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梧桐能开花就好

25、初行泞路

　　如镜月说的，季玢枝起的准时，她睡不安稳，一般睡不长，都是掐点起来。
　　“镜月，早。”季玢枝拉了张椅子放在院中，坐在椅子上犯困，不过她已经睡不着了。
　　“公子，午时回来吗？”镜月在厨房里烧着火。
　　季玢枝摇头。
　　“需属下护送公子吗？”程孑刚练了一回功，浑身肌肉紧绷，汗涔涔的穿着单衣，皮肉骨都显在季玢枝眼前，季玢枝阖上眸点点头。
　　“公子，吃早饭吧。”镜月端了粥，季玢枝起身走入堂屋，这样的松懈日子是她第一日过，不知能过多少日，季玢枝心中苦涩，可是她并不想哭。
　　走在去贡院的路上，季玢枝走得不快，程孑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攥着袍巾，猜出来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魏启尚未到贡院，是季玢枝来早了，贡院的院官不熟悉季玢枝，季玢枝也不好交流，只是远远的站在审事堂外，她那双耳朵，能听见远的声音，而刺耳的话自然听得也多，季玢枝负着手站在晨风中，安安静静，魏启到的时候，太阳刚刚开始暖。
　　“萧大人，怎么不进去呢？”魏启见季玢枝一个人与旁人站得疏离，周身空气像滞停一般，只留一位带刀人。
　　季玢枝轻笑：“晒一晒太阳罢了，魏大人既然来了，那萧支便一同进去吧。”
　　春闱秋闱交错各隔三年一考，贡院总有一年是不用到的，就算有人打理，到开放前也需要布置，季玢枝看着院吏手脚麻利的进进出出，而那几位一并在贡院有职务的官员，官位大的与季玢枝平了等，小的止于八品，他们对魏启很恭敬，也是，魏启是吏部侍郎，常年掌考，熟络是自然的。
　　“这位大人面生啊，是新提拔上来的？”季玢枝正打量着贡院各处，忽然被提起，有些无措。
　　“下官名萧支，昨日刚上任。”季玢枝笑了笑，规规矩矩的行了士礼，“官任七品侍御史，诸位大人请多担待。”
　　众人的打量，让季玢枝想起了自己刚入天知府那日，夫子与同窗的目光，她也是无奈，只能由着。
　　今日事宜是张榜布告，贡院内外皆要排查，还需清理内外，季玢枝负责笔上工作，她为难的坐在案前，她的字离这个时代太过疏远与生分，是不丑，但是会让人十分诧异。
　　“萧大人习的是何人笔力？”魏启看见季玢枝写的整齐细腻苍劲却带着些许别扭的文书。
　　“自成一派。”季玢枝笑了笑。
　　“如此甚好。”魏启没有问她什么，倒是喜欢她这样的人，毕竟易峥已经近十年未收学生了，一开始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这位师弟，如今看来怕是自己要赶不上了。
　　“可以张贴出去了。”季玢枝抬手放下了笔，甩了甩手，写了一早上的字，她感觉手腕折了一样。
　　潦潦草草的过了一早上，季玢枝坐在堂外三阶上，程孑见她如此，欲言又止，这里不是他可以说话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季玢枝站起来，垂着头，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她的表情。
　　“公子累不累，属下去买些吃的回来。”程孑抱着拳，期待着季玢枝的回答。
　　“萧大人，魏大人寻您呢。”
　　“好。”
　　日过中天，春暖渐散，季玢枝站在审事堂的后屋等着魏启，贡院内植白兰木，有苞待绽。
　　“萧大人，过几日，我需你做副笔案，需要问问你意见，毕竟差事你也可以自个选择。”季玢枝知道她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陪同掌考，其实无非就是打下手的，没有什么实质的差事给她。
　　“魏大人愿差遣，萧支甚喜，不必忧心的。”
　　有人乐意用她于刀上，她便感激不尽，季家案太难有奇迹能翻，她亦是不知如何寻到机会，大概是时候未到，现在也心急不得。
　　“五日后，便是春闱，那日寅时三刻需到，莫迟了。”魏启为人和善，做事条理性就摆着，好与不好一眼看清，他能受用这么多年，也是有些因缘的。
　　寅时三刻这个时辰，鸡都没打鸣，看来那会儿有很多事情也关于她呢……
　　而午后所需，就是检查每一处闭室，无可传信处，无异样，若桌案损坏，则需更换。
　　季玢枝中午没有吃饭，有些无力，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扶着桌案歇一会儿，跟着她登记的小书吏见她扶着那张书案，可是那张书案看着还算完好，他拿着笔不知道是登记还是不登记。
　　“这张不用记，我歇一会儿而已。”季玢枝直起身，小书吏点了点头。
　　“大人，要不换人吧。”小书吏见季玢枝嘴唇有点失色，心里猜想着她约摸午时没歇。
　　“还有几间而已了。”季玢枝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走下来，统共只有三间闭室有些小问题，季玢枝坐在案旁喝着茶，魏启过目的录册后，就马上批了，让两天内置办好。
　　“时候不早了，今日也辛苦了，还需再操劳几日，萧大人可要有些准备。”季玢枝办事效率高，而且处处周到，很出乎他的意料，魏启打量着季玢枝，越看越满意自己这个小“师弟”。
　　“萧支需先走一步，魏大人明日有何吩咐？”季玢枝看着天近黄昏，想着程孑估计也累了，该带回去歇一歇了。
　　“明日巳时一刻来看一看赶考先到的考生，没什么大事。”魏启说完就摆摆手，示意季玢枝可以走了。
　　季玢枝踉踉跄跄起身，魏启见她这样，有些不放心，一直送她到程孑面前。
　　“多谢魏大人。”季玢枝微微点头，魏启让自家马车将季玢枝送回了府。
　　“公子，身有不适吗？”程孑发觉季玢枝精神不佳。
　　“你饿不饿？”季玢枝皱着眉，“我中午没有吃东西……”
　　程孑先一愣，又一惊：“属下失职！”
　　“要不去买多些桃酥和桂花糕回府吧。”季玢枝说起这些东西时，眼睛亮晶晶的。
　　“好，属下这就置办。”程孑应下了，季玢枝拿出镜月缝的小钱袋，里面装着十两银钱，她把这个小钱袋递给程孑。
　　“这个钱袋，以后出门你就带着，我带着不安全。”开始程孑没拿，季玢枝解释了一番，他才点点头。
　　镜月很早就站在府门前等着季玢枝与程孑，下马车时，季玢枝还吃着块糕。
　　只见镜月忍着笑，眉目都拧在了一起，季玢枝有些噎，有点说不上话。
　　“水。”
　　程孑快步进屋倒了水，季玢枝坐在院里，一日劳累，让她看起来蔫蔫的，四方院里现着昏黄，让人看起来暖绒绒的。
　　这天色也是好看，季玢枝喝了水，抬头观着那抹天光，不见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