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注意》森云显

22、第 22 章

　　他早知道那个姓王的对他妹妹有些不太好的心思，听说他不在的时候那个姓王的是唯一能哄好他妹妹的人。在这方面，林子恩怎么都有点吃味。不过，幸亏他妹妹没这方面的心思——至少他认为没有——嗯，现在的林随心的确没有。
　　林随心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林子恩便更满意了，看吧，他妹妹真没想法。
　　他也知道，大理寺少卿这些年来洁身自好到孑然一身的地步多半还是没想放弃林随心。可是怪不了他妹妹，感情这种事又不是有来有往的。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叫做交易。
　　然而，他并不知道，林随心茫然的样子只是在想——王韫葕到底是谁。
　　这个人的名字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可是当别人提起时她却能感到一丝心绪波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中溜走，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一丝一毫。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林随心实在不想为难自己，便只能这么想了。
　　林随心就在京城这么待了十多天，直到她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随心！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是要学什么大家闺秀吗？！”
　　“整天除了吃就是喝，除了吃喝就是发呆！”他妹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说了千次百次让你出去玩，你净当耳旁风了？！”
　　林子恩要气炸了，林随心专门来气死他的吧？
　　林随心叹了口气，“出不出去的有什么关系？”
　　林子恩震惊地看着她，“怎么没有了？出去多交交朋友啊！你可是要在京城待些日子的，哥哥每天都要上朝，没有时间天天陪你玩。你要自己找到朋友，跟他们一起玩啊！”一天到晚沉默寡言像个什么样？
　　林随心以前根本是待不住的人。为什么她现在的变化这么大？
　　林随心眼神淡漠，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去的。”林随心松了口，林子恩这才安心下来。
　　“为兄没有要骂你的意思，只是不喜欢看着你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他从来不喜欢看他的妹妹孤独孑然，就算身边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他都不介意。
　　林随心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就撑起身子拿着披风往外走了。
　　“随心，面具不戴吗？”
　　林随心摇头，“不用。”
　　“多拿着钱出去，看着什么想买的就买啊！”林子恩冲他妹妹的背影喊到。
　　林随心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表明自己知道的。林随心很快就走到了大街上，京城不是一般的繁华，到处都是商贩、茶馆还有青楼。林随心冷冷地看了一眼所谓的玉春阁，随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她漫无目的地京城大街上晃悠，不跟任何人攀谈也不买任何东西，她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至于那些偶尔投来的目光对她来说都无需在意。
　　走着走着，她便穿过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忽然有一抹白色从她脚边穿过，林随心定睛一看。兔子？
　　这地方怎么会有兔子？林随心有些疑惑，便跟了上去。
　　那只白色的兔子跑得很快，林随心也不得不加快步伐，直到林随心跑到了另一个小巷子里——那兔子自己跑进死胡同里了。
　　白色兔子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
　　林随心一愣，她什么也没干啊？
　　“咕咕咕咕！”你来干什么？！
　　林随心这下更奇怪了，“你认识我？”
　　“咕咕咕！”林随心你装什么装啊！你个卑鄙小人！
　　林随心无缘无故被这只兔子骂了让她感到有些无语。
　　“我都不认识你，你就骂我？”
　　小兔子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林随心点了点头，“我倒不记得我认识过什么兔子。”
　　小兔子急了，立马窜到林随心身边，“咕咕咕咕！！”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咬了你那么多次！
　　林随心一脸疑惑，“是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兔子不依不饶，开始往林随心身上跑，想让她看清楚自己是谁。
　　林随心挑了挑眉，“你刚才还在凶我。”怎么现在还往她身上爬了？
　　“咕咕咕！”少得意了！我只想让你看清楚我是谁而已！
　　小兔子还在挣扎，林随心只是冷脸旁观。她真不记得她还认识这么只兔子。
　　“百灵！”
　　林随心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男声，林随心下意识装过头看去，然而此时正好一阵风吹过，把林随心的披风兜帽吹落，林随心的白发直直地暴露在了白日之下。
　　林随心有些疑惑地看着来人，是大殿上那个人。
　　王韫葕瞳孔一缩，眼前的人除了发色和瞳孔颜色之外，其他的都与林随心很是相像——不，这个人，就是林随心。
　　只有林随心能激起百灵过度的反应。
　　王韫葕愣住了，记忆中的少女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林无忧”他听到自己这么喊到。
　　林随心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这个人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字。
　　“王？韫葕？”是叫这个名字？林随心不太确定地喊出了口。
　　王韫葕眼睛亮了亮，真的是林随心！
　　“随心！”
　　王韫葕快步走了过去，少年眉眼带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之人。
　　林随心愣住了，她心底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暖意。就……因为这个人的笑吗？
　　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才对啊。林随心不明白。
　　“你怎么又跟百灵杠上了？你跟百灵根本不能见面，一会儿它急了又得咬你。”王韫葕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怎么老是和他养的兔子过不去啊？
　　林随心一脸茫然，为什么这个人的语气这么奇怪啊？过于关心也过于温和。
　　“你那天明明在大殿上看见我了，都不跟我说话。”王韫葕有些抱怨，他回去还想了好些天。那个不耐烦的眼神太像林随心了，把他的心搅乱了好些日子。
　　林随心皱了皱眉，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林随心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说什么？”她根本不认识他。
　　王韫葕一愣，林随心暗红的瞳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陌生与凉意。
　　“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他完全不介意林随心的变化，但是他介意这其中的缘由。
　　林随心挑了挑眉，她冷笑一声，“我并不想告诉你。”
　　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可以随随便便忘记的存在。
　　王韫葕心一沉，从开始到现在，他察觉到了，他察觉到了林随心对他的敌意。
　　现在，林随心甚至完全不敷衍了，完完全全地在表达着不满。
　　王韫葕对此束手无策，因为他知道为什么。
　　躲他的人，是林随心。她现在对他这么冷漠，也不奇怪。
　　王韫葕苦笑着看着她，“好吧。”
　　“百灵，过来吧。”王韫葕蹲了下来朝着他的兔子说到。
　　林随心一瞬间瞪大了双眼，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王韫葕。为什么这个人说这话时，她心底会生气？
　　小兔子在王韫葕面前很听话的。它飞快地窜到了王韫葕的怀里。王韫葕抱着它站了起来。
　　林随心冷冷地看着那只兔子，啧，回去她要跟她哥说她要吃红烧兔头！
　　“林随心，再见。”王韫葕郑重其事地冲她说道，仿佛在同她的往后告别，仿佛在放弃什么。
　　“你等一下。”林随心出声喊道。
　　王韫葕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头。天知道，他多想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林随心歪了歪头，“我不认识路。”她早就发现了，她已经迷路了。
　　王韫葕转过身来看她，林随心，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啊？逼他回头，逼他心软。
　　他等林随心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想，等再见到她，等林随心不再躲他，等林随心想起要给他一个答复时，不过结果是好是坏，都能让他放下过去。
　　可是，显然，林随心根本不记得。那他的坚持也就没有了意义，在林随心那里，自己其实早就变得无足轻重。他不过自己骗自己，以为自己无论如何在她心里也有一席之地。可现在看来，是他高看自己了。
　　林随心看不懂这个人眼里的悲伤，“你能告诉我林府该往哪边走吗？”林随心打消了让他送她的念头。
　　王韫葕嘲讽地笑了笑，“我带你回去吧。”他还是拒绝不了她，他还是害怕她走丢要带她回去。
　　林随心有些讶异，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她以前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是林随心不想让这个人知道她根本不记得他的事。她莫名觉得，他会难过。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王韫葕把林随心送到了林府大门。
　　王韫葕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林随心，以后要听话，乖一点。再见了。”
　　不要再让别人这么难过了。
　　林随心愣在原地，她看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难过？
　　林随心皱了皱眉，随后压下了心底的那份冲动——想把那人拉住的冲动。
　　直到那人的背影隐没在远方街道，林随心才转身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