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错》晓风落

33、采年货

　　“哥哥！”

　　宋青舟在这一声哥哥中惊醒，刚还熟睡的小姑娘，现在正穿戴整齐地站在他面前。

　　“欢欢，你……”

　　“哥哥，你又睡了好久。”小姑娘晃着脑袋，连声叹息，“谁都叫不醒呢。”

　　“还得是我！”

　　不等哥哥用愧疚的眼神看向她，小姑娘便双手叉腰，自豪地仰起头，“我是一个十分贴心的小棉袄，完全不漏风的那种哦！”

　　病房中的几人成功被小姑娘逗乐，发出一阵爆笑。

　　“好了好了，”付漓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欢欢不是急着去买年货吗，快出发吧。”

　　“好耶！”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走出病房，不出两步便转过身张开双臂，“小越哥哥抱我。”

　　“好。”陈洲越一张俊脸带着柔和的笑容，他将小姑娘轻松抱起，顺便在怀中掂了掂，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紧——又轻了。

　　“怎么不叫小陈哥哥了？”陈诗意问。

　　“嗯……”小姑娘故作严肃地思考，随即展颜笑道，“偶尔换个称呼呀！”

　　正午，死气沉沉的医院走廊填满了欢声笑语。

　　欢乐大部队走出医院大门，寒气扑面而来，几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枯树枝头小憩的鸟儿，它们扇动翅膀，找别的地方躲清闲去了。

　　集市离医院稍远，车程较长。

　　宋清欢没能抵住困意，这会儿正在母亲怀里酣眠，她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似是入了美梦。

　　付漓看着熟睡的女儿，眉间染上愁意：“轻欢近些日子很嗜睡。”

　　“说不定只是有些累了，阿姐别想那么多。”

　　“嗯，希望是吧。”付漓扯扯嘴角。

　　车内重归寂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耳边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半刻钟后，小姑娘从睡梦中醒来，她先是环顾下四周，待彻底清醒后，她直起身，兴高采烈地问：“到地方了？”

　　四人点头。

　　“下车吧，我要等不及了哎呀！”小姑娘蠢蠢欲动，就在她打算自己下车时，车门开了。

　　“哥哥抱我下来。”

　　还坐在车上的宋青舟回头看向小妹，宋轻欢正张着手对着车外的陈洲越。

　　显然，那一声哥哥并不是在叫他，他差点就下意识应了。

　　宋青舟转过头，沉思着，一时间竟忘了下车。

　　半晌，寒风拂过面颊，车门被人打开，他面带疑惑，一侧头就看见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陈洲越站在自己面前。

　　“先生这么久不下车，是也想要我抱吗？”

　　宋青舟视线触及陈洲越身后的三个人，脸颊瞬间涨红，他轻推开挡在车前的陈少爷：“不用。”

　　他下了车，只是话音还未落，脸颊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触，他不假思索，抬手打了身旁的小少爷一下：“干什么？”

　　小少爷看着宋青舟透着粉红的脸，不禁发笑：“不干什么，爱人亲密一下而已。”

　　他甩上车门，拥着宋青舟朝远处三人追去。

　　他只搂了一会儿，因为陈诗意非常之爱买，且能买。

　　短短几分钟，他手就被大大小小的东西占据，他心中不禁懊悔：早知如此，就把张志叫来了。

　　“妈，”小少爷在众路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下，感到浑身不自在，“买太多了！”

　　陈诗意看都没看身上挂满重物的儿子一眼，拉着付漓和宋轻欢又扎进另一家店铺：“这些怎么够呢！”

　　小少爷有些头疼地往前走了走，寸步难行。

　　宋青舟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掩口发笑，小少爷朝他射去幽怨的目光：“先生又笑我了。”

　　“没有。”宋青舟微微低头，试图掩藏脸上的笑意，“给我一些吧，我帮你提着。”

　　“不用……”不等他说完，又几个袋子甩进了他怀中。

　　宋青舟伸手拿过了几个，他不掩笑意：“轻些了吗？”

　　“嗯，”小少爷舒眉展眼，“先生陪我回车里一趟吧，将东西先放下。”

　　“好。”

　　两人前脚刚走，陈诗意后脚就从店铺里出来了。

　　她环顾四周不见儿子身影，站在原地干着急了一会儿，随后索性拉着身旁的母女二人去了另一家店。

　　于是当陈小少爷回到原店铺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对面的店门口堆满了年货，路过的人纷纷为之驻足。

　　陈少爷牵着他的宋先生走到那家店铺前，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少爷还真就在店内看见了两大一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大人还在疯狂采购中。

　　当店铺老板又乐不可支的将一手东西放在那堆年货中时，店里的三人出来了。

　　陈诗意见到两人后面色一喜：“回来了啊，儿子你拿东西。”

　　“卖苦力”的陈少爷任劳任怨地将地上的一堆东西挨个拿起，眼看他这一双手又将被包裹占满，小少爷无奈却扶不了额，只得轻叹：“妈，你买够了没？”

　　陈诗意盯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年货，陷入沉思：“嗯……欢欢买够了吗？会不会觉得太少？”

　　宋轻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够了伯母，不少，一点都不觉得少！”她回答迅速，好似再晚一秒就会遭到什么酷刑。

　　“阿姐呢？”她又问。

　　“这些便足够了，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付漓道。

　　“咳咳咳！”不等陈诗意答好，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付漓神色焦灼：“怎么了？欢欢哪不舒服？”

　　“没事……咳咳！口水呛到了，妈妈。”宋轻欢勉强笑着，随即眉头一紧，又剧烈地咳起来，且愈发不可收拾。

　　付漓替她顺着气，喂给女儿一口水。

　　宋轻欢又咳起来，喝进的水尽数吐在手上，将掌心的血迹冲了个干净。

　　幸而围观的人不多，没发现她这小动作。

　　宋轻欢喝了几口水，终于将那一口气顺下去。

　　“妈妈，抱。”小姑娘小声地说。

　　付漓轻轻抱起女儿，动作轻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小姑娘感到后怕，悄悄将眼泪抹在母亲的衣服上。

　　“走吧。”付漓道。

　　几人回到医院后，立刻叫医生给宋轻欢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同往常一样没变化，可几人却迟迟放不下心来。

　　小姑娘则趴在床头，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小盆栽。

　　“花呀，怎么还不长出来？”她喃喃自语着。

　　轻欢轻欢，她不轻欢，也非无忧的小孩。

　　“死之前能看到你开花吗？”种下种子那天的深夜，她自问着，却不敢给出答案。

　　“春节……春节……”宋轻欢这些日子每天数着日历过，“春节！”

　　终于，小姑娘左盼右盼，可算是盼来了除夕。

　　两位老人等候多时，在看到门外停下的那辆熟悉的车后，陈久寺和林意出了宅院，笑脸相迎，满脸慈爱地把刚从车上下来的几人接进了宅子。

　　年货由管家放置，两位老人对小辈们嘘寒问暖了好半天，良久，各样菜品上桌。

　　“快动筷吧，下午要忙的事还多呢！”林意道。

　　饭中，宋轻欢荡着小腿，小口吃着碗里的菜，水汪汪的眼睛提溜溜地转。

　　林意看着小姑娘的可爱模样，喜欢得不得了：“乖宝贝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

　　小姑娘咬着筷子，含糊道：“想放烟火。”

　　林意弯起眼角：“快再吃些，叫你两个哥哥陪你去。”

　　“好！”宋轻欢笑逐颜开，埋头奋力吃饭。

　　终于，小姑娘如愿以偿地放了烟花。

　　“好玩吗？”陈洲越问。

　　宋轻欢摇头，满脸失望：“只有一团黑雾，一点儿都不漂亮。”

　　“要等晚上放才好。”宋青舟笑说。

　　“为什么呀？”小姑娘不解地看向哥哥。

　　“因为只有在晚上，烟火才能绽出它的美。”宋青舟抱起小妹，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天地有时，万物都有最适合自己绽放的时机。”

　　宋轻欢似懂非懂地点了几下头：“那我也有绽放的时机吗？”

　　“嗯，”宋青舟温情脉脉地看着小姑娘，“轻欢也有。”

　　宋轻欢伏在哥哥肩头，笑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