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们》东东堂

26、第二十六话：我学习的平凡人

　　我这会儿才意识过来，那一次的经历大概在我心里种下了那颗种子，又或许像是一句诅咒或是警告，在我的潜意识里不断拉响。现在的状况也不得不说与其相似，在厌倦了平淡的生活之后忽然遇到了那般让人冲昏脑袋的热情。我前阵子的担心不得不说是这件事带来的PTSD，而我这会儿才分析明白。
　　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尽如此吧？至少朱阳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人，不是常石那种不知道底细莫名其妙的人，所以事情也不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嗯，本来就是我想多了才会这么烦恼，这两天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嘛，我们三个相处得也挺好的，就像是一家三口一样……不行，还是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吓了个激灵。
　　“刚刚不是还玩得挺开心的嘛？怎么忽然就又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没什么，我不是说了嘛，可能是上年纪了，所以就像锂电池那样一下子就没电了。”
　　“不愧是语文老师才会用这么形象的比喻。”
　　“时间也不早了，你怎么回去？”
　　“这么早就回去吗？不多玩会儿吗？”
　　“玩什么，明天还要上班呢。”说着我已经拿起了包来要走。
　　没想到他也赶紧跟了上来说：“我送你回去。”
　　也这个点了，等公车得很久才有一班，有人送我回去也不是坏事。只是没等我走上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临时检查，身份证出示一下。”
　　我看着眼前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上班了。”他冷酷地说完后接过了朱力递来的身份证，而我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是死对头的关系我怕会在这满是人潮的地方出什么岔子，更怕的是他误会我们两个。是的，就是那种出轨的感觉。
　　“那个，我们两个……”
　　“我在上班，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好不容易才出口的话被他打断了。他冷酷的话不知道是职业素养还是生气了，这就更让我心慌了。
　　不听我们两个说更多的话，他倒是洒脱地检查完后走开了。朱力什么都不在意地催促我去酒吧街的停车场。犹豫的我，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离开了那个地方，不知道该不该被称为是非之地的地方。
　　“怎么了？”车门关上周围安静了下来，他终于开口说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这会儿又乱了起来。
　　“心里没鬼不就好了，我们两个只是好朋友而已干嘛心虚？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干嘛继续交往？”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吗？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慌乱了，因为我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
　　“我自己来就好！”看到他又要给我系安全带，我赶紧伸手拉住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
　　是的，我对自己太没信任感了。只是那一顿自助餐，我对身边这个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我在他身上明白了不能把所有男人都当成男人来看，可却又不能不把他当作男人来看。
　　或许是同事的身份在我身边像苍蝇一样无法赶走，或许是他的一次次调情，给他的脸开了一层滤镜。不管做什么都像是在对我散发信息素勾引我的样子。可说实在的，那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我也不是不喜欢。
　　我真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就因为这样在这人生最关键的岁数遭遇这种桃花劫。
　　车怎么停下来了？也是，老小区里的路掉头挺难的，是把车停在这里比较好。我刚这样想着要解安全带，没想到他却说：“所以朱阳今天上的是夜班吧？”
　　“嗯。”
　　“要再找个地方玩会儿吧？”
　　“大半夜的去哪儿玩啊？”
　　“今天没尽兴吧？我也好久没出来玩了，但那地方都不方便喝酒。”
　　“酒？我不喝！”不久前才发生了那件事，我可不能再犯错误了。
　　“诶～反正朱阳今天也不在家，你独守空房不寂寞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没等我回答，车子就一下子加速了起来。没坐稳的我赶紧拉住了安全带，但那已经被我松开的安全带并不能给我当扶手，好在没多久后那惯性消失后我就坐稳了，不然大小得出个什么事。
　　不过，大半夜的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山里的茶馆？大半夜的喝茶？你是在搞笑吗？

　　“谁规定的大半夜就只能喝酒，喝点茶玩玩游戏不好吗？”
　　他说着带我走进了一楼的大厅，我这才发现这不只是茶馆而已，有人租下的独立楼房开了民宿加桌游室。虽然时间晚了但这里还热闹得很，他开心地和玩桌游的那群人打招呼，看起来和他们很熟的样子。
　　和那些动不动喝个烂醉摇头晃脑的夜店不一样，这里有些安静但却不缺乏欢乐的气氛。不知道是不是确实上了年纪，我好像确实更适应这样的气氛。他的那些朋友都挺好说话的，趁着玩游戏找些话题也更容易亲近。
　　说实在的也有几年没和这么多人一起玩过了，忽然找回了年轻时有同学有集体的那种感觉。原来学生时期的我是这么过来的啊，不像现在这样寂寞，所以也能把那些同学当正常人看。我现在的病症是因为没那样的集体了吧？学校里的同事们拉帮结派阿谀奉承交不了心，而我又没有这样业余的小团体，所以才会活成现在这样吧？
　　虽然最后一盘游戏我第一轮就被杀了，但我还是很开心。

　　夜深了，几轮游戏后有人道别回家，人数不够的牌局也变得冷清下来。要不是明天上班，今天一定能玩得更晚吧？只可惜今天是工作日，我甚至已经等不及周末那和他们约好的又一局游戏了。
　　“你经常来这里玩吗？”
　　“嗯，最早是有个大学同学带我来的。玩得久了就渐渐和他们成朋友了。”
　　有一群不错的朋友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吧？像我老爸也有自己的麻将朋友，像我这样的生活果然是活得太累了。像鹰儿说的那样，生活里只剩下情情爱爱的，渐渐地就让感情成为了自己的负担。嗯，我也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和不同的人做朋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才是。
　　“等等，你这是要去哪儿？”下了山路后我才发现方向有些不对劲。
　　“都这么晚了难道还要送你回家吗？先回我家明早再一起回去吧。”
　　什么？你家？我为什么要去你家，杭州说大就这么点大，现在高架路还这么方便，我们也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吧？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朋友之间互相串门也很正常吧？
　　说的倒也是，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些男同学不也都会这样吗？我前两天也在无意识之间跑去了我唯一的男性朋友吴鹰那边过夜。我现在应该训练自己成为一个不唯男人恋爱是图要有正常朋友有生活的人，去朋友那边过一夜也没什么吧？本就是突然而然的决定，我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他带我去的是他家，而不是上次那个独住的小公寓。山脚下的新楼盘地段说不上那么好，但也因此面积不小。看到一套房子有四个房间还有单独准备的客房后我松了一大口气，看来他果然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那样留宿而已。
　　”你那是什么失望的表情？没和我睡一个房间所以失望吗？“
　　”哪有？只是觉得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好吗？这个点你爸妈都睡了吧？“
　　”我爸妈不在。“
　　”诶？！”所以他算准了时机把我骗进贼窟？
　　“他们退休后在海边买了间便宜的度假屋，一年里大多数时候都在那儿。他们嫌杭州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所以一年里只有春秋两季回来住一阵子。”
　　那还不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吗？！
　　“你先凑活一晚吧，这房间虽然平时没人住但每周也有家政阿姨来打扫。你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就好，搞得多乱周末阿姨都会来打扫的，所以不用拘谨。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堂堂朱少爷会给我准备床铺就算了，还会顾虑我的感受说这种话。你其实不是我老同学吧？只是和我同学同名同姓的人吧？你说那些只是你编出的故事。不对，不是小说里也会有重生穿越之类的剧情嘛！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然后有另一个灵魂穿越进你的身体了吧？”
　　我看这脑袋也不像是有洞啊，穿越灵魂之类的一般伤到的都是脑袋来着。
　　“你也没见过哪个三十岁的男人还在那边学古惑仔喊什么兄弟情砍一刀的吧？只有你才会觉得我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到也是。不过我上下打量的脑袋正好被他用这个理由按住了双肩，因此而对视的眼睛里，他露出了笑脸说：“你是喜欢上现在的我了吧？”
　　我对自己的另一层烦恼，是太过聪明永远能读懂自己的真心。虽然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今晚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么晚了还去其他的地方，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被他迷住了。和那个在人心里只有讨厌的高中生不一样，而今的他脸上总带着笑容，那种阳光又不乏成熟带来的反差感实在是很吸引人。不然我也不会不和他拉开距离。
　　虽然事实在某些程度上的确如此，但是——“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我现在在经历什么，我觉得你那天说的没错，我就是把男人当成了男人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我现在是想把你当成我的男性朋友，你别把我们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哦！”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也知道吧？所以……”也不对，我本来就是在学习怎么和普通朋友保持亲密的来着，所以要是太刻意保持距离的话不是和同事没什么差别了？喂！都跟你说了别越过界了！我可是有男人的人！
　　他见到我的眼神后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终于放开了我说：“不过逗你还挺好玩的。我帮你准备洗漱用品。时间也不早了，洗完澡早点睡吧。”
　　还好看起来我并不是第一个留宿在这里的人，家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备得很齐，甚至连换洗用的一次性内裤都有。
　　“自从我搬到公寓后就很久没人来过夜了，调职到那个校区之前朋友们倒是很喜欢来我家聚会，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些。我家大人常年不在地方也很大，所以不去桌游室的时候他们常在我家玩，这些也都是他们留下的。”
　　啊～做个正常人真好，我忽然也开始羡慕起能有这样一群朋友来了。还有——这个浴室。狭小又老旧的朱阳家里也说不上不好，但因为面积小装修又老旧，热水器都经常忽冷忽热的。这几天我都没爽快地洗个澡，而他家里竟然还有浴缸。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帮我在浴缸里放满了洗澡水。
　　温暖的热水包裹之下，给了我许久都没有体验的安全感。身体舒畅了心情也跟着舒畅，心里也不再担心明天该怎么跟朱阳交代。也是，我们也是成年人了，我们也没有说天长日久厮守终身之类的诺言，正常的成年人在朋友家过一夜也没什么吧？好不容易这么放松，明天再想这问题不就好了？
　　只是我选择朋友的这个对象……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啊？洗完澡要开门的时候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这声音，这背景，他不会是在看……要不是电视音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吧？他为什么要在客厅里看这种内容的电视，还要把声音放得这么大声啊？
　　但这天气好冷，不出去也不合适。也是，兄弟之间看这种片应该也是正常事。虽然有些不齿，但以前大学宿舍里的男生们不也会聚在一起看些小电影吗？虽然我对直男的这方面有些反感但要说起来的话我玩得可比他们看的那些花得多了。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穿戴，确保自己的穿着足够严实无懈可击后才敢走出浴室的门。有些不敢面对那场面的我本打算蹑手蹑脚地跑回客房，但眼睛一不小心就注意到了电视里在播的画面。原来电视里放的是凶杀片啊，刚刚喘息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床戏，只是凶手在追赶主角发出的声音，至于现在凶手已经追上了主角，两个人肉d搏了一番后两败俱伤躺在黑暗仓库的两端要展开对话坦诚恩怨。
　　“挺扯的吧？明明就是因为这人杀了人，主角只是为了报仇，结果坐牢的却是主角，而且报仇还没报成。”
　　“这样才能探讨脆弱的司法和正义之间的矛盾啊。”他随口接了句说，“哦，所以打了这么一番后他没把那人杀了吗？”
　　“嗯。”
　　“这反转真是！我还以为都最后两集了会Happyending呢。”
　　“这编剧就是这样，内心黑暗只会写一些Badending。”要不是这剧有我家鹰儿参与我才不会花钱看这部剧，当然，编剧的主笔人是金国浩那家伙。
　　“被你这么一剧透都不想看下去了。你为什么不吹头发啊？会着凉的。”
　　他不再盯着电视机，而我也不知何时坐到了沙发上。
　　“说起来有吹风机吗？”
　　“当然有！不过你这模样…… ”
　　“我模样怎么了？”
　　“太性感了！”
　　在这里玩什么深情呢。我刚想这么说，眼睛却注意到了他的脖子。喉结随着吞咽口水而起一阵浮动，他说这话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在这幽暗的灯光之下格外耀眼，那身体满载的雄性气息，随着起伏传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竟失神了，看着那喉结向我靠近，随着电视发出的微弱彩光在它之上渲染上丰富的色彩。
　　“对……对不起。我去给你找吹风机。”
　　要不是他及时回过神跑开去，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我们两个间会发生什么。我花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可吹风机并没有离开他的手。
　　“我……我帮你吹头发吧。”
　　“嗯……嗯。”
　　温暖的风从吹风机里吹了出来，更让人觉得温暖的是他的手。他借着吹头发的名义在我的脑袋上来回抚摸，本就因泡澡而放松下来的身体一下子变得使不出力，就像是什么穴位被他点到了一样。
　　那热风忽然就落到了我的腰间，他有些慌乱地关了那风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却在慌乱一番后捧住了我的脸颊。
　　“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不等我的回答，他就用嘴封住了我的唇。那克制许久的吻就像是开了闸的水一样汹涌，一下子变得无法控制。
　　理性的大坝，竟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被我遗忘在了脑后，接受着这一番热烈的汹涌。
　　不是说好做朋友吗？不是说好要做正常人才来到这里的吗？本以为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更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