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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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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着课,崔赫就这么大咧咧地走回教室,拉动椅子剐蹭地板发出刺耳的噪声,没人管得到他,也就是姜妍回头看了他一眼。
双手交叉抱臂,依在椅背上,椅子前腿翘高,没个坐相。
不过倒也乖觉,没有吵事。
下课后崔赫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起身用手肘轻撞旁边跑腿为他买来饮料的跟班。
这一举下来跟班不断哆嗦,像是往心脏灌了铅。
“叫上其他人。”
说完他大步迈出课堂,在临走时偷瞄了姜妍一眼。
清晨的微光给她镀上一层釉色,侧脸白皙如易碎的瓷器,像是一朵带露的玉兰。
他轻“哼”了一声,是个麻烦。
体育器材室内。
从里锁上门阀,崔赫从筐内拿出排球,双手匝压感觉到球里的气确实很足,这样砸人才痛。
他随手反身便向墙根处的人砸了过去,一举命中额头留下扎眼的红印,没有收敛力道,也不打算收敛。
“咣当—咣当。”
他一连砸了好几下,有些砸在墙面后又反弹。
车宰贤抱头蹲下,在稀里糊涂地被拐带到这来后,想逃却又不敢,也逃不掉。他龟缩着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如何得罪这S K太子爷。
“就你还天天缠着姜妍,也不掂量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她不是你可以窥伺的人。”
崔赫拽住车宰贤的领带,双手收紧,掌下能感受到对方一下一下跳到嗓子眼的心跳。
“不敢了,不敢了,我不知道姜妍是崔少爷的人。”
语气有些不着调,甚至糅杂着几丝谄媚的揶揄,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崔赫松手,跟班们围上。
他手撑在坐垫上坐得高高的,双腿叉开,分叉为三瓣蝶翼的小刀在他手腕快速旋转。
被殴打的车宰贤不断求饶,崔赫大概听了一下他翻来覆去道歉的内容与放过他能得到的好处。
但对方不同于宋允铮,拿不出他心仪的东西,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站在宋允铮一边。
车宰贤也是家中宠溺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这样的打,叫声没有收敛引来了不少人在器材室外围观,但没人敢触崔赫的霉头。
万事万物总有例外,此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三下为一组,两重一轻,这样的节奏很有个人特色。
于是崔赫立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想到来人头疼的身份。
李焕很有礼貌:“崔赫,我记得你们班不是体育课,我们才是,你将器材室的门锁上其他人怎么拿器材,赶快停下。”
“怎么?我们学生会会长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想要制止。”
他没开门,只是隔着门对外边说,手上玩刀的动作停了下来,手腕一抬“吧嗒”一声三瓣锋利的刃收起。
“你怎么不问问车宰贤到底惹了我什么?万一是他的错,却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管我。”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了,明眼人都知道孰是孰非,他就憋得这么一口于两人不合的性格置气。
崔赫以为李焕依然会正义凛然的阻止他,青瓦台培养出来的人都有一个通性,就是所作所为要符合民意,就算是伪善。
李焕在怎么说面上仍然是要为弱势群体发言,好几次都是这样。
不过就算他举报崔赫,将霸凌的证据交给理事长,崔赫也有办法压下去。但李焕议员儿子的身份确实难搞,保不齐捅到崔父面前,他会被训一顿。
而李焕听了他的话后却没有这样做,甚至叮嘱他:“请自便,做事自己知道分寸就行。”
这那是少有的事。
崔赫轻笑一声,撑着自己的下颌直直地盯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车宰贤,他不知道李焕看不惯车宰贤的原因。
“没想到你除了骚扰姜妍以外还得罪了不少人。”
等到车宰贤被打得几乎晕厥时,崔赫懒惰的抬了一下眼皮,一步步迈到他面前:“姜妍不是我的人,不过我暂时替人看管她。想约她去看电影,怎么不约我一起去。”
他笑着解释,眼睛像是躲避阳光似的微微眯起。
车宰贤仰面躺在地上没有说话,崔赫再次揪住他的领口,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喂车宰贤,有错的是你对不对,所以你不会把这件事告上去的对不对?”
那把刀出现在他的指尖,在靠近车宰贤脸颊时转得格外快,却没有伤害他半分。
崔赫语气却越发的温柔骇人:“知道错了就好。”
他扭头吩咐自己的跟班把车宰贤抬到医务室,“帮他垫点医药费,免得讹上我们,然后去飙车,我新得了一辆还算不错的车。”
*
李焕在例行公式劝导以后便离开器材室,虽然没有运动器材,但仍然是体育课。
他漫无目的的溜达,在回神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迈上了一栋楼。
是一栋艺术楼,楼里陈列着历代艺术特长生的画,楼上是音乐室,仔细听起来能听到潺潺的音乐声。
李焕思索一阵,知道是C班的音乐课。
抬头打开窗户,温和的羲风吹拂身畔的窗帘,印花的布料一会柔软的将他兜住,一会儿又像将他隔开。
而他直直看着对面,那里是姜妍所在的班级。
没有出汗,皮肤却带着沾了水汽特有的粘腻。指尖伸进衣领,尾指一勾,串着那枚戒指的项链就被他勾连出来。
现在他不愿戴在手指上那样显眼的地方。
习惯性的摩挲一遍,松手时戒指就凭依着重力滑到下方。
他还是看着她的方向,阳光很好,可视范围很广。
脊背挺直,垂眸书写,指尖绕过耳廓别好发丝,整个人像一朵金箔白描的山茶花,泛着光。
怎么看都是灼目的色彩,无论是她的气质,还是裸露出来的肌肤,看着看着像是在他的眼中灼烧。
对于有前辈追求姜妍的事,李焕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偶尔在走廊上遇见时他会稍加停留,没有妄动。
他知道姜妍不会答应,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想到这他喉口又开始犯痒,要转移注意力才行。
手边的画架蒙上了一层布,可能是某人未完成的作品,他撩起一角往里看。
画中的少女只有一个侧脸,耳边别着一枝玫瑰。
做画者偏爱她的面庞,面容线条流畅精致,笔触极其细腻,但五官还是模糊一片,只有轮廓。
右下角有一片铅笔留下的签名,他盯着那一小片看,是花体英文。
李焕看看画,又看看对面楼。
……这个位置是要画谁?
铃声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路过门口。
李焕将掀开的画布放下,抬头就看见立在门边的人。
对方衣袖挽到手肘,两手握拳,能看到蜿蜒在皮脂下的青筋。
李焕开口:“……这是你的画?”
对方眉眼冷峻,看他时浓密的睫毛一开一合含住浅透的瞳孔:“还没有完成。”
李焕盯着对方的铭牌,他叫【池砚】。
“画的是谁?”
“没有谁,随便乱画。”池砚抿紧了唇,没有松口。
李焕离开时用余光打量他,对方左耳上戴着耳钉,耳后有个指甲盖形状的旧伤,与皮肤颜色不一致,倒像是印上的月牙。
……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对方。
*
下课后,姜媛来接她。
嘱咐司机开到商业区,她们没打算这么早就回去。
外边又下雨,咖啡厅内的暖气将玻璃橱窗弄得雾蒙蒙的,看着窗外就像是近视时所看到的朦胧景象。
咖啡店顶绕着小灯泡,壁纸也是柔和的暖色调,店员用咖啡机做着咖啡,呼吸间满腔都是咖啡的醇香。
这家咖啡店与别的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恰好落雨时离她们最近。
姜媛将姜妍对面的椅子拉开,落座后顺着她的视线向外边看去。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姜媛说。
姜妍努了努嘴:“真不错。”
视线落在一处花店,那家的店员正忙着把铺面外的花搬进店里,这样阴霾的雨天让花朵都蔫蔫的,生意惨淡。
“我以为你很喜欢下雨天。”
姜妍抿了抿咖啡:“看情况,闲暇时坐在一处看落雨就挺喜欢,要是有急事又恰好没带伞,那我就不喜欢。”
姜媛转头看着她:“你和李焕还好吗?”
话题跨越得有点大。
姜妍手捧着咖啡,低头看杯中散发的热气。
她轻吹一口气,热气就被扰的掠散:“还行,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李浩向我推荐了一个老师,你才转来这边的进度跟那边又不一样,审定成绩还是漂亮点比较好……和李焕一起补课可以吗?”
淅淅沥沥的雨声击打着地面,像白噪音一样,咖啡店内温暖的气息也烘得她昏昏欲睡,但姜妍知道此时不应该沉默。
“可以,我没什么意见,他不介意就行。”
姜媛小口喝着咖啡,还有些烫,她屈指敲桌发出的声响让姜妍看过来。
“不必因为我的关系去多么亲近他,做你自己的事就行。”
姜妍半掀起眼帘去看她:“那你呢?”
姜媛抬眸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相似但也只有几分。
咖啡带着烫,这会儿淌过喉咙才觉得刺痛。
她用汤匙搅动咖啡:“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太过于较真,就无趣了。
姜妍抿了抿唇,适时住嘴,这个问题再继续诘问下去就如同揭疤,连皮带肉沁血出来。
她从没有想过与姐姐在这事上形成分歧,以至于眼下开始捉襟见肘。
“……对不起,我知道了。”
“明天开始,补课时由李家的司机代为接送可以吗?”
“这又是谁的建议。”
姜妍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声音也是慢吞吞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媛没指名道姓:“妍儿不愿意我就回绝他,没必要和别人挤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