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的黑爪子！》白袍点夜灯

7、杂货铺

　　次日一大早，徐风意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吵醒。

　　徐风意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靠着肌肉记忆点击接听，自己还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那头震耳欲聋的咆哮，“徐风意，你这两天死哪去了！一张稿子都没交！甲方催了好几次了！”

　　瞌睡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徐风意猛然想起前两天自己一直在‘错梦’里，而编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收到任何画稿了！徐风意不敢再赖床，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

　　老老实实坐起来去拿自己画稿子的家伙事儿准备疯狂赶稿，把前两天的稿子补上去。这次还要多画一些存稿，以备不时之需。

　　一般的插画师工作量都是看接到的单子和甲方要求，而这次的甲方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总是不满意，可偏偏这位甲方订的单子数量不少，徐风意只能加班加点地工作。这两天过去了，也不知道甲方的意见又增加了多少。

　　“不是吧！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时间紧任务重的关键时刻，数位板竟然坏了？！

　　徐风意只好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打算去商场现买一个。

　　关门的时候看到门上安装的新锁——和自己之前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出厂密码都一样。徐风意顺手按开锁下面的‘设置’按钮，把密码改成自己熟悉的。看着别无二致的锁和密码，徐风意满意的转身离开。

　　刚按下电梯按钮，就看到容凉拿着公文包从一旁走过来。

　　“凉哥早上好啊。”

　　“早上好小意，你这是出门吃早饭？”容凉看着徐风意两手空空准备出门。本来应该问是不是去上班，可又怕小邻居是个无业青年——毕竟他看起来一副刚毕业的青涩模样。容凉直接选择了一个不会出错的问题。

　　“不是，我去买数位板，画画的工具坏了我没法交画稿。”徐风意的回答显然出乎容凉的预料，没想到徐风意看上去这么年轻就已经工作了。想到这里，容凉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工作了这么多年吗？居然在下意识以貌取人！

　　“凉哥你现在去上班啊？”看着容凉手里的公文包，徐风意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可容凉没有丝毫不耐，“把你昨天做的笔录交到部门里，顺便给你拿个红感珠。就是昨天晚上在手机上告诉你的，可以感知‘错梦’来临的道具。”

　　说话间电梯也到了，容凉一边进电梯一边问徐风意，“你买东西急不急？如果不急的话，可以先跟我去警局拿红感珠。”说完顺手按下一楼和关门键。

　　徐风意想了想，现在是早上七点，买数位板用不了多久，而红感珠可是感应时间的重要道具。权和利弊后，徐风意决定先和容凉去警局，还是自己的人身安全更为重要。

　　“我不急，先和凉哥一起去警局吧。”

　　容凉灿然一笑，声音轻快道：“那走吧，坐我车。”显然容凉也认为还是安全更重要。尽管徐风意不去警局，自己也会把红感珠拿给他，但却只能等自己晚上下班后了。

　　‘错梦’的存在太过离奇，早点拿到红感珠就能早些安心。

　　两人坐在车上，容凉开车，徐风意坐在副驾驶。开车前往警局的期间，徐风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拿出来一看，是自己昨天晚上加入的群聊，这才早上七点，信息就已经刷了满屏。群里全是‘错梦’的受害者，聊天内容也全部围绕着梦中的情形。

　　【不愿做梦】：我现在都有点不敢睡觉了，生怕一睁眼不是我家天花板。【心累jpg.】

　　【一顿三碗饭】：谁不是啊！烦死了！

　　【浴巾香】：警局不是给过我们可以感应的红蜘蛛吗？

　　【惟愿睁眼是卧室】：那特么叫红感珠！真服了。

　　【春风拂水面】：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害怕啊。进去了三四次，我现在对做梦都有阴影了。【抱紧胖胖的自己jpg.】

　　【春风拂水面】：每次在梦里都会受伤，去错梦部门找人帮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总有刁民想害朕】：为什么不好意思？他们嫌麻烦吗？应该不会吧。

　　【春风拂水面】：不是不是，主要是治疗很累的。上次有个警员帮我治完伤脸色特别差，几乎要晕过去了。

　　【浴巾香】：啊？这么严重？

　　【看我帅气登场】：唉，也不知道这梦到底什么来头。【不愿再爱jpg.】

　　后面群里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错梦’的源头是什么，各个想法天马行空，徐风意却没心思再看。他的目光紧盯着‘治疗很累’‘几乎要晕过去’这些字眼，想到容凉之前为自己治疗后背的伤，不由得转头观察容凉的脸色。

　　徐风意的目光极其专注和灼热，容凉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趁着等红灯的时间问徐风意，“怎么了？小意。”

　　容凉声音含笑，语调轻柔，徐风意却没有心思欣赏，“凉哥，群里说治疗很累。”说完这一句，徐风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容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得了吧，哪怕自己和他才认识几天，也能看出来容凉性格要强，这种话压根儿不会从容凉嘴巴里说出来。

　　尽管徐风意说完这句话便没有了下文，容凉还是在徐风意的眼睛里看出了他戛然而止的话语——他在担心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容凉眉欢眼笑，表情温柔，“没事的，你的伤不麻烦，为他人治疗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说完又感觉气氛太沉闷，微微一歪头打趣道：“况且你还是我亲爱的小邻居，不是吗？远亲不如近邻，这可是你说的。”言语轻浮，却因为说话之人温柔认真的眉眼，让这番话少了冒犯，多了几分动人。

　　绿灯亮了，徐风意呆呆地望着容凉，一直到他转头开车还没有回过神。心跳和被屠夫追杀时有一拼，心情却完全不同，徐风意说不清是什么感想，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无言。

　　到了警局后，徐风意跟着容凉七拐八拐，最终在一个小房间门口站定，门口上方的小牌子写着‘错梦部门’。

　　一推开门就看到林安在一台电脑上敲敲打打，桌子上全是堆成山的资料，不大的办公室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红感珠。”容凉搬来一把椅子后，就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徐风意坐在椅子上打量四周，整个人束手束脚，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到他们。

　　“诶，你不是前两天那个小弟弟吗？”林安伸懒腰的途中抬头看来一眼，率先发现了徐风意。

　　“林安姐好。”徐风意乖巧一笑。林安显然没想到徐风意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过看到在一旁找东西的容凉，想到两人是邻居，明白很可能是容凉告知的，便不再疑惑。

　　两人寒暄客套了一会儿，容凉就拿着红感珠走过来，当着徐风意的面把珠子放进一次性纸杯里，加水溶解后递给徐风意。“喝了就行了。”徐风意精致的小脸一片茫然，这珠子不是拿在身上的，而是吃进去的？更奇葩的是看上去坚硬光滑的珠子竟然真的溶解了？

　　再次意识到这部门里宝贝众多。徐风意也不墨迹，一口气就把那红彤彤的水喝干了——没什么味道。

　　“喝下去后，下次‘错梦’即将来临时，你会提前几天有恶心反胃的感觉，会有点难受，不过这是唯一的方法了。那几天你可以待在部门里，这里一直有人值班，会比较安全。”容凉在徐风意喝水时为他讲解红感珠的用法，顺便带他去临时休息的地方看了看——几张简易的折叠床。看样子大部分人在感知到快要做梦后，都选择住在部门里。

　　容凉见事情都交代完毕了，便问徐风意需不需要自己送他去商场买数位板。徐风意没想到容凉还记得自己出门的目的，不过看容凉手里拿着的一大叠文件，徐风意不好意思麻烦他，直说自己可以打车。容凉也没有强求。

　　等买完数位板出来，发现时间还早，刚刚八点多，徐风意顺路去了相邻的市场街，打算买些画纸。闲暇之余，徐风意会在纸上画一些速写。

　　刚走进市场街，徐风意就看到一块熟悉的招牌——万能杂货铺。自己搬家前住在隔壁城市，经常去这间杂货铺买东西。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百货，叫这名字倒也名副其实。

　　徐风意有些意外，换了个城市，居然还能看到这家店！

　　走进后徐风意更加吃惊，柜台后面竟然坐着吕闻！

　　正在看书的吕闻正打算招呼客人，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是你呀！来，看看买什么？熟人给你打九折。”吕闻热情地走向徐风意。

　　“你们部门还可以私下搞兼职吗？”徐风意天真开口，毕竟吕闻看上去就像是老板，不像店里的员工——哪家员工敢把脚搭在柜台上啊！

　　吕闻一听就知道徐风意误会了，生怕影响到部门其他人在徐风意心里的外在形象，忙不迭地解释道：“哎！可不是可不是！公职人员可不能干其他工作，我不是部门里的人，我只是这家店的老板。”

　　说完就问徐风意要买什么，徐风意熟练地找到货架，拿了一沓画纸。吕闻见徐风意这么熟悉店内的物品摆放，试探性开口，“看你这么熟练，你之前也来我这儿买过东西吗？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在店里见你。”

　　徐风意拿着东西到吕闻面前结账，听到了他的问话，“我之前住隔壁市，那里也有一家名字相同的店，我现在用的日记本就是在那买的。不过那家店没有这么大，是分店吗？”

　　吕闻满脸自豪，“是啊！我做生意厉害吧，杂货铺都能开分店，还开到了其他地方。我老爹还一直说我没商业头脑，我看是他没眼光，哼。”徐风意不好对别人的家务事插嘴，只好对着吕闻粲然一笑，漏出两颗小虎牙装傻。

　　再次听到开门声，两人回头，发现竟然是容凉。

　　容凉也没想到会在吕闻这遇到徐风意，笑着和人打了招呼，顺手把人脖子后翻进去的衣领整理出来。徐风意脸一红，轻声道谢后又自己整理了几下。

　　吕闻在一旁观察两人的互动，眸光微闪，在容凉看过来后立马换上热情的笑容。“小凉怎么过来了？这点儿你应该在办公啊？难不成偷偷翘班了？”

　　容凉被打趣地无奈一笑，“是队长让我过来问你，古籍和‘错梦’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明明吕闻说自己不是部门里的人，这会容凉却又问他‘错梦’的进展，看上去好像吕闻知道的比容凉还要多。虽然满腹疑问，徐风意却识趣的没有出声。

　　交完钱后，徐风意抬脚就走——两人聊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在这不合适。

　　还没走出门口，徐风意被吕闻叫住。疑惑地回头，发现吕闻以回馈老顾客的名义递给自己一个玉石挂件——玉石晶莹剔透，做工精巧，看着就价值不菲。

　　徐风意诚惶诚恐地把挂件还给吕闻，“吕闻哥，我不能要，我在你的店里买的全是些小东西，值不得什么钱的，这太贵重了。”可谁知吕闻完全不听，说徐风意和自己有缘，铁了心要把挂件送给徐风意。见徐风意不想要，甚至开口说，不要他就把这挂件扔了。

　　徐风意完全拗不过吕闻，只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想着保管好，哪天找机会再还给他。再次转身却又被吕闻叫住，徐风意心惊胆战的回头，生怕吕闻再塞给自己一个贵重物品。“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呗。”徐风意松了一口气，快速扫过吕闻亮出的二维码，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容凉看着笑呵呵的吕闻，只能无奈的再次重复一遍自己进门时的问题。

　　吕闻如梦初醒，冲着容凉尴尬一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古籍记载，曾有六人一同入梦的情况。我猜测应该可以借助道具使旁人进入到受害者的梦里，而且旁人入梦不受影响，应该能安全的帮助梦中人找到生门。”

　　容凉听了神情一正，这显然是新的突破口。

　　没有办法依靠外界叫醒梦中人，那就进入梦中。不受梦的影响，不仅可以安全的寻找生门，还可以和梦中人互相照应！

　　容凉喜笑颜开，终于有新的办法了！

　　吕闻看着容凉不自觉扬起的唇角，声音冷静，“先别急着高兴，我还没找到是什么道具能有这种功效。”

　　吕闻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容凉的喜悦，不过容凉没有灰心，有进展就是好的！

　　“那道具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告诉赵队这个新消息。谢谢你，吕闻。”

　　看着容凉脚步轻快的走出杂货铺，吕闻低头看向柜子下方残缺的古籍叹了一口气，努力辨认上面字迹的同时，在一旁的纸箱里寻找古籍缺失的部分。

　　回到家中的徐风意马不停蹄的赶画稿，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徐风意没有心思去想吕闻的真实工作，吕闻给自己挂件的目的，徐风意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甲方真的好难伺候啊！

　　从上午九点半开始工作，午饭随便点了一份外卖草草解决，除了喝水上厕所，徐风意几乎一整天都坐在电脑前工作。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九点前把画稿发给了编辑。

　　徐风意仰躺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一直到休息够了，徐风意才懒洋洋地起身。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徐风意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广阔世界上一盏不起眼的灯罢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死在梦里，除了父母还会有谁在意一盏灯灭了呢？

　　‘滴——’

　　【编辑大大】：这次画稿甲方很满意，所以决定多介绍一些人来，这几天多画一些存稿。徐风意，加油！【我看好你jpg.】

　　【小艺小艺】：……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艺小艺】：收到！【保证完成任务jpg.】

　　看出来了，还有甲方在意。

　　徐风意不想立刻工作，拿出手机刷会儿朋友圈。一刷新发现容凉在几分钟前发布了一条新的朋友圈，只有一张聊天记录截图——容凉被要求加班了。

　　也许是出于同为社畜的共情，徐风意点了个赞。

　　放下手机后，眼睛瞟到桌子上放着的玉石挂件。徐风意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挂件真漂亮，说一句美轮美奂都不为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时间久了，总觉得眼前发晕，头也昏昏沉沉的。

　　徐风意摇摇脑袋，自己真是盯着电脑看太久了，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一直到躺进被窝里睡熟，徐风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放下那枚玉石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