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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望天妖域,是千万妖族聚居之地。这里流淌着八千里络水,伫立着九万里冥川。
      在络水冥川之上的最高处是妖王络川居住的望天台。

      千年前的络川拿着一把赤红色的链刀出现在络水河畔。其后便宛如一颗横空出世的杀星,初战便踏平万妖窟把妖祖伏鲲踩在脚下。往后大多数的生命和时间,几乎都被她用在杀伐征战上。

      手持焚城,以杀止杀。
      十大妖族俯首称臣,仙门百家避之不及。
      妖族见她皆惊惧,人族见她似邪魔。

      未得她允许,望天台从来都没有妖敢踏足。但今夜的望天台上,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热闹。

      高台上络川站得笔直,她的手上紧握着已被血水包出一层厚浆的焚城。周身躺满铺天盖地的叛党尸身。

      络川的玄色羽袍几乎被血浸透,血珠顺着衣摆不停地往下流淌。她脸上常戴的九云黑甲布满裂纹,裂纹之下的脸上露出一道极深的贯穿伤。

      今夜,上万妖族叛党齐聚在这里,将手中兵刃对准他们的妖王。
      赢或者输,过了今晚便有了分晓。

      络川抬眼看向那些叛党,露出一抹讥笑。
      这一副依旧睥睨天下的神色,不免让本战意燃燃的众妖心生畏惧。

      但很快,有妖开口:“妖王陛下,这位置你坐了千年,也该换我等了。”

      又有妖说:“你登妖王高位,却偏要和人族立盟,禁锢我们在此三百年,你分明是我妖族最大的叛徒!”

      普通人所在的人间,只要是王权更迭,都难.免.流血。
      天性视他族为异类的妖更是如此。

      络川心中轻叹了口气,三百年前她停下杀伐和扩张的脚步,选择与人族立盟设立结界,便是因为想给妖族休养生息的机会,以待来日。

      事实上这三百年间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望天妖域的统一和平静带来了妖族新的生机,成千上万的妖族得以繁衍壮大。

      但很显然这些叛党并不理解,只觉得络川一改从前性情和做派,竟为保护修真界禁锢他们自由,想让妖域换一个合他们杀戮之意的新主。

      络川抬头,平静神情之下是无尽的杀意:“你们见过红月真典的最后一式吗?”

      此话一出,周遭围拢的叛党心中忽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惧意。

      红月真典是络川根据她的法器焚城,结合以往无数刀法后创出的功法。
      传言共有九式。

      第九式即最后一式,他们都只是听说从未得见。
      但惧意虽生,他们却已经来不及退。

      寂灭妖劫——《红月真典》功法的最后一式,附在链刀焚城上挥出。
      那瞬间过后,妖域上空的圆月顷刻间笼上血色。

      沉重的锁链声划破夜空,响彻整个望天台。链刀所到之处,头颅坠地、妖魂散溢,黑幽的血仿佛无穷无尽般一直随着高台往下流动。

      焚城之主,妖域之王。
      无妖可挡。

      但这一式结束后,络川勉励支撑的身躯再难为继。妖魂碎裂成片,妖力枯竭殆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络川站在望天台上,像从前一样遥望苍穹。
      红月霸占住黑夜,仿佛在温柔地回望她。

      她想,我今生可还有遗憾?

      自然是有的。

      她自有意识起,穷尽两千年的岁月修炼。

      起初是为了自己,望有一天可以叩开飞升之门,修得仙身,成为各种意义上的世间最强者。
      后来她站在至高无上的妖王之位上,她便想为成千上万的妖族谋一条新路,让他们得以安居。

      遗憾……这怎么不算遗憾呢?

      络川沉寂良久,感受着生命在体内的寸寸消逝。最后纵身投向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络水中。奔腾倒灌的络水将她包裹,将她吞没,拉着她沉入幽暗水底。

      ……

      络川再度醒来,发现她正被人托举着抬起,似乎是要放进棺材里去。

      她来不及想自己怎么还活着,便“腾”地翻身而下落在地面上。

      她本欲挥手对那几人动手,却发现体内妖力空荡得像不存在。络川微微皱眉,当机立断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对准周围的人。

      “啊啊啊啊——鬼啊!”那些身强力壮的人族却吓得四散而逃。

      唯独一个长了一圈络腮胡的普通人族扑过来,泪流满面地喊:“闺女啊——”

      当然林正还没靠近络川,就被一棍子打中脑门。他一天一夜没睡过觉吃过饭,又悲痛不止,哪里经得住这一下,当场便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眼见危机解除,络川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她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看了半晌后络川的眉皱得更深,这里是个灵堂?
      她死了轮得到人族给她设灵堂?

      络川拿着木棍踏过地上男人的身体,慢慢走到外头。天边的月亮大而圆,月光温柔似水地照在络川身上。这似乎是个人族村落,远处还有几声吓得屁滚尿流的鬼哭狼嚎,听得她心里烦躁。

      络川缓缓走到屋外的水井边。
      清风吹动她的衣衫,月光照在井水中清晰地照出她的人影。
      披散的长发,惨白的寿衣,还有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以及脸上冷漠的神情。

      只有这神情是络川所熟悉的。这张脸没有半分像她。

      借尸还魂?难道有人对她用了这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邪术?
      络川思忖。

      灵堂里那个被她打晕的男人却已经醒了。
      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又哭着喊她“闺女”。

      络川忍住了再度把他打晕的冲动。

      ……

      林铁匠家病死的小女儿林络川死而复生,是村里最近谈论得最多的新鲜事。

      只不过“死而复生”这件事实在太过邪门,村里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劝林正去请个仙姑仙爷来家里看看,别是什么邪祟附身了。

      林正一个人把这个女儿拉扯大,哪里能让别人这么诋毁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林正都不为所动。他态度强硬,络川看起来又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村里人慢慢地也就不提这件事了。

      “林大叔。络川在家吗?”有人站在林家柴扉前朝里喊。

      林正忙应:“在呢在呢。”

      来的人一个叫张月,一个叫王秀,都是以前和林络川玩得好的小姐妹。她们今天准备进山去采野菜,特意来邀络川。

      林正把小背篓和柴刀递给络川,又递给她一包糕点:“这个你带着,你们几个进山饿了吃。”

      “好。”络川应道。
      这是她“复生”后的第十天,她确实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进山路上,络川的两条胳膊各被一人揽住。
      张月和王秀一个拉着她左手,一个揽住她右手,亲亲热热地挽着她。

      络川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想把手从她们俩那抽出来,却发现这俩人力气不是一般地大。她现在的身体生过大病,瘦弱得跟个鸡崽一般,不动用妖力根本挣脱不开。

      复生后,络川发现身体里居然有了双魂的存在。她现在人魂完好,但她以前的妖魂碎成了千块。虽然她还能修炼妖力,但是修炼速度极其缓慢。即便这十天来她每天关在家里潜心修炼,妖力却只修出了指甲盖那么点大。

      不能浪费在挣脱人这种小事上。算了。络川权衡了一瞬,选择妥协。

      她开口:“我们去哪?”

      “去小福山。”张月指了指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怎么不去大福山?”络川问。她接收了原来那个林络川的记忆,知道还有一处野菜更丰茂的地方。

      王秀神秘兮兮地开口:“大福山出事了!我听我小姑说的。进山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怪吓人。”

      大福山山脚下住的其他村子,离她们在的竹林村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王秀的小姑嫁去了那个村子,最近过来探亲时说起了这件事。

      张月瞪大眼睛:“那报官了吗?”

      “那自然报了。更邪门的事就是进山的三个官差,只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出来的这个满身是血,虽然没死,却疯了。”王秀滔滔不绝地说,“现在三白村、土地岭、水田冲三个村子的人一起把进山的路封了,不让人进。本来住得离山路很近的人家也避风头,去亲戚家暂住了。”

      小姑说这事时王秀听得格外认真,她们这样的小地方,每天过的基本都是一成不变的日子,有点新鲜事可不容易。

      “太可怕了。”张月不由拉紧络川的胳膊,丝毫没意识到她力气大到都把小姐妹的胳膊掐青了。

      络川的声音冷冽中带着淡漠:“精怪作乱。”

      王秀有些意外络川的话,声音都提高了不少:“我听我小姑说,县衙偷偷让人请了仙姑仙爷,在大福山山脚下设坛镇邪。”

      张月问:“有用吗?”

      王秀摇头:“摆了三天三夜,杀了三头猪三十只鸡。现在还是没人敢进大福山。”
      没人敢进,自然就不知道这邪有没有被镇掉了。

      “那些脏……不会过来我们这吧。”
      张月本来想说脏东西,但是及时改了口,生怕被那些东西听到。

      王秀看了看日头:“不会吧。大福山离小福山还有三十里路呢。我们快点采,到时候赶在太阳落山前下山肯定就没事了。”

      “好!”

      几人加快了步伐,没一会就沿着小路进了小福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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