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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保护者 ...

  •   傍晚的菜市场也算是熙熙攘攘。姜弋在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中,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青翠菜叶的气息扑向她的感官。
      若是此时抬头眺望,说不定还能看见一面翠绿的旗帜。“麦穗旗”——C城的学生们这样称呼着她母校的旗子。麦苗的青,麦穗的黄,仿佛淳朴的农户祈盼着硕果累累。
      感受到后面那人走的有些慢,她停了下来,看着那孩子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终究是停下了想要为她擦拭的手。
      “我走慢一点,但你要拉紧我的手。”她把手指紧紧地向内扣了些,“他们说的,这地方坏人多的很,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这里容易被拐走——哪里有呢?我一个人走了......算不清多少年了!走这条路去上学,哪里碰到过人贩子?尽是些把人堵在路中间打一顿的二流子!”
      或许是手指被捏的有些痛,颜小溪稍微向后收了一下。姜弋也不管不顾,只是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些。
      看不得你被欺负而已。她的步速加快到平时的调子。看看你吧,被人围着打也不知道还手——至少一板砖敲在自己头上吓吓他们啊!你以为我们这么忙前忙后,弄的心里腿上都累惨了是为了什么啊?
      她不会知道的,知道也不会说的。标榜着潇洒的姜弋头一回感受到了无力。
      所以做出和那谁一样的事也说得通了——在这里姜弋又感到苦恼了。不想叫出名字的家伙太多,再多几个她的代词就要像食堂的汤桶那样被刮光了。
      本来就不屑于察言观色,更不用说透过对面的人厚厚的面具。在无休无止的沉默中,她将不耐叠加:“到底行不行?那孩子的事,你们还追究吗?”
      与其说询问,语气更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不是我们要追究。”对方还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开了口,“我们要的,是她和BNW完全脱离关系——明着说双方不往来的那种,知道了吗?”
      “你想让她死掉吗?你们不可能不知道BNW......”
      “那你可能还不明白那种可怕的忠诚。”对方摇头叹息着将她打断,“除非她本人真的在那里走投无路,否则我们怎么相信她不会是个隐患?万一她已经习惯了那里想要回去呢?”
      “她不想回去的!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要回去她早就跑......”
      “行了,姜弋,什么事都等到颜小溪和BNW彻底没关系了再说吧。”对方简单粗暴地结束了话题。她被请了出去——尽管方式是友好的,她仍然别扭着充满了戒备。

      她是个完全特殊的家伙——不是个完整的人,也不是个规矩的实验体。人事先生呷了口茶——文书刚刚为他添上了滚烫的热水。逾矩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至于是否在地狱煎熬,也不关他们这些在世之人的事。只是遗留的物件,真是让我们伤透了脑筋啊,B010。
      文书还是静默地立在一旁。或许是年轻人的共性?她和后勤都不是健谈的类型......不过若是正相反也不会来到这里吧?血红的灰在他眼前浮现,他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
      “R因子......为了听起来科学性强一些而避讳了那个名字么?”
      真是奇妙,将温床从暖房中剥离出的意义何在?看看对面你口中的“废物”吧,会计小姐,注定牺牲的物品,换来珍贵的情报,为什么你会恼羞成怒?一次,又一次,这一次你甚至不再树立你的威信。对温情的光环不屑一顾的你,为什么一次次表露出妇人之仁?

      接受暗示的能力,是怎样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呢?
      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作家在文章里这样援引着。他说,人的大脑会处理那些没层层包裹的信息,即所谓“潜台词”。“社会性赋予人‘第六感’的认知。”这好像是作家的原话来着?
      那么作家......林笙摸摸脸上,拙劣仿制的面具。
      是有一层厚厚的壳,要让尖刺去穿破它?还是硬硬的茧,要受了痛苦和煎熬才知道挣脱?她随着队伍鱼贯而动。
      琥珀色的笑颜在她眼前晃动着。柳如慧在骗她,善解人意为她加上了重重锁链,她不会同意。
      被阳光晒过的沙子很温暖,但也让人窒息。前面出现了意料之中的岗哨,她心里打着鼓,不断练习着应付盘问的台词。队伍还在移动,红绳在人们右手的手腕上,散发灰尘的余辉。
      前方是吊着顶的走廊,天花板上的浮雕让人看不真切。逐渐深入的阳光,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疲态,不再慷慨自己的光和热。查岗的人也戴着厚厚的面具,他怎么分辨这些“脸”呢?
      屏气凝神等待对方的打量,直到那人做出通行的手势。
      面具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她的惊讶。为什么能够通过?她无暇多想。此番她是为了自己的友人冒险,而不是自己的好奇心。她将“自己”往后靠了又靠,尽管她自认不是个完全的利他者。
      人的意识,是怎样一步步绷断的呢?
      作家的电脑闪着微弱的光,这一次,跃然纸上的是记忆被消磨的可怜少年。作为初稿的读者,她大胆地对他提着意见。
      “因为受了刺激就记忆混乱,这也太狗血了吧?好像八点档的那些电视剧。”她窝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要是我能这样该多好?也不要太多,就把今天她们误会我的事忘掉......”
      “这可不对。”作家正色道,“他们其实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到了这个地步,那他们所受到的,绝对不仅仅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误会。”
      从工作中抽身的母亲也插话道:“而且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容易失忆?都是一边回忆着不愉快的事一边想着今天要打起精神来,毕竟生活是向前看的嘛。”
      向前看?温柔被揉碎成稚嫩,又被风席卷成一声声叹息。究竟在踏上哪一步台阶的时候,意识突然断了线?在头晕目眩中看到的一线蓝天,只可能是幻觉吧?毕竟她还同时看见高塔上安坐着的自己。
      一块亮丽的琥珀慢慢消散开来,带来经久不散的清香——它们来自漫山遍野金黄的小花。
      这是什么花呢?有空了买一些送给她。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天已经黑下来了。”陈槑顺着渐凉的风打破了沉默,“你到底要干什么?带我到孟家村山上吹了大半天的风,又不说话。”
      “看看风景,不好吗?”黎珈随意指了一片田地,“你以前可没什么心思好好看这些东西。”
      “现在也没有。”她仰起头去看星星,“我不想回孟家村的,是你带我走到这里的。”
      “因为人需要怀缅‘过去’?话说这话的文学气可真够重。”黎珈吞下了另一句话“像家里以前禁止我看的杂志”,“我们都不懂这些,还真是,又一个默契。”
      这种若有所思的神态,在看清远方的来人之后,便换上了惯常的胜券在握的笑容。
      姜弋还是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她能感受到对方几乎是踉跄着才能跟上自己的脚步,可她管不了,她所有的耐心,在颜小溪又一次问出“为什么”时消磨殆尽。
      “必要性在哪里?”
      你这样问我的必要性又在哪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无力,她只知道必须要尽快行动了,Maria没有说错,你已经被他们消磨的连离开的心都没了!看看吧,那个魔鬼还在笑着呢,混混的身边永远不缺小混混,你看,她身边那个不就是?
      “自由?”黎珈嘲弄着她幼稚的宣言,“你觉得BNW是她家里?说一声‘我走了’就可以出门?”
      “我就告诉你们一声,要找麻烦,有本事冲我。”她手里紧紧牵着另一只手。
      “我不喜欢背叛。”黎珈扯过那孩子的另一只手臂。像是要护住难得的珍品,她加大手中的力道,直到手心完全变得空空荡荡,她才意料到自己疏忽的可怕。
      是不是把她的手扯疼了?
      “B045,我不会承认外人口中的叛变,除非你亲口告诉我。”黎珈将纸片似的女孩用胳膊夹着,“或者我们回去,在你比较亲切的地方,好好说清楚?”
      “你对她干了什么!”姜弋大叫着,她看见颜小溪瘫软着垂下头去。
      “一点麻药而已。”黎珈欣赏着她的恼羞成怒,“话说回来,这个距离了,以她的能力早就......可惜,她似乎并不知道要这样做哪。”
      她看着对面因愤怒而苍白的脸色:“别大惊小怪,我还没上电击呢。使用药物还可能影响研究效果呢,你以为我就乐意了?”
      “放开她。”
      破碎了的嗓音清晰地传来,黎珈循声看去,姜弋正学着自己的姿势,将那孩子挟持过去。
      “放开她,不然我把她从这里扔下去。”
      她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些。
      “你在和我玩过家家吗?人质?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姜弋感受着小姑娘剧烈的挣扎,要不是用了一点能力,她还真受不住这个。这就是Maria要她们找的人吗?确确实实是个狠角色。
      “姜弋。”昏迷的少女被她随手丢在一边,“我好心提醒你,不要想杀了她,否则你可能会死——我不是危言耸听。”如她所料,那孩子立马被她丢下,她跑去关心她的同伴了,可笑的友情。
      黎珈上前一步,拉着陈槑离开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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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保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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