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纪年》片片左

5、第五章 晚饭

　　也许是比赛胜利兴奋的余劲还未消除，班里的学生晚自习时，格外兴奋，薛晓晓努力了一个晚上，还是达不到平时安静地能听到落地针声的效果，第三节晚自习刚打完下课铃，她便疲惫地收拾书本，准备返回办公室。

　　“老师。”一个小女生偷偷地凑到她的身边，扑闪的眼睛里流露着羞怯，她迅速地塞了一个东西到薛晓晓的怀里，低低地说了一句：“给你的。”便匆匆跑开了。

　　薛晓晓诧异地松开手臂一看，呀，居然是个煮鸡蛋！

　　——以前有学生在晚自习前聊天时跟她提过，食堂里每餐都会给学生发一个水煮蛋，想不到这个小女生居然没吃，偷偷塞给自己了。

　　没有来由的，薛晓晓嘴角忍不住上翘，原来，做老师，有时候真的很幸福。

　　在办公室收拾完课本，薛晓晓愉悦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刘雪月和张倩早在第二节晚自习就回去了，没有人作陪，心情格外好的薛晓晓轻轻地哼着歌。

　　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有个淡淡的人影矗立，她有些胆怯，生生地喊了一句：“谁啊？”

　　“薛晓晓老师。”陆谦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出来。

　　“做甚？”薛晓晓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放学都有一会了，他怎么走到实习老师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上，这跟学生的寝室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的。

　　“手去看了吗？”陆谦没有丝毫介意，只是静静地走来，拉起她的左手臂，查看伤势。

　　“没什么大事。”薛晓晓忍不住缩手，右手不小心触到鼓鼓的裤袋，便赶忙掏出护腕，递给了他。

　　“还给你，谢谢。”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诚恳地看着他。

　　“给你吧。”他只是极快地斜睨了一眼，便又转头研究她的伤势，在薛晓晓欲开口拒绝之际，淡淡地道了一句：“就当留做纪念。”

　　纪念？薛晓晓愕然，是的，她们和这群学生，只是萍水相逢，交情也只可能点到即止，他日，她们回到学校，毕业，回家乡工作，就基本不会和学生再有任何交集。

　　纪念，真的要留作纪念吗？薛晓晓内心里叫嚣着不要不要，不要和他有任何牵扯，手却控制不住地缩回，紧握着那毛茸茸的护腕，她感觉手心里异常灼热。

　　“没吃晚饭？”陆谦缓缓地放下她已经处理过伤势的左手臂，瞄向她。

　　“吃了。”不知道为什么，薛晓晓忍不住要撒谎。

　　“恩。”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瞄到路边灯火辉煌的超市时，才沉沉地传来几句：“我们回食堂的时候，差点都赶不上吃饭，请问你这个最后处理伤势的人，是怎么赶得及奔回食堂的呢？”

　　“要你管。”薛晓晓立即爆发出被揭穿谎言后的恼怒。

　　“身为学生，当然要时刻关心着老师。”他的唇角又上升了几个弧度。

　　“陆谦，你还知道我是老师啊。”薛晓晓得势，忍不住直呼大名，语气咄咄逼人：“你看看都几点了，学生寝室的大门快要关闭了，你还不赶紧回去睡觉，在这里折腾老师做什么？”

　　“大铁门么，太矮了，都不够我翻的。”他脸上只有平静，仿佛那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你、你……”薛晓晓颤巍巍地伸出右手食指，有种将手指抵在他脑门上的冲动，不用说，他肯定没少干翻铁门这档事。

　　“你饿不饿？”他立即转移话题。

　　“不饿。”她异常坚定的回答。

　　“真的？”明显持怀疑态度。

　　“一点点饿，”薛晓晓默默地摸摸肚皮，“刚才有个小女生给了我一个鸡蛋。”应该可以充充饥吧。

　　“哦，哪个女生？我们班的？”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比赛，沐浴后穿着夏季校服的他，干净清爽，眉眼弯弯，漆黑的眼瞳在黑夜里异常光亮。

　　“唔，第二排第三个。”

　　“韩芳悦。”他好心地帮她点出姓名。

　　“哦。”薛晓晓领悟地点点头，“很可爱的一个小女生。”

　　“还行吧。”他漫不经心地附和，随即温润一笑：“想不想吃吃我们学校的特产？”

　　“……”有一瞬间，她差点满口答应，想起自己曾经的决定，她偷偷退了一步，和他稍稍拉开距离，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等我。”陆谦低头凝神沉思，而后对薛晓晓绽放了一个极为摄魄的笑容，迅速离去。

　　拒绝还未来得及脱口，他已消失在路的一旁，他要去做什么？薛晓晓怔住。

　　刚回神，换了一件浅蓝色休闲T恤的陆谦已经出现在远处，他潇洒地走来，唇边缀着一抹浅笑，修长挺拔的身躯伴随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一转眼，已经在她面前。

　　一轮弯月高高地悬在空中，清凉的月光静静照在静谧的林间大道中，远处学生寝室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越发显得月光的清瑟。

　　陆谦优雅地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仍在发愣的脑袋：“走吧。”

　　看见薛晓晓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刚换的行头，他微微一笑：“那身校服太扎眼，校门口那老头子看的很严。”

　　“我没说要出去。”她立即抗议，这么晚和学生一起出校门，要是被熟人看到……

　　“你真像个孩子。”他唇边的笑容明显又加深了几许。

　　“孩子……”薛晓晓一脸黑线，他是开玩笑的吧，她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你老师我，比你足足大了六岁？”

　　“那又怎样？”他禁不住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你觉得我们这样出去，别人会认为，谁比较大呢？”

　　陆谦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垫足了脚尖，也只能抵到他秀气的鼻尖，虽然他的脸上还透露着几分青涩，但是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挂着，与天生娃娃脸的她相比，那些不明就理的路人确实很有可能……会分不出孰大孰小吧？

　　她决定保持沉默，不动声色地伸出右手，把依旧在她头顶造次的那只手拨下来。

　　谁知拨下来的手突然反手一用力，握住了她的右手，只听他眼弯弯地抛了一句“走吧”，便拖走了她僵持了半天的身躯。

　　被迫转移阵地的薛晓晓内心禁不住呐喊：谁能告诉她，他们之间，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