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華》回儿

3、第 3 章

　　慈宁宫

　　太皇太后于慈宁宫的华丽檐下缓缓行走，头顶斑白的鬓发见证了她所经历的岁月风霜。她的面容虽刻着时间的痕迹，但眼中依旧保持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显露出一位掌权者的尊容。她的身边，苏麻喇姑低眉顺眼，如佛寺中沉默的守护者，始终悉心侍立，无言的姿态体现了极致的忠诚。檐下，晚风轻拂，使得二人的影子在金碧辉煌的砖地上拉长，主仆的轮廓相映成趣。

　　宁静的夜色中，太皇太后的声音如玉落盘，回旋在琉璃瓦间：“若论长春宫的明月，那月丫头便是点缀夜空的繁星。”她的话语充满了层次感和深意，好似在暗地裡编织着两位女子共同的命运。

　　苏麻喇姑轻轻抬起头，注视着星辰斑驳的夜幕，似乎在探究着所言的深远含义，内心感知到太皇太后认为月格格的身世非比寻常。

　　“查的事如何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依旧沉静中带有威严，打破了宫墙之间的寂寞静谧。

　　苏麻喇姑深深一拜，汇报得体且清晰：“启禀太皇太后，月格格自幼即被遣往京城之外的一座尼姑庵，与佟府并无过往，直至前两年才归府。”她的陈述，正如她的态度，一丝不苟地体现了她守于太皇太后身侧的尊严。

　　对此，太皇太后斟酌了短暂的时刻，她的脸颊难得闪过一丝忧虑之色，继而缓缓道：“苏麻，且再细致探查一二。哀家总有预感……”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无法轻易吐露心中盘旋的疑虑，需要苏麻喇姑进一步的调查才能解开心结。

　　苏麻喇姑深知这份责任的重大，并以肃然应诺：“太皇太后放心，老奴定不辱使命，将此事查明。”她的声音坚如磐石，继而在风中渐渐消散。

　　于夜色和金碧交织的慈宁宫檐下，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的对话悄然落幕，然而被帘幕笼罩的阴谋才刚刚揭开序幕。在这权谋交错的深宫中，二人细语间留下的是种种猜疑和暗示，预告着即将揭露的宫闱秘辛。

　　御花园

　　御花园中春意正浓，绽放的百花醉人心魄，佟佳月在这花海中漫步，恰似盛世美颜的牡丹，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她的身侧八阿哥跃跃欲试，似是被花鸟画中的精灵所吸引，与佟佳月一同共享这片自然的宁静美好。

　　兴奋中，八阿哥快乐地指向一只忽上忽下的小鸟。“月姨，快看那只鸟儿！”佟佳月温和地笑着，她轻声问道：“禩儿，你是否也想化为自由飞翔的小鸟，飞跃无垠的草原呢？”

　　八阿哥侧首思考，他那纯真的眼睛中映出了明亮的好奇。“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禩儿，你有没有想念你的额娘？”佟佳月语调悠扬，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柔和又带着一缕淡淡的忧愁。

　　小皇子眉头微蹙，可爱的脸庞显露出深深的思念与困惑，“我想念，但太阿姆总是严令不许我提及额娘，尤其是在皇阿玛面前。”他的声音带着黯然，透露出过于年幼不应有的沉重。

　　正当佟佳月蓄势欲问，一声撕裂宁静的呼唤划破了空气——“良姐姐！”万琉哈氏定贵人的面颊尚带着红润，但见到佟佳月的瞬间，欢喜之泪竟然止不住地涌出。“姐姐，你终于好了，如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皇上说你患了疾病，严令宫中无人得擅自探视，违禁者，不论身份，都将受严惩。”

　　佟佳月的本能让她立刻将小小的八阿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清凉的目光如同深秋的湖水，深邃而不失警觉，冷静地答复着定贵人：“贵人，请慎言，佟家之女愧不敢当此殊荣。”

　　在定贵人不可置信的哭泣和固执中，真相被迫隐藏在了她凌乱的情绪之下。“绝不可能......”她口中喃喃，声线颤抖而充满坚持。

　　这短暂的交汇勾勒出一幕紧张却又绝美的图景，八阿哥稚嫩的话语，定贵人起伏的情绪，以及佟佳月潜藏的智慧与从容，让旁观者对于深宫中潜藏的秘事充满遐想。片刻的慌张之中，定贵人额上的珠钗似遭无形之手撞落，轻轻啪哒一声，仿佛那般聒噪的落地之声，在述说着她的地位与宫廷内未知的秘辛。

　　乾清宫

　　乾清宫内，一群低声窃窃私语的宫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良妃娘娘刚才去御花园散心了。”一名宫女眼神闪烁，传递着热辣辣的最新消息。

　　另一位宫女摇了摇头，纠正道：“消息传错了，那是皇贵妃的妹妹，月格格，你们看错了。”

　　“无论如何，她是与八阿哥一同游园，他们俩看起来亲密无间。”另一名宫人带着几分羡慕交揉着猜测。

　　“定贵人不是也亲口叫她良妃娘娘了吗？情况肯定不简单。”一语中的，又一名宫女补充着，眼中流露出探究的光彩。

　　然而，好事不过三，这危险的八卦却被一声严厉的制止声打断了，“大胆！谁让你们在这里嚼舌根！”梁九功，那位总管宫内事务的太监，面现怒色，斥责声中夹带了不容置疑的严肃。

　　“梁公公，我们所言非虚……”宫女还想再解释，但话音未落便被梁九功打断。

　　“还敢造谣！你们难道不知道皇上的脾性？还有良妃娘娘，不要命了吗？继续胡说八道，你们的脑袋可是保不住的！”梁九功厉声警告，那宫女们纷纷闭嘴，不敢再言。

　　警告之际，康熙帝的出现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顷刻间凝固，他沉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梁九功顿时面露慌色，急忙跪下行礼，结结巴巴地回答：“回皇上的话，没什么事。皇上是要去慈宁宫吗？”

　　康熙扫了在场的宫人一眼，目光如同能洞察人心的锐刃，众宫女顿时不敢吱声，相互间的眼神充满了忐忑。然而，康熙并没有追问，只是朗声道：“嗯，去慈宁宫。”

　　紧张的宫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梁九功则是心有余悸，康熙那冷冰冰的眼神仿佛已经透过了他们的小心思，却也没有揭穿。宫廷之中，风言风语不胜枚举，但唯有智慧方能窥见真相的一角。

　　慈宁宫

　　金色的阳光斜透过紫禁城的高墙，把斑斑驳驳的余晖洒在了慈宁宫宫门前。苏麻喇姑身披藏蓝色宫装，神色间充斥着一股威严和肃穆的庄重感。岁月在她的眼角刻上了几分沧桑，记录了这古老宫殿里绵延的欢乐与忧愁。

　　康熙的到来打破了这座宫殿的静谧，苏麻喇姑俯身行礼：“老奴参见皇上。太皇太后嘱咐，说皇上政务繁忙，不必来此劳神。太皇太后安康，八阿哥也一切安好。”言语中充满了对君主的忠诚与关切。

　　康熙闻言，似乎心头突然涌起一道暗浪，听到“八阿哥”这个称呼时，那隐藏于深眸内的忧伤微微地震荡了一下，如同平静湖水中泛起的细微涟漪。他的心，就像秋天的落叶被寒风中的一次啜泣，柔弱而又脆弱。然而，他是皇帝，情感如碧波，只能深藏不露。

　　康熙点头，声音中带着一种沉重而清冷的优雅：“好。”正欲转身离去，可他的身影就像旭日初升，强而有力。

　　苏麻喇姑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她仰着头，望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声音软化：“皇上，若胸中有郁结，不妨发泄出来。您憋在心里，老奴看着心疼。”

　　康熙停住脚步，背对着苏麻喇姑，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在渐暗的黄昏里，阳光像是给予最后的温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轻声吐露着内心的哀愁和挣扎：“那个地方太过阴冷，朕...只需承受一个人的孤独就已足够。”

　　“皇祖母放心吧。”他最终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吸入胸腔，再吐出一片清明。

　　“皇上，”苏麻喇姑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一直低头站立的梁九功打断。这位贴身太监，眼角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泪痕。在他看来，曾经如何快乐，而如今，皇上却深陷孤独与沉痛，不在的人不敢想，在的人不敢见。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撒在康熙宽阔的背影上，那是一个帝王的孤独，也是一个普通人心中无尽的哀伤。在宫廷的这片寂静中，他的一切欢声笑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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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渐渐西沉，柔和的晚光投射在慈宁宫深深的院落内，金碧辉煌的宫墙被时光染上了层层叠叠的温暖色调。太皇太后身着宽大的金色织锦长裙，端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她的目光穿过精雕细刻的纱窗，似乎在追随着玄烨的步履，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玄烨走了。”她的声音平静而又有些哀怨，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是。”苏麻喇姑恭声应答，神情肃穆。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随即吩咐道：“苏麻，你去吩咐月丫头，别让八阿哥离开慈宁宫。”

　　苏麻喇姑微微皱眉，露出几分不解：“太皇太后，月格格与八阿哥有缘。八阿哥孤苦无依，需要母爱的滋润。何不考虑让月格格扮演这样的角色呢？”

　　太皇太后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深沉的忧虑：“玄烨定不会允许第二位佟佳氏来抚养阿哥的。你我皆知道，他现在对佟佳氏家族是既恨又厌，只是他无从下手。”她叹了口气，旧日往事在心头泛起。

　　苏麻喇姑顿了顿，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既是如此，何不就月格格的相貌之美冒一次险呢？”她的眼中带着一丝计策之色，似乎在暗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皇太后深深凝视了苏麻喇姑许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也罢，这场赌局，我们就赌一赌吧。”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与深谋远虑。

　　就这样，两位女性在宫中暮色浓重的氛围中缔结了一个难以预料的计划。太皇太后对这座众臣眷顾的帝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与考量，而苏麻喇姑作为她忠诚的侍女，明白跟随太皇太后的决议意味着什么。在这纷繁复杂的皇权游戏里，八阿哥的命运和月格格的前途，就像两颗被悄悄搁置在棋盘上的棋子。而接下来，就看宫中的风云如何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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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定妃万琉哈氏，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初五日，参加挑选内务府秀女被选中，康熙二十四年生皇十二子胤祹。其间位分等级不明。康熙五十七年四月十九日，诏封为定嫔。所以这里给她位分就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