成效。只他本人满意得很,不管怎么说,灵根经脉间的通路总归比昨天宽阔了一丝,至少他画熟悉的符箓丝毫不卡了。

      容晃之用过朝食,兴致勃勃去上工,熟门熟路寻到自己的工位,盘腿坐下便开始画。

      与昨天不同,今日的他下笔行云流水,一毫不错,成符率近十成,百来张符只有一张不成,因为他修为太低,符画多了,灵力断了顿,有一笔落下时灵力没运转上来。

      对一众筑基巅峰经验丰富的符师来说,画这些最简单基础的防御符箓,有十成成符率的人不少。但放在昨日只八成成符率、灵力涩滞的筑基初期符师身上,便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关注容晃之的符修几乎没有,每一个都画得昏天黑地。

      只有琴遗玉,在八号案几旁看得神色复杂。

      难不成……容晃之这呆子真是天才?

      容晃之这会儿画累了,双臂直直向前伸,趴在案几上,像只把自己抻成一根面条的猫,打了个没声的哈欠,咂了咂嘴。

      琴遗玉听见他小声咕哝:“好想吃香辣热骨鸡……”

      琴遗玉把方才的疑虑抛在脑后。

      果然是他思虑太重,想得太多。

      哪个天才像容晃之这么上不得台面,不像修士,像个凡人少年。

      说起来香辣热骨鸡是什么鸡?好吃么?

      他晃晃脑袋。

      不对,他已经辟谷了,管它好不好吃,和他有什么关系?

      果然近墨者黑。

      和容晃之这厮待久了,就会变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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