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主子你这“夫人”喊得倒是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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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达官贵人欺压平民百姓的事，江远潼在说书先生那儿听了不下百遍，如今自己却遇到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转过身想离开，身后却又紧接着传来殴打求饶之声。
“哎呦公子啊，别砸了，别砸了！”
江远潼面如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
“饶命啊公子，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指望我这一个摊子养家糊口了，您这让我以后如何生活啊！”
“……”
“我那可怜的孙儿还生着病，在床上等着用药呢……公子饶命啊，求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吧！”
“……”
江远潼停下来叹了口气。
唉，没办法，谁让他就爱多管闲事呢？
江远潼再次转身，轻吸一口气，心跳随之微微加速起来，他穿过那群侍卫停在少年面前，轻咳一声，努力用正常平稳的声线道：“你，你打人家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少年不耐地瞥了他一眼，神情略显怪异，随即轻嗤一声，摩挲着指节处的玉扳指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本王的地盘，本王想揍谁就揍谁，你叫什么？”
江远潼道：“我叫江远潼。”
“……”
少年眉心一拧，神色更加怪异了。
“哪儿来的傻子？”他看向一侧侍卫，低喝一声：“把他给本王有多远就丢多远。”
“是！”
“……哎？”
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唰”的尖锐一声，侍卫纷纷亮刀朝江远潼走去，他浑身一僵，刚要呼救，身后两个侍从也亮出刀来，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喝道：“谁敢对夫人不敬？！”
极度惊恐之际，江远潼自动忽略了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两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自称“本王”的男子眸底闪过几分兴致，眼神再次瞥了过来，“哦？哪家的夫人？”
侍从冷眼冷语回答：“北湘王府。”
周与舒——朝廷重臣周大将军，六年前圣上赐封号为“北湘王”。
男子脸色微变，渐渐收起笑意，骤然之间敛去了方才凶神恶煞的气势，语气含着一丝玩味：“周将军啊……”
“周大将军竟然也会有老婆？”
他目光直白的将江远潼上下打量了一番，态度与先前相比好了不少：“原是误会，那老东西这段时间在街上恃强凌弱，我只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罢了，未曾想得罪了将军夫人，还请见谅。”
江远潼脑子里乱嗡嗡地想：周与舒好像……地位挺高啊。
这人的态度与方才完全不一样了。
那少年朝他行了一个礼，继续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尚承翊，是周将军的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唇角微扬：“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江远潼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里骤然松了口气。
回到府上，来福和来运便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与舒。
听到后面的闹事，周与舒写字的动作停了一下，眉梢微挑：“十六皇子？”
来福点头：“是。”
“夫人呢？”
“夫人无事，只是受了点惊。”
“嗯，下去吧。”
来福来运行礼，一同退了出去。
一旁汇报的于理继续方才的话题说道：“锦衣卫无端失踪的那个人，改名换姓后在西郊建立了一个帮派，给钱就杀人。”
“但我派人去查后发现，那人武功早已被废，帮派所学的武功也只是自创的，与锦衣卫没有联系。”
当朝皇帝生性多疑，不论是锦衣卫还是军府的官员，只要是想请辞告老还乡，哪怕不死，也要成为废人一个才肯放心。
周与舒端起茶盏吹了口热气，语气淡然：“敢在泊京做杀人的买卖，对百姓是否不利？”
那帮派的宗旨是：不论好坏，给钱就杀，死法多样，任君选择。
于理回答：“是。”
只是那帮派如今小有名气，处理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修长有力的指节轻轻旋转杯沿，周与舒冷淡开口：“夫人不喜见血，处理干净点。”
于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和人家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呢，主子你这“夫人”喊得倒是顺口。
“怎么？”犀利的眼神望了过来，于理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绝不走漏一点儿风声！”
时间一晃而过，明日便是清明了。
周书淮这几天被周与舒下令关在院子里，哪儿也去不了，今天才被放出来。
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怒气冲冲的要找周与舒算账，结果得知人在宫里，于是脚尖一转去找了江远潼。
周书淮惯是个会卖惨装可怜的，一见面他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叫苦叫冤：“嫂子！”
“我哥他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让我出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难怪这几天没见他，江远潼心想。
周书淮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攥着他的袖子亲昵地喊：“嫂子，我哥他应该告诉你了吧，我是他的弟弟，我叫周书淮。”
“嫂子，您今年多大了呀？平常跟我哥都去哪儿玩？我哥待你如何？你们时候相识的？嫂子你是泊京的还是外地人啊？”
他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江远潼有些害臊，顾不得回答，忙摆手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嫂子……”
“啊？”周书淮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茫然。
“不、不是嫂子……那是……”
儿子？
周书淮几乎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震晕过去了。
江远潼字正腔圆地回答：“我只是他的朋友。”
朋友？
周书淮才不相信。
身为他哥最忠实的“信徒”，周书淮从小到大都在做一个跟屁虫，自然也熟识他哥的每一位朋友。
而周与舒打仗的这十年来，没见他往府上带过什么人。
所以，可见这人对他哥的意义非凡。
而且就他哥整日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八成就是喜欢人家不敢表达心意了。
周书淮在心里想清楚了，转而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换了种称呼：“那江公子今年多大啦？”
江远潼如实回道：“十七，九月二十五的生辰过后便是十八了。”
周书淮的笑容再次僵在了脸上。
十七……
不会吧……他哥那个老畜生，居然给他找了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嫂子！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江远潼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没怎么……”周书淮勉强扯起嘴角，“挺好的，嫂子真年轻……啊啊不，是江公子，江公子好年轻啊……”
江远潼轻轻拧了下眉。
周与舒的弟弟，性格与哥哥截然相反啊。
接下来，二人又零零碎碎聊了不少话题，气氛一片和谐，结果在得知周与舒压根儿就没有向江远潼介绍自己时，周书淮怒了。
“他根本就没拿我当亲弟弟！”
他高声喊：“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心，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在府上！哪儿还会管我啊！”
周书淮胸膛剧烈起伏着，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江远潼给他倒了杯水扯着人坐下，再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消消气，你们是亲兄弟，兴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别气了，啊？”
周书淮抽了抽鼻子，神色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委屈道：“嫂子，其实我跟他，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
周老将军生前有一妻三妾，正妻是周与舒的生母，周老将军在外娶的，周书淮是侧房所生，一妾早亡，另有一妾只生了个小姐，今年未满十二岁。
正妻去世的早，在周书淮九岁时，边塞传来周老将军身亡的消息，老太君当天就受刺激得了疯病，周书淮的生母经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在周书淮的印象里，自己的兄长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冷漠狠戾不近人情的模样，对他的教导也一直都是严词厉色，态度从未温和过。
但周书淮就是喜欢黏着他，但又害怕他，从小到大爹娘都对他宠爱有加，要什么就给什么，把他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但凡有一点儿不顺着他的意向他就哭，耍各种脾气。
唯一能治得了他的，便是周与舒。
后来爹娘都走了，他唯一一个能依靠的，还是周与舒。
周书淮对小时候的事印象很深，他记得在自己刚上学堂的那一年，周与舒就对爹娘说要离开王府独自闯荡。
当时的周书淮还不懂离别，见爹娘态度坚决，他也跟着呜哇乱哭，眼泪鼻涕粘一脸，含糊不清喊着“不要哥哥走”，仿佛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一样。
记不清周与舒离开了多少次，又被周老将军找回了多少次，最后一次他即将启程时，周书淮的生母去世了。
周书淮这次没有再哭，这几天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一点儿都流不出来了了，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周与舒收拾东西，声音沙哑的像含了一把沙子一样喊他：“哥……”
他动作小心谨慎地带着几分试探和颤抖，轻轻攥住了哥哥衣摆的一小角，似乎是害怕再多碰一点就会被对方甩开。
周书淮难过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室内响起：“哥……”
“爹走了，娘也走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只有你了，哥哥……”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哥哥”，似乎想唤起他对自己的一点怜悯，他知道周与舒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自己，也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想离开王府。
可是他只有周与舒一个亲人了。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日，周与舒在府上消失了。
他接过周老将军身上未完成的责任与重担，奉旨领兵前往了边塞。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主子你这“夫人”喊得倒是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