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而慕 [The Song Only For You.]》FlowerYan

10、见面

　　未来的半个月里，温卿泠还是没能和对面楼里的“小鸵鸟”正式认识一下。

　　每天早上她醒来，拉开百叶窗时，看到的永远都是时慕一身运动服，坐在餐桌前，左手在平板上滑动着，右手握着一块三明治，默默地吃着早饭。

　　时慕总是忙碌的，忙着健身，忙着预习高一的内容，忙着背单词，忙着看书。

　　她清楚，只有忙碌起来，她才能无暇顾忌还未褪去的伤感。

　　温卿泠忙着备课的时候，时慕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她在阳台边看书的时候，时慕坐在高脚凳上，或是拨动琴弦，或是在画布前忙忙碌碌。

　　只是她再也没有听到过那首《阿拉斯加海湾》，也再没有看到过情绪低落的时慕。

　　两窗之交，就这样踏着岁月的脚步写下了扉页。

　　最初，她还是和搬来那天一样，会在温卿泠看向她时，要么放下手中的事情，落荒而逃；要么手忙脚乱的拉起百叶窗。

　　后来，她们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时慕会在温卿泠看向她时，眉眼弯弯，点头致意，尽管手上的动作还是会不自然。一向喜静的温卿泠，也逐渐沉醉于在柔和的吉他曲里翻动书页。

　　“所以，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啊？”乔知夏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看了看对面空无一人的房间。

　　“啧，还是苦。我也真就好奇，你们都是怎么喝出来茶叶的芳香的。”

　　时慕手中把玩着茶杯，眉角微动，“个人认为，喝茶和喝酒是个很像的事情。当你的经历足够成熟，足够苦涩，茶水的苦，酒的辛辣，一下就不值一提了。”

　　乔知夏白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装什么深沉。”

　　她看着桌边的照片，看了看时慕，“你，还没放下？”

　　对面人轻笑出声，“你见过谁在喜欢一个人很久之后，说放下就放下的？”

　　“有啊，咱学校那群拉哪个不是‘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顺手’。不过你肯定不一样，你啊……”

　　乔知夏撇撇嘴，摇摇头，故作嫌弃，“纯情小狗。”

　　时慕瞅了她一眼，不言语。

　　良久，又突然说着：“我考上一中了，她想看到的也实现了。只是你们仨都考上二中，起码还能抱团取暖。我日后似乎又要重新开始社交，单打独斗了。”

　　乔知夏临走前抱抱她，“照顾好自己，少喝凉的，你这次再来生理期，肚子疼可就没人为你东奔西跑了。”

　　时慕在乔知夏怀里蹭了蹭，闷闷的回了声，

　　“嗯。”

　　8月23日

　　桦城的秋天，总是来的很晚。秋风的指尖缠绕着夏天的余韵，不愿撒手，只愿沉醉当中。

　　作为新高一的学生，时慕需要提前一周去学校报道，报名，领军训服，校服，找班级。

　　当然，还有最痛苦的军训。

　　走下楼，树木也有了变黄的迹象，风还柔和，只是染上了凄凉的味道。

　　一片黄叶就这样飘飘荡荡，落在时慕的手上，搓了搓凸起的叶脉，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秋风过，树叶起，就这样，又飞回天空里。雁群开启南迁的脚步，从她的头顶飞过。

　　“请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也请你们，代我去城南看看。”

　　她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脑海里做着一天的规划，“以现在的时间看，差不多8:00到学校，报名大约四十五分钟，领校服和军训服半个小时……”

　　身后有自行车停下，有人从车上走来，带着笑意，脚步轻盈，轻拍她的左肩，时慕眉宇间染上几分因思绪被打断的不悦，偏了头，却发现空无一人。

　　刚想抱怨，右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转过身，她的目光一滞。

　　每日隔着窗户看到的容颜，就这样真实的，鲜活的放大在她的眼前。

　　五官精致，脸上略施粉黛，不过分修饰，有着自然典雅的东方之美。柳叶眉扬起，桃花眼闪闪发亮，唇边的笑意，比春风醉人。

　　时慕意识到目光似乎有些冒犯，躲闪着，看向女人身后的枝叶繁茂。

　　一丝红晕飞上她的耳际，只是来人没能看到。

　　“小朋友，这半个月隔着窗户你可是没少看我。站在你面前怎么不看了，嗯？”女人尾音轻挑，桃花眼里都是狡黠，戏谑的话语让女孩手足无措起来。

　　时慕飞快地低下头，右手不自然的在颈侧摩挲，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回答，却被女人按在自行车后座，“走吧，我带你去学校。”

　　时慕大脑宕机，被迫坐着自行车过了路口，向学校的方向行去，回过神来，眼眸清澈地回了她一句，“姐姐，我不是小朋友。”

　　“还有，你凭什么判断我要去学校，不是别的地方？”

　　温卿泠的唇边扬起好看的弧度。半分钟后将自行车停在校门口，时慕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温卿泠推着自行车，看着她，“就凭这个时间点，就凭你走的方向，就凭你背着书包，还没穿校服，眼里有期许，还有紧张。”

　　“你是学心理学和微表情学了，还是单纯是个侦探啊？”时慕无奈地看着眼前人。

　　“哈，不是专业的，但是还是挺喜欢这一类书籍的。”

　　时慕尴尬地笑了笑，道了谢，抽身离去。

　　温卿泠看她走进学校，也推着自行车迈进学校的大门，和保安打过招呼，看着远去的身影，眼里有玩味，“不是小朋友……”

　　“不过，来日方长。”

　　走进繁忙的学校，看着周围的家长为自家孩子忙忙碌碌，买校服，领学习终端，时慕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之感。

　　按道理，时父时母都会赶回来，但时慕却在几天前劝他们说：“别了，就报名那点小事，你俩谁都没必要把工作推了再专门坐飞机跑回来，有这时间好好歇歇吧，一天天都忙成狗了，留点假期吧。我这自己能处理好，实在不行不还有我哥呢。”

　　结果，最后来报名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听说时涵最近手头也有不少合作要处理，差不多也是“满天飞”的状态，就不再打扰。

　　看着领校服和军训服的地方，家长排着长龙，学生则在一边准备排队报名，参加分班考试，她犯了难，不禁扶额。
　　“挺好，会省时间，搞成同时的了。但是就没有考虑过我这种孤家寡人该怎么办啊？”

　　她轻轻闭上眼睛，重新做起规划，“可以先去给领校服那里，提前领回来，但是领不回来就麻烦了，分班考也不一定赶得上……”

　　越想越烦，焦虑的情绪就这样一点一点蔓上脑海，烦躁开始吞噬理智。

　　“同学，还好吗？”她抬起头，眼前人挡住了光亮，女孩比她矮一点，皮肤有些黝黑，看她额头冒出冷汗，眼里都是关切。

　　时慕晃晃脑袋，一点一点找回理智，“没事，谢谢你。”

　　“你怎么不去排队报名啊，那么多人早去排肯定没坏处。”

　　时慕抱歉的笑了笑，“我一个人来的，去报名的话，校服和学习终端没人领了。”

　　“那没关系。”女孩一蹦一跳的离开了，一分钟后拉来她的妈妈，“妈，情况我跟你说过了。待会就麻烦你帮她把校服一起领回来了。”说完又看向时慕，“学习终端不用着急，那个得本人亲自去。”

　　女人点点头，看向时慕，“孩子，你叫什么？衣服穿多大？”

　　时慕连声道谢，暖意涌上心头，“麻烦阿姨了，我叫时慕，175的衣服就可以。谢谢。”

　　女人十分诧异地看着她，声音颤抖，“你，你就是那个公立初中中考状元，和总状元只差0.2分的那个时慕？”

　　时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承认了，“是的。”

　　女孩向她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林歆，和你是你初中校友。总算是见到你真人了，也有机会认识了。”

　　时慕闻言笑了起来，和她握了手，“这么说，我难道一直是个传说？还是神话？”

　　女孩认真思索一阵，“风云人物。”

　　报名结束，新生站在中央大道，由新高一的老师们带领排队进入考场。

　　林歆本想再和时慕聊一聊，但看她想事情想的出神，也就没再打扰。

　　时慕看着脚下的砖地，在脑海中一遍一遍温习着知识点，巩固早上背的单词。

　　队伍向前移动，一批又一批学生走进教室。林歆突然拉着她的衣角，控制住惊喜的声音，“时慕你看，那个老师好好看，而且她在看你耶。”

　　闻言，时慕愣了一下，抬起头。

　　当时只顾如何回答她，倒是没注意，她一身黑色掐腰长裙，套着卡其色的风衣，栗色的短发在晨光里，发尾微卷，如苍苍蒹葭，每一根发丝都耀眼起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发现时慕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笑了笑，提着卷子向她走来。

　　林歆拽着她的衣角，声音更加激动，“啊啊啊，她往我们这走来了。”

　　时慕无奈地看着女孩，眼神柔和，“我猜，她不是为我们来的。她是带我们去考试的。”

　　果不其然，温卿泠走到排头，“来吧，你们这一列跟我走。”

　　走进教室，落座后，温卿泠站在讲台上，脸上带着淡笑，“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桦城一中。为了保证分班的公平，公正，公开，检测同学们对高一内容的熟悉程度，便于后期教学工作的展开，我校举行了本场考试。考试内容主要为文学素养，英文素养，以及理化思维。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中途想要弃考可以交卷后随时离开。下面开始考试。”

　　时慕从容的接过试卷，开笔，默默低头答题。

　　理化一直是她的强项，一小时内便解决了战斗。英语，经过谭瑾彦三年的重点栽培，在简单的英文原著和原版电影里，时慕的英文素养得到了大幅提高。

　　只是文学素养……书平日是没少看，中考语文成绩也不低，只有她自己清楚，语文的高分全靠背诵各类答题模板，习作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应试作文，真正的文学素养，少之又少。

　　温卿泠在讲台上，看到时慕前期答卷行云流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真打理的头发变成了鸡窝。她强忍笑意，轻手轻脚走到时慕身后，看她正为典籍阅读发愁，右手握笔，左手烦躁的拨弄着头发。

　　温卿泠拿起摆在一旁的理化试卷，书写整齐，思路清晰；英文试卷是一手好看的花体，作文里甚至运用了一些写作手法。再低头看看文学试卷……

　　行楷写的不错，但是写的东西不多，对的也不多啊……

　　考试期间叹息声不断，有人放弃，有人离开，有人踌躇满志的提交试卷，有人仍在奋笔疾书。

　　两小时十五分钟时，考场里只剩下时慕一人。温卿泠索性坐在时慕前面的位置，转过身，趴在椅背上仔细打量她。

　　女孩的睫毛很长，落在金丝眼镜下，绘上一层浅浅的阴影。几根碎发任意搭在额头上。她一手撑着脑袋，皱着眉头。

　　时慕看着空白的地方，心有烦躁，也想放弃，但是她不允许试卷落上无脑的空白。

　　教室里都是纸张翻阅的声音，年华里都是笔尖与长河的摩擦。

　　有人突然开口，打破了宁静，“老师，您不着急吧？”

　　温卿泠蓦地笑起来，看看腕表，“我为什么要着急？我的任务就是监考，有一个考生在我都要监，到点收卷是考试要求，提前交卷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别着急，还有十分钟。”

　　时慕眉尾一挑，相当于做出回应。

　　剩余八分钟，时慕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理化试卷，查找完毕英语作文的错误，在收卷铃响起的一瞬间，条件反射的放下笔，立刻站起身，双手捧着试卷，近乎虔诚地递给温卿泠。

　　看着这一系列动作，温卿泠哭笑不得，双手接过试卷，整理好，看向她，“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时慕一边整理东西，偏着头，“刚不是看到了？”

　　“我想听你的自我介绍。”女人慵懒的靠在桌边，怀里抱着卷子，静静地看着她。

　　时慕紧绷的神经放松，笑起来，左边的唇角显出浅浅的梨涡，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直身板，微微仰头，对上女人的目光，“老师，您好。我叫时慕，时光荏苒的时，举踵思慕的慕。”

　　“姐姐，我是你的对窗邻居，时慕。时间的时，爱慕的慕。”

　　说完，她的笑意更甚，“这样介绍，可以吗？”

　　温卿泠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话落，便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时慕追出考场，“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姓也可以啊。”

　　女人摇摇手上的卷子，扬长而去。留给时慕的，是在黄绿树荫里，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乘风飘来的话语。

　　“如果命运和缘分商量好了，我们很快就会正式见面。”

　　“那个时候，再知道我叫什么也来得及啊。”

　　“对了，你吉他弹的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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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4.4.12 纪念一下，点击量破四百咯（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