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梧桐能开花就好

23、初行泞路

　　花日上京，溪水暖，仲春里头，许多事情都渐渐有了些了结。
　　朝堂上，季玢枝着绣溪敕青袍手中拿着槐木笏，暨乾帝给她赏了两三身不同时候穿的衣裳，她穿的是常朝服，站在一众七品官员里头，她竟是最年轻的，不过再待几日便不再是这朝堂上最年轻的人了。
　　“陛下，过几日便是春闱，是否有掌考的合适人选。”一绯色袍衫的大人站出来，季玢枝打量着他的背影，看着不似前面那群老头，他说话的方式有些易峥教出来的感觉，想来也是天知府出来的。
　　“萧支何在？”听见暨乾帝叫了她一声，季玢枝从打量里脱出神，走出队伍，行了一礼。
　　“臣在。”
　　“你且随魏启一同做掌考官。”
　　季玢枝新官上任，就接此事务，朝中许多人不由得打量她多两眼，她的身形穿什么衣服都好看，面上年纪轻可是并未带着自满之气，此时眉目低，看着很好商量，不过周身气质凉，似……风中雪。
　　除却这桩事情，后面朝上所议之事大多无关紧要，季玢枝便低头思量着如何和魏启说上话。
　　散了朝，季玢枝走在往东华门的官道上，手里的笏就没收起来。
　　“萧大人，留步。”
　　闻言而停下脚步的季玢枝一回身，看见了魏启匆匆向她走来，他人已有三十，家室功名皆成，是上京名人，《暨乾政观》里撰有他的文章。
　　“昨日老师便说起了萧大人，不曾想能见到。”魏启笑看着季玢枝，他这人言行皆有君子士人之礼，让季玢枝看着舒服，“说来，萧大人该叫魏某一声师哥。”
　　“魏大人如何看出的？”
　　“昨日我登天知府，老师说起的，不过当时未见到你，尚不知你如何模样。”
　　季玢枝觉得魏启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至少比她能聊，先套一套近乎，再深入了解交流，往往季玢枝会败在第一步套近乎上。
　　“春闱掌考不是容易差事，萧大人若是有惑，可尽管的问。”
　　“这对于萧支确实不是容易差事。”季玢枝将笏收入袖中，“萧支并不是闱考而升的官，对于闱考尚有些期待之心。”
　　“原先听老师提起之时，魏某也有些惊讶，不过既是圣上的意思，做臣子也不好去揣测。”魏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季玢枝猜测，他也随李成济一行，大概也把她纳入了李成济手下。
　　不过季玢枝目前明面上看着是帮李成济，其实她并不站在任何一方势力身边，她想以旁人之眼看如今大靖。目前李成济已无软肋，无人能够掣肘于他，皇帝十子，如今三皇子成王与五皇子赵王，七皇子静王最有可能入主东宫了，逼暨乾帝下位，暨乾帝无法压制此下局面，朝中无人可信的君王，确实会自危，也难怪会这么快答应季玢枝的求封。
　　“萧大人，明日需提前些去贡院里头安置些事务，大约巳时，莫晚了。”
　　“好。”
　　季玢枝回了宅里，换下了官服，迁挪着那些花盆，前院摆一些，后院摆一些，季玢枝瞧着十分愉悦。
　　“公子。”季玢枝正拍着身上的泥，听见了一声女音，四处一转，看见了镜月提着一个小木箱站在廊中，再往前走，李成济与李佑坐在花厅里，让随从泡起了茶。
　　“萧大人，得空了？”李成济看着季玢枝带着些笑，将手中茶盏放下。
　　刚刚季玢枝在后院摆花，竟然不知道李成济直接进来了，看来她得改一改不爱上栓锁的习惯了。
　　“这女奴是阿佑讨来的，念你中州随本王生死，便还与萧大人，不过有贴身侍从也需护卫，本王也有一人选。”
　　季玢枝看向厅外，赫然站着一位面生的人，此人头发高束，腰间配一把长剑，双耳上坠小银环，不像大靖人。
　　“程孑，今后便护萧大人安危。”这人单跪着抱拳，眼神看着是杀过人的狠厉，李成济果然不会随意把风筝线交出去。
　　“嗯……呃，起来吧，叫我公子也可。”季玢枝一时间头疼，李佑不知道何时跑院中看花，还簪到了发上。
　　“那本王便不留了，萧大人改日再会。”李成济带着顾凌离了花厅，李佑也就跟着走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季玢枝悻悻的看着程孑，尴尬了笑了笑，既然府上来了人，那就得安置，季玢枝捡了她屋子对面院的两间屋舍，给镜月与程孑，铺床与打扫都是镜月包揽了，季玢枝没插上手。
　　“你是哪儿的人呀？”季玢枝被赶到前院，只能坐在门阶上晒太阳，程孑站在她身侧。
　　“是夏凉人也。”程孑说话，冰冷冷的，问什么答什么，一点也不会聊天。
　　“我有一朋友也是夏凉人，不过我发现你们夏凉人都是难说话的。”季玢枝想起了阿尔倾，他平时没什么朋友，这下季玢枝不在天知府，这闷葫芦殿下，怕是得更闷了。
　　“也并不，只是……”程孑没说完，季玢枝其实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怕违逆了她罢了。
　　“只是不太喜欢大靖人的做派，觉得大靖人只会读那些圣人书，是不是？”季玢枝没有用责怪的语气问他，她也知道一开始阿尔倾并不喜欢天知府里的人。
　　“属下无意冒犯公子。”
　　季玢枝摇摇头，“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叫我大人吗？”
　　“属下……愚笨。”
　　“我也觉得大靖有一些人特别假惺惺，不过也有人有真风骨。”季玢枝想起李成济那副样子，就牙痒，但是又不能明面上来骂他，毕竟程孑是李成济安在她身边的。
　　“公子，镜月收拾好啦！”镜月拿着掸子出来，仍挽着袖子，白净的手臂上照着阳光，程孑看了一眼又收了眼色。
　　“我们一同出去采买吧，你们刚来，需要添置一些东西。”季玢枝站起来，有些头晕，差一点没站稳，程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公子是不是没有好好调养身子？”镜月看着她，季玢枝没应，“说来，公子也不必破费。”
　　“陛下还赏了我三十两黄金，收着也是收着，反正我平时节俭，就今日为你们奢一回而已。”季玢枝搔搔头，看向程孑。
　　“程孑是粗人，不必……”
　　“等等，今天听我的，我带你们去买东西添置屋子里，别推，买了还得回来做饭，走走走。”季玢枝撩袍就快步走向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