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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簌簌沉旧 ...

  •   暨乾二十七年
      那时冬至,天上落着细碎的雪,本应白净的雪地早已被人踏得泥泞。
      季家于蕲州平叛乱,却被判了谋逆,九族秋决,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余。
      曾经盛极一时的将军府,萧条破败,十分不堪。
      “你讲故事总是有头没尾,这个是不是又不想讲完。”难得的清闲,季玢枝扶着额,就这么听着新来的实习生讲话。
      “姐,这史书有一些写的还没头没尾呢。”实习生是个毛头小子,刚毕业,但人总归有趣。
      季玢枝听过他很多次提起此谋逆案,这个案子是一位年纪很轻的亚相再度翻案,是桩实打实的冤案,却也无法再逆转,但是依据当时的时代背景,大抵是皇家争斗,季家作为弃子被扔了罢。
      “没头没尾的有哪些?”
      “那位替季家翻案的亚相,他的生卒年就没有头只有尾的,只知道是正月廿一去世的,为官七年,时间不长,却横跨三朝,其他不详。”
      “看来,他和我有些奇怪的缘分啊,我是正月廿一降生。”季玢枝把倦意压在眼角,连续好几天不休息,果然不行。
      ……
      研究所外面的风刮的很大,把树吹得簌簌作响,刚才聊到的,是季玢枝毕业后不曾问过的史事,她并不想围着一群几百年前的老东西过一辈子,不过说起她的学术生涯可真是五彩斑斓,处处碰壁。
      她所研究的是智能芯片,代替智能便携设备的项目,可能动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到哪儿可都是和过街老鼠一样。
      刺耳而又惊心的警报,一声又一声响在季玢枝耳边,她转身看见被风渐渐刮大的火势已经漫布了一间实验室了。
      “姐!别回去了,危险。”
      季玢枝不管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冲了进去,这里平时的消防措施做得非常好,今天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坐落在这块地上的每一间实验室里,都是她与其他人七年的心血,一份也不能丢!季玢枝把纸质的资料和一些样品扔到了外面,这件实验室放了很多样品,其中一个是最临近成功的,季玢枝把那枚芯片含在嘴里,想出去,但是已经晚了。
      火势在风的助力下越烧越大,季玢枝置身在一片红橙的高温下,脑袋晕乎,她知道自己是要死在这里了,但是她的人生还能有多少个七年呢?
      灼烧的痛觉还留在刚刚,可此刻季玢枝好端端的坐着,眼前之景破败,她身上衣单薄,感到寒冷刺入骨髓。
      “小姐,你终于醒了。”季玢枝看着床边扒着的一个瘦弱身影,有些恍惚,“镜月害怕。”
      脑子里一时混沌杂乱的记忆不断翻涌,季玢枝觉得一阵刺痛。
      静王妃失心疯失足落水离世,同年,季家谋逆,九族秋决。
      很熟悉,好像才有人与她说过。
      “镜月?”季玢枝看着眼前的女侍,她看着年龄轻,脸上尚有婴儿肥。
      “小姐,我去给你倒水。”看着她手脚麻利的跑到桌边,摸到水冷,又出了屋子。
      提到水,季玢枝感到了口渴,感觉到喉咙里的血腥气,外面天色是暗的,很沉闷。
      季玢枝尝试动一下双腿,有一种寒骨的痛意刺上了她的浑身上下,看来这身子还是个病垢子。
      她捋了捋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得接受,还得摸清楚这地方,还有这个时代。
      “小姐,水,这是才热的。”镜月双手捧着一只茶盏,这盏是素胚子,什么颜色也没上,有些裂纹。
      “镜月,方才什么时辰了?”季玢枝用这杯子捂着手,丝丝暖意流到她的心底。
      “将至卯时了,小姐是不是还冷?”其实季玢枝同样想问眼前的这个小豆丁似的女孩子,可是却问不出来。
      “无妨,已经好多了。”
      镜月看她实在是冷,便出了屋舍,拿了仅剩的炭薪进来。
      季玢枝虽不解,但是此刻无心过问,试着挪一挪这身子,发现不受用,刺痛的紧,只能先放弃,拉开衣袖与裤子,一些老旧的伤疤十分扎眼的根深蒂固在她的皮肤上,按理说,一位小姐的身子骨怎么会像这样难使,现在她大概知晓了一二。
      时辰过得快,天边露了鱼肚白,今日云厚,太阳想是冒不了头,镜月方又抱了一箩筐的细炭回到了院子,她冻得指尖有些发白,右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想是受了委屈的。
      “去哪儿了?”季玢枝披着件单薄的衣服,她趁着没人管束的空档,将这荒凉的地方逛了一遭。
      镜月放下那箩子炭,去搀季玢枝,被季玢枝挡了去。
      “能走,不用。”季玢枝慢慢的抬腿迈上短阶,如果说,她现在是被废的静王妃,那她便是季家的女儿,季家,是有罪的。
      “小姐,您今天怎么有力气起身了?”镜月说着,眼中酸涩,看着是要哭。
      “把眼泪收一收,镜月,我想问一些问题,就现在,可以吗?”季玢枝回到了屋子里,扶着桌沿,慢慢的坐下。
      镜月抹了抹眼角,点点头。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季玢枝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扣在桌面,她在计算,计算一条时间线。
      “三年了。”
      那现在大抵是暨乾三十年的深秋,她将才看过这地方,是个城中临巷的偏院,一共两扇门,不过锁死了一扇。
      暨乾三十四年,皇帝驾崩,而后新帝登基未改年号,不过新帝因为刚愎自用,不久后便被再度推翻,由他的弟弟上了位,改年号为承靖,承靖帝是位明君,可惜膝下子嗣少,而后江山易姓,这位承靖帝曾经便就是这静王。
      而这大靖的历史上,却大费笔墨撰写了一位来历不明的亚相所为之事,他为官仅七年时间,却让大靖的政治与民心聚拢达到巅峰,这人算是年轻为数不多的跨过三朝的年轻人物,史书没说过他生的具体时间,笔墨只断在他的二十九岁,外貌嘛,好似只描写过,他身形并不魁梧挺拔,人清瘦笔直,眉宇间十分坚定,长相清秀,安静时像山上松柏。
      “府上最近如何?”季玢枝要想办法见见自己这位昔日夫君。
      “近日天寒要落雪的预兆,少人来理会我们。”
      “这样啊。”
      季玢枝的脑袋空空,只装了她现下整理出来的东西,完全无从突破。
      罪臣之后,在这个时代就是像蝼蚁一样的被人踩到泥里的畜生,连氓子都称不上的一类人,可她如今活着,仍在静王府,那她便有办法利用静王,脱离现下。
      至于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偏执狂怎么会在这里,应该也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猜不到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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