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们》东东堂

37、第三十七话：我仰慕的成熟感

　　跟着两人上楼后，家里确实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我印象中我在的时候爱勋很少会请人来家里。虽然因为是东北人家乡的烤肉算是一大特色，在被请了好多次后也大方地招呼大家来家里吃过几次家乡特产，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没那么见得了人，我们会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然后在聚会开始前夕默契地离开家里躲避。
　　也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朋友来家里的也不多。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着他与那些圈内的好友聚餐呢。
　　没想到刚刚在地铁站拦住我的那个人还真是个演员，虽然大家的那些话听起来像是奉承，但他给我看了客串的电视片段正是最近大火的黄金档。想要挤入这样的电视剧想来也确实有些实力吧？更何况在镜头下比他真人好看多了。
　　人的魅力就是这么奇怪，本在眼里是普普通通的路人长相，一旦看到了他的才华心里便也莫名产生了仰慕的情愫。他也说不上不好看，但毕竟是明星，帅的人大致也就这么两个特点，这一下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特别了。
　　外加人也格外热情，不仅给我端茶送水，还对我殷勤地奉承。我加入餐桌的时候早已进入了聚餐的下半段，桌上只剩些残羹冷炙，喝高了的大叔们开始高谈阔论。我本就和他们不从事同一个行业，但多亏了他而没有受到冷落。他不仅专为我一人打火烤肉，还和我聊着有的没的，再后来有人喝高躺地，有人开始打游戏后，餐桌边更是只剩了我们两人。
　　这是我今晚的第三顿了，但这会儿才有了真的饱腹感，微微醺醉的我眼里这个人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这暧昧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多想，也是，虽然经常听到我比实际的岁数年轻这类的话，但多半觉得是客套。而今有这么年轻帅气的弟弟都对我感兴趣，看来我真的是还没老呢。
　　刚趁着酒劲有些自觉洋洋得意的时候，他问到：“哥和吴鹰是怎么认识的？”
　　“鹰儿？我们是老同学来着。”
　　“老同学？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哥以前也和吴鹰是老同学。”
　　“你哥是谁？”
　　“路修远。”
　　好像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我这人记忆力还不错，确定学校和社团里都没这个名字。“他也是师大的吗？什么专业？”
　　“他是浙大的，哦~你是吴鹰的大学同学，我还以为也是高中同学呢。”
　　他读的是全市最好的重高，我怎么可能考进那种中学？高考也是受了朱阳的影响努力读书外加忽然来了狗屎运才成了他的学弟。
　　“他最近过得还好吗？在做什么？”
　　“他最近在做自由编剧呢，前两天听他说在忙的叫什么来着——《姐姐迷恋的他》？这么说起来你们不才是一个圈子的嘛？他是编剧你是演员……”
　　“话是这么说，但演员和编剧能见上面的场合也不多。他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万年单身呢。”等等，出口了才意识过来他问的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我们鹰儿可是个不会跟身边人随便出柜的深柜，这么一看他还挺了解我们鹰儿的呢。“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嗯，我们以前是邻居，我哥和他是同班同学所以经常一起玩，就像自家兄弟一样。不过长大后我要去日本留学，再后来就很久没联系了。刚刚在楼下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他，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进地铁站了。”
　　“啊~所以才没来得及打上招呼啊。”
　　“哥！你能把吴鹰现在用的SNS告诉我吗？”
　　“这个……没经人同意就把人家的联系方式告诉别人不大好吧？我先问问他愿不愿意把他的账号告诉你。”
　　“啊啊~！那就算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老朋友吗？”
　　“那样不会太刻意了吗？我只想看看他的朋友圈之类的了解下他最近的生活怎么样，好不好？开不开心？并不想让他注意到我。”
　　“为什么？你们两个以前是结下了什么仇吗？还是你其实还欠着他的钱？”
　　“嗯……倒也是差不多。算是我欠他的吧。而且现在还没到还的时候，如果现在的我和他走太近的话我怕会没法承担起来，反而会欠他更多。”
　　“哇！那你可惨了！他这个人看起来很细致其实大大咧咧得狠，唯一会在意的就是钱！我大二的时候出门没带钱欠了他五块钱，他一年后都还记得呢！”
　　“哈哈，我们哥就是这样，因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大好，所以对钱的事很敏感。”
　　“嗯……那你就关注他的VB吧，那不是公开的SNS嘛。就算不认识的人也能成为粉丝看到他发的动态。”
　　“真的？他账号叫什么名字？”
　　“我找找……你这样关注他肯定不行。他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而且也不喜欢社交，一共就这么几个粉丝。你关注他了他肯定会看看是谁的。你用个没发过自己照片的小号，名字就叫……缘梦基金路经理。这样一来他就会把你当作那种僵尸营销号置之不理的。反正SNS上那种推广的不是很多嘛。被发现了就问他要不要买什么基金，他肯定以为是骗子，千万不要供出来是我告诉你的账号。”
　　“不亏是我哥最好的朋友！太了解我哥了！”
　　说着他就在地毯上躺了下来对着手机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虽然嘴上偶尔还来一句我和吴鹰真是亲热，SNS上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之类之类的奉承话，但不用说眼里就只有他的哥。
　　“你喜欢吴鹰吧？”
　　他有些心虚地抬起了头来，看着我的视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释怀。“嗯，喜欢，从小就喜欢。但现在是我不能喜欢的人。”
　　“为什么？因为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不，不过……倒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最主要的是凭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对他负起责任来。如果我们两个之间的生活开始产生交集的话，我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喜欢肯定会又开始重新生长，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但又没法负责的话，反而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痛苦的负担。与其这样，不如先保持距离，等我觉得可以承担起来的时候，再想这件事会更好。”
　　“那你就不怕他被别人抢了吗？那小哥现在可是寂寞得很哦。”
　　“那样得话……可能也是天注定的缘分吧。那就证明了我们两个不是能在一起的命运……”
　　我随口说出的话好像打击到了他，但我自己心里的失落更甚。毕竟是长得帅气的年轻人，在街上被这样拦下后又一直对我施以殷勤，我还以为他是看上我了呢。现在他愈发表现出了对另一人的喜欢，心里的落寞也抑制不住出现了。
　　不过要说的话我也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自小萌生的情感这会儿又因为姻缘而见到，这情况和我与朱阳的经历差不多。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脱口而出鼓励他勇敢追爱之类的话，而今经历了这些的我却无法将这些话轻易说出口。
　　在我眼里他比我成熟多了，如果当初再见面的我们也能像个大人那样行事，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对自己的身体负起责任，在追爱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考虑考虑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或许也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这一切都是幼稚的错，就算是年纪活到了三十岁，依然幼稚的我们。

　　在窗户前醒来的时候，我有些不记得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元旦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公园，寒冷的冬日里在柔软的草坪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身边的人却不是朱阳。脸在醒来后已经变得模糊了，但在那梦里却给了我很熟悉的感觉，让我很是依赖。
　　“醒了吗？”就在我回味着那个梦的时候，一张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脸和年轻时的青春惊艳无法相比，但而今看来变得圆润的脸庞多了一种成熟感，不再追求身材的幼瘦体型，肩膀也宽阔了很多。依靠在那样的肩膀上一定会很有安全感。
　　“身体还舒服吗？”
　　问题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挺起了身来。昨晚喝多了后脑袋沉沉的就顺势在地毯上睡去了，因为家里有地暖所以我们两人以前也会这样看着电视一起依偎着睡在这个位置。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家里异常整洁，完全没有整晚宴会后的痕迹，就连满满的酒味和烤肉味也被洗洁精的清香所替代。
　　“你今天还要上班吧？我刚刚出去买了早餐。时间也不早了，赶紧洗漱吃早饭吧，不然会迟到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打扫得太干净了，都让人怀疑昨晚喝酒的事是喝醉后记忆错乱了。”
　　“你还记得什么？昨晚不就是我们两个偶遇了喝了些小酒吗？”
　　“真的？那那个小明星……还有阿根叔的冷笑话……”
　　“耍你玩的！是陆漫索一定要留下来帮忙打扫才把这里搞得这么干净的。我都和他说了周末家政阿姨会来，他却说那样也会影响到我。”
　　“那个陆漫索为人真的很不错呢。”
　　“你才和他认识了一晚上当然会这么想了。我们这个圈子里最怕他这种人，我们这种行业毕竟不是别的行业，比起实力和努力人脉和资源更重要。待人热情也会服侍人，往往也会服侍到一些幕后的大佬，据同行说他可是和很多大佬有染呢。最近因为服侍好了某个老板，所以还得到了演主角的机会呢。”
　　“那又怎么了？你就是不爱社交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位。要不是你在韩国大红大紫过，说不定回国后连出道的机会都没有。”我就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不过这样的玩笑在我们交往的时候常开，爱勋也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我伸了个懒腰后去洗手间洗漱，没想到这里还留着我用的那根牙刷，我用的那块毛巾。

　　不过说回来我对陆漫索的维护，不可避免是因为他的脸。长得好看的人毕竟能让人一眼就觉得欣喜，对他的包容度也大上不少。要是听说别的人做同样的事一定会觉得恶心，好看的人却觉得背后一定有什么苦衷。
　　只是一晚上的接触，我都忍不住对他感兴趣了起来。毕竟是明星网上有不少资料，欸？没错吧？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脸，原来年纪只比我小了一岁啊。一口一个哥的模样还让我以为他年纪太小了有种染指的罪恶感呢。这么看来年纪和我也很合适。
　　“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陆漫索？原来是明星啊。他演了什么电视？”
　　“没什么。”我说着熄灭了手机屏幕转过头来看朱力。
　　经历了昨晚的事后一早上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才好。这会儿因为这件事打开了话题，是不是应该好好聊聊那事？但该从哪里开始呢？本该好好思考这件事的昨晚，就这样在醉酒后睡过去了。但也因为睡了个好觉，今天才有精神来面对。
　　他也知道我有话要说，和之前看着我这副表情一定会鼓励我不一样。闪烁的视线正说明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面对这个问题。
　　办公室里每天只留我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也不多，眼看着这节课快要到下课的时间了。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开场词不如就直入主题——
　　“你对朱阳还有感情吗？”
　　“欸？”
　　“我朋友说的也没有错，会喜欢上一个人，肯定是两个人灵魂的某个方面契合了。现实不是什么缘分天注定的电视，可以和你契合上的也不是只有那一人，就算是某一阶段契合了，也不是不会生厌将热情保持一辈子。如果我们两人的热情褪去之后，你就能保证不去找他吗？”
　　不像我那样有恋爱导师的他自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对我提出的疑问自然是露出了疑惑。不过他的答案也比我想象地回复得快：“我还没有想到那一层，但如果要让我在两个人之间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选择你。我知道我对你说出这件事后，你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但我也是想对你负责任，想堂堂正正地和你交往才鼓起勇气对你说出这件事。而且……你也不要因此而误会，虽然我在和你确认关系后的确也有战胜了那人地快乐，但喜欢你这一点和那个人无关，而且也不是因为和那人交往，厌烦了那个人不敢负责的柔弱性格后，才觉得你比他要来得好。是真真正正纯纯粹粹喜欢你想和你交往。”
　　虽然没有我在思考的那一层意思，但他却想到了其他的方方面面，把这件事其他可能产生的问题都封得死死的。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成为了会负责任的成熟的大人，不够成熟的人就只剩了我一个。如果我对这件事纠缠不清，或仅仅只是在意的话，就会显得更不成熟。但是——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件事后和你分手吗？”
　　“与其把这当作定时炸弹埋在我们中间在日后爆炸，那不如尽早说出来排除这个炸弹。不然就算和你交往了我也会心有不安。”
　　“那为什么又不在我们确定关系之前就把这件事说明了？还有……你们两个还有瞒着我的事吗？”
　　“我记得我曾经提过一句吧？你绝不能和那个人交往，因为你不了解你们分开的那些年里他经历了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
　　所以说回来又是我的错？偏偏事实上我确实不是没有错误。
　　“不，错的当然是我，就因为这样我才在开始不敢和你提交往的事。但那天偏偏没有忍住做了错事。如果我能管控好自己的感情，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当然，如果你想要分手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这句话终于被摆到我的面前了，我之所以会害怕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也下不了决断。原本也不是没有那样的想法，但在经历了这些后好不容易开始了一段有些稳定的关系，我的生活也渐渐能看到稳定的希望了，但没想到遇到的问题一件又一件。而今到了他的面前这种犹豫就变得更甚，更何况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这段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
　　在我思考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那叮铃铃的传统铃声就像是电视节目里宣布益智问答的回答时间到了一样，宣布我的犹豫已经过期了。不管怎么想下了课的老师三三两两地走进了办公室来，原本安静到尴尬地办公室一下子也被各种话题的喧哗所覆盖——我们两人能谈话的时间也结束了。

　　今天正好轮到我给学生们上自习课，在坐满了一节课之后送走了一个个满是笑脸的孩子，又要在朱力来找我前先离开学校。为了避免回办公室我已经把随身包整理好带到了教室里，待到做值日的同学都看我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就是我该离开学校的时候了。
　　我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既然问题思考没有结果就让我先逃避一下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但没想到同样的桥段总是在这种想要逃避的时候上演。朱阳又一次把我守在了学校的门口。就不能让我逃避上一晚吗？反正我是你们之中最不成熟的那个人。
　　“你不能再和朱力继续交往下去了。就算是确定了关系，也必须和他分手。”
　　“为什么？”
　　“这是昨晚我拍下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