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肆》伊怜

1、故事一 爱情何所以（PART 1）

　　三月的天气，古怪得令人有些无法忍受。刚刚洗净了的毛衣，晒得香香软软，准备高束焉，捆藏焉，却又因为突袭而来的冷空气，不得不重新穿上身。
　　“小乔，把你上次那条围巾借一下，我自己的带回家了。”我耸了耸脖子，一阵凉意让我不禁打个寒战，“冷……”
　　“哦，自己拿吧，阿非，在我橱子里，门没锁。”躺在床上惬意地一边啃薯片，一边“欣赏”漫画书的卡哇伊美少女乔尹纱如是说道，头也没抬一下。
　　“好象不是很搭吧，小乔那条是粉色的咧，狂眺，配你这件好象……”古典美女萧筱搁起手中的笔，上下打量我，眼中流露出不可以。
　　“冷啊……什么配不配，偶又不是美女，穿什么都一样，安啦安啦。”我不在意地摆摆手，对她的话不屑一顾。笑话咧，我叶霏岂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霏霏，你是女孩子……”美女不愿放过机会要教育我。
　　“晕啊，美女萧姐姐，偶头疼得很呀，叫我阿非，OK？”我有些气恼得撞开小乔的柜子——没办法，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听使唤——发出的巨大声响震得深深沉浸于漫画境界的小乔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阿非太难听了，象流氓呢，你啊……”第一百零一遍洗脑，真是的，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她喜欢啦，你就顺她的意吧，我们家叶霏就是这个德性。萧萧你别管了……”咕咕哝哝，还有薯片在嘴里咀嚼的声音。
　　呵呵，可爱的小乔，还是她比较了解我。
　　“哦”美女萧其实也不错啦，还不喜欢勉强别人，不象乐悦——整个一强权主义者。

　　我，叶霏，一个脾气特别别扭的女孩子。不喜欢人云亦云，但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却特别乖巧。两面派？不是这样，我只是性格有点古怪。简单来说就是双重性格，没办法，双子座么。
　　我不是美女，那倒不是说我很恐龙，只是在我们同室的室友当中，我不算出挑。如果把壹零肆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比喻成一种菜的话，那么我只是很平常的糖醋古老肉，而且是烧得没有到位的那种，酸的太多，甜的太少。
　　小乔的名字很动人，乔尹纱。一听就知道是很洋娃娃的女孩子。确实是这样，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象那个玩具商店里的芭比娃娃的真人SIZE。有趣的是，她还喜欢穿带蕾丝花边的衣服，一年四季，有个牌子叫淑女屋，衣服老老贵的，我们都觉得她可以去做代言了，怎么也比那个成天涂黑色粉底的模特强。我给她取了绰号：公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真的以为她是从十七世纪来的欧洲贵族。至于她的菜色么，惟有精致可口，让人食欲大动，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的精美点心可以用来形容了。
　　鲜美而不油腻，营养丰富的鱼翅历来是饭桌上的一道经典主菜。而美女萧筱就是可以这样被形容。出生江南水乡的她有着典型杭浙美女清新与典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不仅如此，她的一手毛笔字写得秀雅隽永，偶尔还会写些小诗添些小词，诗情画意得很。因此，我叫她：才女。
　　乐悦是壹零肆的最亮眼的人物。天生一张明星脸，白皙的肤色，高挑的身材，加上不俗的穿着，性格也是格外活泼开朗，八面玲珑。我叫她“埃及艳后”，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漂亮还有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各方面条件的出色造成她不可一世的傲气以及事事要比他人强的心理。她和萧筱是完全不同的人，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和争名夺利，追求精神与物质的最高顶，听起来似乎是后者更世俗更势力些，但其实这两种人都是一种境界，到达极端的境界，正因为到了极端，所以时常我会有错觉她们是如此得相象。因为把萧筱比喻成鱼翅，所以乐悦当然是熊掌，珍贵的美味的，却又有些俗气的熊掌。

　　“都在啊？那好，今天下午我们系男生和电机系男生打球赛，去加加油吧！”探进脑袋来的是笑颜如花的体育委员丁敏君。
　　“丁丁啊，去了有什么好处啊？”看着她那好象拣到一百万的兴奋劲，我好奇得问了一句。
　　“有啊有啊，有帅哥！”丁敏君，偶们班的体育委员，也是超级小花痴一个，全身上下，一双眼睛最提溜，视力2.0，拽吧，很少有人上到大学视力还这么“接棍”的。该女的解释是：书可以少看，电视可以不看，眼保健操要勤做，保护好眼睛去看帅哥。彻底晕倒——
　　“哦，有汤姆克鲁斯帅伐？没有不要叫我！”我扯开衣领，太紧了，围巾围上感觉透不过气来。不要误会，小汤他不是我的偶像，只是实在一下子想不起来，随便拎一个公认的帅哥，省得等下因为审美观不同而起冲突。
　　“这个……好象没有！”丁丁无奈地放过我，转向萧美女，一脸的期盼。
　　“那有徐志摩帅伐？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萧大美女扯动嘴角，轻笑着，两个酒窝微露，说不出的才情。
　　“那个……好象也没有！”剩下唯一的希望，丁丁瞥向仍躺在床上的小乔，笑得谄媚急了，“小乔，你不是说要看帅哥么？”
　　“好啊，有卡尔帅我就去。”她还是懒懒的，头也不抬一下。
　　“啊？”
　　“她说的是《天是红河岸》里面那个主角，喏，她正在看呢。”我好心为她解答，看着丁丁泄气的表情，有一丝快意，哈哈，果然是幸灾乐祸的本质。
　　“敏君，是和电机系比么？你晓得电机系篮球队里是不是有个人叫舒天鸣？”萧筱突然说道，慢条斯理，虽然是对丁丁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小乔。
　　“哦？他？”我斜瞅小乔，她果然只嚼了一口的薯片就停下了。
　　“好象有的……”丁丁困惑地看着萧才女以及神情诡异的我。
　　“哎呀，下午没课好无聊呀，萧萧，偶们出去转转吧，听说篮球场刚刚整修好，去看看？”我对着萧才女，坏坏得笑着。
　　“好呀，我也想透透新鲜空气呢，闷坏了……”合上笔记本，萧才女配合得起身，无限风情地甩了下头发，看得我直流口水——当然是在心里。
　　“小乔？”这厢回头浅笑低吟，那厢小乔公主已经丢掉零食漫画，飞也似得起身整装待发。
　　壹零肆三女扬长而去，只留得可怜的体育委员丁敏君丁大人木瞪口呆，帐二摸不找头脑，大叹女人善变速度之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NBA的盛况让我以为高中时痴迷的那部动画《灌篮高手》属于贴近生活之创作，事实却不尽然。先撇开缺乏养眼的俊男不提，单是比分就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一场比赛打下来，四五十分算是高分，三四十分算是正常发挥，情况往往是10个男生追一个橘色的球满场奔跑，偶尔有些PERFECT POSE，却是屡投不重。真是呜呼哀栽，早知道这么无聊，打死我也不会来看。
　　倒是小乔看得津津有味，中场休息的时候还跑去球员区送水，并且好心地正式把舒天鸣介绍给我们认识。
　　“纱纱，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打球啊？”穿着九号球衣的男生顺手接过小乔手中的矿泉水瓶，仰头就往喉咙里灌去。
　　“还说呢，鸣哥，你有比赛也不叫我来看。是我们系和你们系的比赛啦！喏，我来介绍，这是我室友叶霏，萧筱——大美女兼才女哦！”小乔殷勤地拿出餐巾纸替舒天鸣擦汗，惹来背后一片嘘声。
　　“老大，女朋友啊，正点！”
　　“去你们的，我邻居小妹妹啦！”一个矿泉水瓶砸过去，只听“咚”以及杀猪似的一声哀号。
　　“那是青梅竹马啦？”还有不怕死的青蛙冒出来。
　　“别理他们了，呵呵，你们好，我是舒天鸣，电机系二年级。”舒天鸣显然有些脸红，讪讪地笑着。
　　“学长你好。”我微笑着点头，陌生人面前，我是最玲珑的乖乖女。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萧才女涉猎广泛，武侠也算是偏爱，此时用来到也合适，只是脸上笑意更甚，略有些调侃的味道。
　　舒天鸣，初知其名是在小乔每晚十点的电话里，鸣哥鸣哥的叫，听得我们想睡也睡不着，总觉着心口凉飕飕的。后来一次我接的电话，很好听的男声，对他才好奇起来。小乔的叙述让我们了解他和她是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相差一岁就唤上了哥哥妹妹，两小无猜，时间一长，感情升华，只是这层纸还没有捅破罢了。
　　小乔对漫画帅哥的痴情狂爱，让我以为现实中她中意的也该是与众不同，光芒耀眼的男生，更何况小乔本身就有那种“少男杀手”型的可爱直率与纯情。舒天鸣不是那种人，175的身高在男生中只算是中等，模样称不上俊帅，到是唯一值得称许的是有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风度，有优雅的感觉，大概是和家庭背景有关吧。据说他曾爷爷辈是满清贵族，爷爷这一辈的几个子女都做到了大官，而他父亲则是厅级干部。
　　“老大，上场了！”哨音响起，舒天鸣的队友把他唤回，临上场前，我看到一帮子男生围着他低声说了些什么，他回头看了看我们，又对小乔笑了笑，拍着队友的肩膀，象是在保证什么。
　　“萧萧，我跟你打赌好伐？”在萧才女耳边，我低声道。
　　“赌什么？”她讶异地看着我。
　　“赌今天晚上会有人请我们吃饭。”我斜瞟了一眼小乔，她已经沉浸到球赛当中去了。
　　“噢——”萧才女心领神会地笑着，指指身边的小乔，“不过我不跟你赌，你跟小乔赌好了，我做裁判，输的人么——罚扫寝室一个礼拜。”
　　“小乔？”
　　“哦哦！”她依然全神贯注，被我们卖了都不晓得。我对着萧才女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果然神机妙算，球赛结束的时候，舒天鸣突然跑过来跟我们说他们寝室要请我们寝室吃饭。小乔傻傻地应道，一脸诧异，我和萧才女也一付出乎意料的表情，其实是暗地里笑到内伤。哈哈，一个星期有人当保姆扫寝室，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啊。要知道这可不是轻松的活，那个习惯于把脸拉到比马长的管卫生的阿姨对于清洁寝室的要求真是严厉到苛刻的标准了，值日生的每日必修课就是被阿姨骂，惨啊！可怜的小乔！
　　“亲爱的乐悦，你回来了啊！”小乔的好心情延续着，以致于回寝室看到“埃及艳后”在，高兴得扑上去抱住了她。
　　可是“埃及艳后”显然不太高兴，阴沉着一张脸，微楞了一下，强撑起了笑容来，“你们回来了啊！”
　　“你男朋友跟人家跑了？”恶毒是我的本性，在寝室里当然要原形毕露，我扯下勒脖子的围巾，甩到桌子上，野蛮得不象话。
　　“去你的！”半年的相处，八面玲珑的乐大美女自然深知我的脾气，娇嗔道，“要甩也只有我甩人的份，哪可能被甩。”
　　“那么申请不顺利么？”还是萧才女比较温柔婉约。
　　乐悦是知青子女，父母早想回上海来，只是碍于政策。好不容易，她自己考回来了，可是户口问题还没有办法解决，要经过一堆的申请和批准。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办事的，一帮子饭桶，我上次去交的那份文件居然找不到了，翻了一个下午，最后叫我重新准备一份，真是太欺负人了！”脸色又阴沉起来，倨傲得象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算啦算啦，有求于他们总得低姿态一点。”
　　“晚上有餐会，一起去吧？”小乔依然笑咪咪。
　　“不去，气也气饱了！”
　　“小乔的鸣哥请客。”我知道“埃及艳后”一直对舒天鸣比较好奇。
　　“去吧，他们请我们一个寝室一起去，缺了你有遗憾。”小乔撒娇似地推波助澜。
　　“好吧！”

　　联谊是大学里一项很重要的社交活动。就象大家喜欢说：在大学里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如果在学期间，你没有参加过联谊，也是很缺憾的。而且联谊往往是恋爱的开端。但是我觉得，所谓的联谊其实更象是集体相亲。不同的是，介绍人不是媒人而是同学。
　　大学里的男生比较饥渴。请原谅我用这么一个不雅观的词，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受尽了禁忌之苦的人们一旦冲破了这层束缚，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女生或许还有些矜持，但男生就很勇往直前了。
　　自古以来，男人以才而闻名，女人则因貌而出众。男人总以为只要有才就一定能得到女人的青睐，这种理解发展到后来就成为凡是男人就应该追求美女而丝毫不考虑到自身的条件差异。而这顿联谊宴更是把这种理论发挥到淋漓尽致，让我吃到连吐都吐不出来为止。
　　来的男生有八位，据说是篮球队的再加上舒天鸣他们寝室的。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再扮我的乖乖女，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人问一句就答一句，适时地回以微笑。小乔开开心心地和她的鸣哥聊着天，而乐悦则很欣然于男生们的殷勤，只有萧才女虽然一直再微笑却是一副无福消受的模样，偷偷地对我苦笑着。
　　“我来给大家讲个笑话吧！”我放下碗筷，优雅地用餐巾纸抹了嘴唇。
　　惊异于我的突然出声，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我。
　　“以前小的时候，胆子很小，从来不敢上台发言——一到众人面前就脸红声颤。后来我外婆就跟我说：你别怕，说话的时候就把下面所有的人当成热水瓶好了。我说不好，热水瓶多没生气啊，不如小青蛙可爱，于是我就试了，果然有效，可是下一次发言，又出问题了，我紧张是不紧张了，可是一上台我就开始数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哈哈，一共七个青蛙，呱呱呱——”说完，我朝萧才女眨眨眼睛。
　　她一会意，连忙用餐巾纸捂住嘴。乐悦也回过头去。小乔楞楞地，突然叫出声来：“你说他们是青蛙啊？哈哈哈哈哈……”
　　小乔公主真是口没遮拦啊，这也讲出来了，这下怎么收场来着？我看到在场的男生除了舒天鸣之外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了，心中暗笑，正色道：“没有没有，各位学长不要误会了，我不太会讲笑话啦，不是说你们哦，真的没有？”
　　哈哈，欲盖弥彰，越是否认越有效果哦！
　　“老大！”有人坐不住了。
　　“纱纱乱讲话，叶霏没有恶意的，只是玩笑而已。”舒天鸣果然一派老大风范，说着，他斜睨了我一眼，有些责怪的意思。
　　“就是就是，各位学长不要生气啦，我们是觉得把人当热水瓶比较好笑么，小乔她理解能力有问题，不用理他，那个我们继续聊吧，江学长，刚刚你说进学生会什么部来着？”乐悦就是乐悦，顺得也快，气氛马上回来了，各位学长们见美女这么说，我们又一个个装傻赔罪，自然以为这都是小乔的理解差了。
　　“七只青蛙呱呱呱，没见过比他们呱噪的男生吧！”我推推乐悦，在她耳边小声咕哝道。
　　“是啊是啊，但是要记得你乖乖女形象，小毒妇。”
　　“哦，差点忘记了，谢谢提醒啦，埃及艳后！”我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只见她一个媚眼抛过来，吓得我一个寒噤，知道她的魅力是一回事，被煞到又是另一回事，罪过罪过。
　　联谊宴没有弄到不欢而散算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我却叫着累得腰酸背痛，原因无他，和一帮子无趣的人吃饭，连一个象样的玩笑都开不起，唉！
　　其实是我要求严苛了些，打篮球的男生，一般都不会太矮；而男生呢又一般有了高度就比较容易招蜂引蝶，可惜呱噪没有收敛的就是不入我眼。我倾慕的帅哥除了长相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话少。应该说我是“孙悟空型”的，听到有苍蝇在边上飞就很想把它捏死，扯出肠子来。
　　萧才女和我感受相同，不过原因不一样，因为才女么，想当然尔偏重于才，那几个男生虽然运动神经发达，可是头脑就相对简单了些，惟有舒天鸣还略有些文学造诣，只是一直被小乔霸占着，没工夫陪大家聊天。
　　“一群白痴”，这是回寝室以后“埃及艳后”对他们的评价，“只有你那个鸣哥还算不错。”显然这是很高的评价。
　　“那当然！”小乔的笑容甜得可以掐出水来。
　　望着小乔的无邪的笑容，隐隐约约的，我有一丝不安。
　　“睡了啦，小花痴，明天黑眼圈，当心你的鸣哥不要你。”蹦出这一句，我自己也有些诧异，回头去关床头灯，却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乐悦眼底闪过的诡异笑意，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恩，睡了睡了。”
　　熄灯，就寝。
　　我没有想过我的预言会这么准，以至于当轩然大波发生的时候，我恨不得能咬断我的舌根，让我从来没有讲出这句话：他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