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错》枳余枝

13、光亮处

　　宋青舟两人回到病房时，轻欢正穿着新换的裙子在地上晃来晃去，看到宋青舟回来，她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宋青舟。没等哥哥回抱她便松了手，后退几步转了个圈，她拎着裙摆问：“哥哥，伯母给我买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宋青舟将妹妹抱起，准备将她放回病床上，可小姑娘刚攀上哥哥的肩膀就看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洲越。她看到了陈洲越泛红的眼尾，小心地问了句：“小陈哥哥是哭了吗？”

　　一进门就微垂着头的陈洲越身子微顿，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他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空气凝滞了半晌，谁也没说话，直到陈诗意起身走到陈洲越身旁，她语气中带了些笑意：“来，妈看看。”她伸手抬了抬陈洲越的下巴，看到自家儿子发红的眼眶，她乐不可支道，“真哭啦？”

　　陈洲越羞恼地别开脸，抬腿去了洗手池前，宋青舟将妹妹放下后也去洗了手。两人落座后宋轻欢欢呼一声：“我们开始包饺子吧！”

　　宋轻欢手里拿着放好馅的饺子皮这看看那看看，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很显然，她还没看懂这饺子是怎么包的。她看看母亲又看看哥哥再看看伯母，最后将视线落在陈洲越手上，看他的手法，显然很生疏嘛，于是她不怀好意地开口：“小陈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包饺子啊？”

　　除陈洲越和宋轻欢外的三人都说要教轻欢包饺子，宋轻欢摇摇头：“就要小陈哥哥教。”

　　陈洲越有些惊喜，搞不明白这小鬼为何偏偏要他这个新手教，他就去年包过一次，还特别难看。在宋轻欢强烈要求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给宋轻欢演示了两遍。

　　“就这样包，会了吗？”

　　无人回答他，他疑惑抬头，却发现另外四人都看着他手中的饺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笑，赤裸裸的嘲笑。他算是知道宋轻欢这小鬼为什么非要他教不可了，因为这一群人中，除了年纪最小的宋轻欢外，就属他最不会包饺子了。

　　陈洲越脸颊“噌”地羞红了，他有些生气地将包好的饺子放在案板上，一眼望去，就属他包的那几个最难看，歪歪扭扭不成形状。陈诗意笑得开心，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包着饺子，就把生闷气的儿子晾在一旁。

　　宋青舟见板着脸的陈洲越低着头，一声不吭，饺子也不包了，他知道，这位少爷是生气了。他无奈浅笑着，开口哄道：“包的很不错了，至少比去年有长进。”

　　陈洲越努努嘴，轻哼一声，还是不动。一旁的宋轻欢意识到自己把小陈哥哥弄得不高兴了，她撅着小嘴，扭捏道：“小陈哥哥你别不开心了，我不该嘲笑你的，对不起。”

　　陈洲越动了动身，靠靠宋青舟的手臂，抬头笑道：“没关系，作为补偿，欢欢给我包一个我的专属饺子吧。”

　　“好！”

　　饺子包好之后，下饺子又让几人犯了难。陈洲越想了一会，开口说：“我拿回家下吧，家里离医院也不远，一会就能回来。”

　　“你会下饺子吗？”宋青舟发问。

　　陈洲越想着这不简单吗：“不就放上水放上饺子，煮就是了。”

　　宋青舟扶了扶额，还是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街上的人并不少，小孩子手提灯笼玩耍，还有些人放着烟花，到处都是人，处处都放着烟花。

　　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听着百姓嬉闹的声音，陈洲越开口问道：“先生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宋青舟看着街边提着灯笼的小女孩出了神，良久才回答：“嗯，还好。”

　　他将视线从窗外挪到陈洲越脸上。

　　烟花在空中炸开，陈洲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一直盯着前方的路，他脸上时亮时暗，花火的颜色映在他脸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宋青舟的眼中只剩面前的这个人，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心口处有些发软。

　　片刻后，他开口发问：“你呢，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

　　“并不好。”陈洲越苦笑道。

　　他从来都不是报喜不报忧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他心中所想的，适时适当的示弱总能让他尝到甜头。

　　他皱皱鼻子，叹息道：“所以啊宋青舟，快心疼心疼我吧。”

　　宋青舟扭头不再去看陈洲越，闷闷“嗯”了一声。

　　陈洲越家的厨房也很大，宋青舟洗过手后就开始煮饺子了。他正等着煮好开水呢，突然身子一紧，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陈洲越将下巴搁在宋青舟的肩膀上，他喟叹出声：“有种成亲后的感觉。”

　　宋青舟小力地推了推陈洲越的头，小声道：“别这样搂着我，不方便下水饺。”

　　“等水开了还得有一会儿呢，我就抱抱，又不做别的。”说着，他将脸埋进宋青舟的肩颈处。

　　宋青舟无奈摇头，唇边挂着浅笑。

　　真好啊，陈洲越默默感叹。

　　周围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在，所以再平常的一切都变得不普通，像是闪着不明的光，让陈洲越的心软成一滩温水。

　　不是因为这个人多么不同，只是因为他是宋青舟。

　　在陈洲越平凡的小世界里，宋青舟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他所及之处的一切都不再耀眼，

　　宋青舟就是一切光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