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锦台》东风祈夜

4、云雾

　　“陛下，今日是休沐日，不知陛下可与妾去御花园赏这繁花盛宴？”青贵妃弯腰俯身，朝着正经过琉璃宫的李沈青跪拜，她故显自身的绰约多姿，想赢得年轻帝王的青睐。

　　闻言的李沈青停住脚步，定住了身，睨眼看了许久。这青贵妃当真名不虚传，拥有着国色天香，楚楚动人的绝世容貌和温柔尔尔之声。辽光帝却也是眼光绝佳，后宫中藏有这般容颜的天仙，何不美哉？

　　“哦？”李沈青朝前跨了一小步，用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抚摸上了青贵妃的圆润小脸，滑过了软润的小嘴，俯身到她的耳畔旁，轻言道：“好啊，那便请贵妃娘娘带路吧。“

　　“陛下，到了。”青贵妃红着小脸，朝身后的李沈青鞠躬告知。“走吧。”李沈青低头瞧着青贵妃头上的玛瑙玉珠，若有所思。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成群的花团似绯红的轻云在日光的微曛下半遮半掩，幻如天上宫，又如地下庭，李沈青皱着眉用袖轻捂鼻缓缓向前。

　　“陛下，您喜欢吗，这可是妾身和娘娘们之前便为您精心准备的，我们不知陛下喜欢些什么，便差人都种了一些。”青贵妃小心地试探着李沈青，又轻轻拉起他的衣袖，见他没有言语，便以为得逞，伸入袖中，覆上了他的手。

　　良久，李沈青开口道：“一些？你们，哦，不对难道不是你差人把天下所有的名花都栽种到了这御花园中？”李沈青挑眉沉语。

　　“臣妾不”未等话完，便听得李沈青的暴喝：“跪下！”

　　“陛，陛下，臣妾知错，可，可妾都是为了您啊，妾身只是想给陛下天下最好的东西。”青贵妃淌着泪，哭得哽咽，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泪珠擦花了上等的胭脂。

　　“别用讨好辽光帝的方法来想发设法获得朕的欢心。”李沈青揪着青贵妃的头发便往墙头撞，“你就是被人玩完了的废物。”

　　青贵妃倔强地趴在地上抓着李沈青的衣角，只顾摇头哭诉:“不，不要。陛下，妾比得过花楼里的妓女，真的，您不信可以试试的。”

　　“呦，这么快就要为地位卖身了。”李沈青一脚踩在她头上，歪着头笑道:“可以啊。”

　　“但朕不喜欢你这样的。”

　　青贵妃的头被踩在地上，金簪不慎直插入头皮中，疼得她哭得撕心欲裂，却动不了丝亳。

　　“妾错了，求陛下放过我吧，您让妾做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李沈青踏步走出了御花园，头也没回，里面的女人握着金簪倒在血泊中，殷红的鲜血染上了玉秀锦衣。

　　“将里面的花都除了，种上，”李沈青犹豫了一阵，“兰花吧。”

　　“是。”

　　李沈青在卷宗上写上了最后一字，便随手将毫笔搁在桌上，用手肘枕着头，疲惫地揉了揉眼角，瞧着日光穿过一座座宫殿最终却停留在了他清秀的俊脸上，他不由自主地摊开手掌，眸色微敛，享受着这短暂的安逸。

　　突然，冰冷的指尖染上了暖意，一名身着金丝黑袍的男人笑眯眯地抓着他的手。李沈青突然愣愣地呆住了，他瞧着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微笑，惊慌地将手抽了回来，将脸埋入臂弯中。

　　男人疑惑不已，挑着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厌弃我了。“等了很久，李沈青都没应声。

　　“睡着了？”他试探性地并拢双指放到李沈青的脖颈上，突然发力，复又停下了动作，嘴角笑意淡去。

　　“算了，先留着，日后他定大有用处。”崔何歌心道。

　　已近黄昏。

　　李沈青缓缓睁开双眼，双臂被枕麻了，他摸着昏沉沉的头。“醒了？”崔何歌用手支着下颔，瞧着刚刚睡醒的美人。

　　“嗯，你就在这看了我一个下午？”李沈青闭眼揉了揉穴。

　　“不然呢，但不得说陛下睡着时的模样真是勾引人呢，我还考虑着趁不趁人之危，你就醒了，真是扫兴呢。”

　　“哦？怪我了？”

　　李沈青和崔何歌皆一愣，李沈青不明白自己为何将“朕”自动转为“我“。

　　“罢了，不知大公子有没有闲趣与我在后园弈棋？“

　　“好。”

　　月黑风高，藏在草堆中的蟋蟀在乱鸣。万事俱籁，只听闻后园中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月光给棋子渡上了层白霜。

　　崔何歌突然打破宁静，开口道：“你今天把青荫红杀了？“

　　“是，怎么了？”李沈青面不改色，专注棋局。

　　“你让大批后宫嫔妃通通打道回府，只留下最受李河最偏爱痴心的几个贵妃，是为了折磨死她们吧，我猜，下个遭殃的是玲风，但恕我直言，把精力耗在这些整日争风吃醋的女人身上毫无意义。”崔何歌垂眸等待着李沈青出棋。

　　“为何无意义，父，”李沈青顿了一下，“辽光帝整日将精力花费在她们身上，不议国事，求仙访道，沉迷美色，放纵官吏腐败不堪，任意调变税制，地主疯狂兼并土地，流离百姓更是日益增加，而这些后宫嫔妃也自私自利，大肆挥霍，更有甚者想让年仅五岁的四皇弟到前堂掌朝，你觉得会出现何等状况？”李沈青倏地抬起头。

　　“宦官专权，女子主政。”崔何歌用手指在黑棋里来回搅动。

　　“没错，介时，全中原百姓起义，李氏灭亡。”李沈青皱着眉头，眸眼清冷。

　　“所以，你是想借她们先威慑世代贵族，先发制人，好日后实行全方位的统治。”

　　“自然，虽然七十年前在灭诸侯战中取得胜利，诸侯是没有了，可世家窥见了这个绝佳时机，并迅速发展壮大，再加上辽光帝的假意无视，他们势力泛围愈发扩大，以至于如今朝庭清廉大臣少得可怜，五大家势力已只手遮住半个李氏。”

　　良久，李沈青又捏起颗棋子在眼前仔细端详，开口道：“民为先，社禝次之，君为后。”

　　“既然他们势力如此庞大，你这么做，不怕他们反？“

　　李沈青摇头赌定道：“他们不敢。”

　　深夜渐凉，崔何歌用手轻敲有些湿润的石桌，摇了摇头：“早听闻三太子不学无术，残酷无情，可如今看来不如传闻一般，你究竞是忽然醒悟，还是说那只是你的伪装，实际上，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抬头对上了李沈青的瞳眸，仿佛有层云雾，忽听桌对岸那人轻轻一笑，毫无波澜道：“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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