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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恨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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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套检查下来,医生没有犹豫,直接安排了住院。
宋青舟先交了一周的住院费,手上没剩多少钱了,也就够他们三人一周吃饭的钱。
他安顿好妹妹和母亲,拿着检查单打算去找医生再问问具体情况。
他急匆匆地走在医院大厅,迎面跑上来一个人和他撞到了一起,检查单散落一地,那人慌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
“没事,我自己捡就好。”宋青舟低头捡着检查单,忽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大手,青筋如一条小蛇般攀着那双宽大的手。
来人帮他捡着单子,宋青舟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不必谢。”那人轻笑。
听着这意外熟悉的声音,宋青舟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他蓦地抬头,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后,他面色难看。
果真是这个人。
陈洲越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黑漆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处。
他长相极具攻击性,唯这一唇给人一种反差感,略显乖巧。
他笑起来时,唇瓣衬得眉眼也柔和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乖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气不起来。
“先生,又见面了。”他笑笑,看起来乖的很。
宋青舟长眉微皱,拿过男人手中的纸张,冷冷道:“虚伪。”
陈洲越听见这话,也不恼,只是装模作样地笑着,脸上带着浅淡的愁容:“先生,还没消气呢?”
宋青舟态度冷淡,他扫了陈少爷一眼,站起身后拿好手中的单子,淡漠地转身离开,留陈洲越一人在原地。
陈洲越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容不减。
“少爷!”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男人身边,“少爷,问过了,和林少爷所说一样。”
陈洲越站直身,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宽肩窄臀细腰,双腿笔直修长。
“嗯。”他深深望了一眼宋青舟离开的地方,后而迈开长腿走出了医院。
三天后,宋青舟准备回家拿些东西,这几天他找了几份活计,这几份活给的工资不算少,可这点钱连给轻欢交一个钟头的住院费都不够。
何况医生还说国内最大的医院也治不好血癌,唯有到了国外,轻欢才能有一线生机。
宋青舟愁地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他正愁着呢,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宋先生。”
宋青舟停住脚,转过头看了看,他本没觉出什么不对,直到他看清喊住他的人的长相时,宋青舟想都没想,回过头就朝前走,恨不得能一瞬千里。
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宋青舟紧了紧眉心,来人笑得一脸无害:“先生,别生气了。”
他沉默着,不想说话。
烦。
“先生,钱还够用吗?”
陈洲越笑得乖巧,他面前的宋青舟却有些恼了:“与你何干?”
“我来给你送钱啊。”
“不用。”宋青舟甩了几下手臂,没能将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甩开。
想到躺在病床上开开心心享受着暖光照射的轻欢,他默默叹口气,抬眼看向陈洲越:“条件。”
“我就爱给先生送钱,没有条件。”
宋青舟不动声色的盯着面前伪善的人看,默然不语。
陈洲越撇撇嘴,旋即笑着道:“陪我一晚。”
“松手!”宋青舟大力挣着紧抓他不放的大手,而身前的男人却不紧不慢道:“拒绝了我,你想过后果吗?没剩几天留给你了,到时候你赚不到钱,交不上住院费,欢欢就只有被丢出医院的份。”
“不、做!”宋青舟拒绝的迅速,没有任何犹豫。
“等着瞧好了,先生。”陈洲越笑笑,松开了禁锢着宋青舟小臂的手。
宋青舟气愤地甩甩手,转身离开了。
宋轻欢被丢出病房的那晚,捂着嘴巴止不住地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咳得宋青舟的心脏都跟着一阵一阵地疼。
可因为没钱,她只能待在狭窄的医院走廊。
一位医生不忍地看着宋青舟怀里的孩子,碍于医院规定,他不得不将人清除病房。
泪水在眼中打转,宋青舟正欲开口时,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急匆匆跑到了那位医生身边,“王大夫,有人给这位小姑娘交了费用。”
王大夫点点头,立马给宋轻欢安排了检查和病房。
直到医生检查说没事,宋青舟才放下心来,病房里有母亲照顾轻欢,宋青舟一人出了医院。
“先生,我说过,在如今的世道上,钱,就是主宰一切的王。”
宋青舟转身看向来人。
“宋先生,考虑好了吗?做,还是不做?”
宋青舟沉默几秒,小妹痛不欲生的模样浮在眼前,他痛苦地闭上眼,内心挣扎着。
少顷,他睁开眼,还是破了底线,点点头道:“做。”
“好。”
陈洲越大咧咧笑着,带着宋青舟上了车。
车子行驶到一处公馆前,陈洲越饶有兴趣地介绍道:“这是我家,不过母亲不住这里,她跟外公外婆住一起。”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起来,“先生知道么,我外公外婆可疼母亲了,巴不得我和母亲天天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但我不算听话的,向来喜欢到世界各处转。”
他像个乖巧的少年,跟心爱之人分享着趣事,眼中没有狠戾,没有阴郁,没有偏执,只有灿烂的夕阳,和藏不住的爱恋。
宋青舟一直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等着陈洲越絮叨,陈洲越像个孩子般跟宋青舟分享这许多乐事,见其不为所动,陈洲越觉自讨没趣,勾勾唇,领着宋青舟进了房。
偌大的公馆没几个人,一进卧室宋青舟率先开了口:“我去浴室。”
陈洲越点头,“衣物什么的里面都备好了。”
陈洲越等了一个钟头才将宋青舟等出来,他起身走进浴室。
宋青舟坐在大床的一角,面色不惊,静待这后续的风暴降临。
浴室的门开了,陈洲越湿着头发出来了,没等宋青舟反应,他就有了动作。
倔强的宋青舟硬是一声都没吭,他默默承受着,却还是疼出了泪水。
他牙关咬得死紧,那凶猛的少爷附上他的唇想要亲吻他,他唇齿紧闭,硬是没让陈洲越再进一丝一毫。
小少爷唇边挂着笑,轻轻抚去身下人眼尾的泪水,看着宋青舟发红的眼眶和鼻尖,他弯弯眉眼,哑声道:“先生背首诗或词吧。”
“不……”
陈洲越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
“我记得先生当初给学生讲过《长恨歌》这一课的,对吧?我当时还去听过呢。”
宋青舟眉头轻皱,《长恨歌》他就讲过一次,还是因为当时心血来潮便给学生讲了,陈洲越怎么可能听过?
陈洲越似笑非笑道:“你果然不记得了,也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怎能劳您记在心上。”
他说得好似毫不在意,身下的动作却愈来愈重,惹得宋青舟又连掉了好几串泪珠。
“那便我来背吧。”他轻抚宋青舟的眉眼,缓缓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先生可知下一句是什么?”陈洲越笑得温柔,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缱绻情愫。
宋青舟双眸紧闭,牙齿死咬住下唇,他不肯说,更不愿说。
“先生,不愿说是吗……”他没把话说完,伸手按了按宋青舟的腹部。
宋青舟遮住脸的手一次又一次被陈洲越拨开。
他在内心挣扎了许久,过后他睁开紧闭的双眸,唇瓣微启:“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话毕,泪水滚出眼眶,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鬓发。
陈洲越没会出宋青舟的深意,笑道:“先生背错了,下句应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良久,宋青舟再次开口:“做这种事时,别讲诗词。”
他声音发颤,小到陈洲越都难以听清。
陈公子笑了笑说好。
陈洲越抱起身下人走到了沙发旁坐下。
宋青舟止不住地落泪,泪水伴着身子起伏的节奏往下落,打在冰冷的地板上,谱出动人的诗篇。
没过多久,陈洲越感觉到身上人的腹部猛地一抽,紧接着,宋青舟干呕出声。
他颤着手将嘴捂住,一阵小声地呜咽后又是一阵干呕声。
陈洲越慌了神,顿时坐立不安,他将宋青舟抱起,让人面朝自己,他摸过宋青舟的额头,不烫。
“哪里不舒服啊?”他腹热心煎,轻轻碰了下身上人的腹部,又一阵干呕声将他吓了一惊。
宋青舟猛地咳了起来,陈洲越就小心地抚着身上人的后脊替人顺着气。
陈洲越将宋青舟抱上床,拿被子将人包了个严实,“先坐会,我去倒水。”
一杯温水下肚,宋青舟长长舒出一口气,舒服不少。
“好受些了吗?”陈洲越焦眉苦脸的问。
“嗯。”
“……”宋青舟视线从陈洲越下身移到脸上,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不自在起来,脸上染上一丝薄红。
陈洲越拢了拢宋青舟身上的被子,感觉浑身别扭:“我自己能解决,你要是觉得舒服些了就躺下睡吧。”
话毕,他转身,慌慌张张地去了浴室。
宋青舟瞧着他慌不择路的样子,神色漠然。须臾,他缓缓闭眸。
万物有情,爱也好,恨也罢,可他对陈洲越的情感却是处于这两者之间。
明明他不是薄情之人,怎的现如今他竟理不清自己的情了。
是恨吗?
他此生还未有恨过的人,或许也是因此,他的人世观中还未出现“恨”一字。
别是恨了,恨一个人会很累的。
何况,他与那人之间,还谈不及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