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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夜话 ...

  •   姜樾之见他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柳时暮摇摇头:“想同你说一声抱歉。”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柳时暮起身:“为之前,为以后,都同你说声,抱歉。”

      姜樾之看着他将碗用清水洗净,重新放回厨房。依然没有想到,他做了什么,也想不到他日后会做什么。

      正思索着,脸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姜樾之一瑟缩,柳时暮却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你脸上沾了灰,我帮你擦干净。”

      “我,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帕子,却被他轻巧躲过:“你看不见的,我来吧。”

      好温柔的语气,好醉人的眼神,姜樾之闭上眼任凭他在自己脸上擦拭。

      柳时暮格外轻柔又十分细致,少女的肌肤如凝脂,卷翘的眼睫微微颤抖着。檀口轻吐气,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好了。”

      姜樾之听到声音睁开了眼,下一刻便感觉到一股温热包裹着她的脸。

      柳时暮捧着她的脸颊:“谢谢你的生辰礼,这是我这一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礼物不贵重,重在一片心意。她居然屈尊下庖厨,为他煮面。

      自从阿娘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替他煮长寿面了。

      她的目光像冬天里的烛光一样温暖:“一辈子还长,你值得更好的。”

      心脏似乎被人狠狠一击,她越好,越觉得自己无耻。

      柳时暮松开了手:“有其他房间,只不过好久没有打扫过了,你住在我那间,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姜樾之:“那你呢?”

      “我——”柳时暮陷入沉思。

      —

      夜里很静,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原本就不大的房间一角,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二人的呼吸声在夜中格外清晰,姜樾之合衣躺在他的床榻上,鼻尖满是他身上清甜的果香。

      “一直想问,你熏的是什么香,香料铺子我也走了几家,都没闻到过这个味道。”姜樾之意识格外清醒,便寻了个话题。

      柳时暮在床边铺了一层棉被,以手为枕侧身躺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么。”

      “嗯,你在河边教学生,我还误以为你是个夫子。”

      柳时暮勾了勾唇:“那是庄叶村的孩子们,一个不算贫瘠的村落。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盛京来说,也是勉强糊口罢了。我时不时去为他们授课,村民为了表示感谢,就用他们村子里种的果子制成的香赠与我。原本我是不打算收的,不过他们实在真诚,拒绝不了。”

      “淳朴的民心不好拒绝,收下也好。”

      柳时暮借着那昏黄的光晕,望着床榻边她垂落下的衣角。

      “之前我不过是个乐师,闲暇时间较长,说起来也很久没去庄叶村了。”柳时暮闭上眼,“下次有机会,你陪我一起去吧,那里风景不错,就当散散心了。”

      “好。”

      她应允了。

      柳时暮心满意足。

      “柳时暮。”好半晌,姜樾之又出声唤他。

      “嗯?”

      姜樾之犹豫不决,借着黑夜互相看不清神色的机会,还是问出了口:“九公主……求元会的事情,你解决了么?”

      柳时暮霎时睁开了眼:“解决了,由坊主出面,这件事大概能糊弄过去。”

      姜樾之望着房梁,呢喃着:“坊主啊……”

      “是啊,其实我阿娘自青芜坊开坊以来,便一直跟着坊主。她舞技绝伦,为坊中招揽了不少客人。”

      姜樾之:“有这份情谊在,你怎么不早些去求坊主?”

      柳时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其实我阿娘与坊主之间有渊源,是她一辈子的伤痛。哪怕为了生计,再次回到青芜坊,她也一直躲在满庭芳,不同他会面。”

      姜樾之察觉到这又是一场騃女痴男的凄美爱情。

      “我阿娘痴心坊主,但他心中亦是有了旁人,一颗心不能分成两半。阿娘痛苦绝望之下,选择了当时苦苦痴恋于她的……我的父亲。离开青芜坊时,坊主也曾劝过她,但她一意孤行。所以最后结局凄惨地回去,也没有脸面见坊主了。”

      姜樾之神思越发清醒:“那你怨坊主么?”

      “我有何资格能去怨别人呢?”

      姜樾之的手不自觉收紧。

      “阿娘积劳成疾,缠绵病榻时,心中也只想着一人。但他到最后,也没去见我阿娘,只有那一瞬间我心中带埋怨。可,后来回想当年的事,谁也没有错,是阴差阳错,是各自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付诸了真心,哪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姜樾之:“或许,坊主最后一次没去见你阿娘,也是为她好。怀着不甘,意志力总能再坚持几日,若真见到了,一切执念烟消云散,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也许吧,阿娘最后放下了,我也不怨他。我在青芜坊挂个闲职乐师,他心里清楚,便由着我去。我竞争魁郎,他不想我走阿娘的老路,却也没有阻拦。”

      姜樾之翻了个身:“坊主……有机会,我真想见见。”

      柳时暮正想问,她好似一直对青芜坊格外关注。可耳边已传来平缓的呼吸声,那句疑问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

      姜献月已经乘坐马车回府,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长姊那落寞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一转:“去梨云院 。”

      竹沥和南星还未回神,不敢置信她们的娘子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只保佑今夜不要有人发现端倪。

      二人守在屋前,听到脚步声时顿时浑身一颤。

      竹沥:“好像有人来了。”

      南星:“而且来者不善,咱们见招拆招,千万不能暴露娘子不在府上的事。”

      二人十分默契地披上外衣,装作刚醒的模样开门。

      姜献月:“你们今日睡得这么早。”

      南星揉揉眼睛:“是二娘子啊,时辰也不早了,您有何贵干呢?”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揶揄。

      姜献月往里头看了一眼,试探道:“长姊人呢?”

      竹沥:“大娘子已经歇下了。”

      “今儿外头热闹,遗憾不能与长姊同游,于是买了一些礼物,希望长姊会喜欢。”

      南星:“二娘子客气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非得大晚上送来,还非得您亲自送来,使唤奴婢去取就是了。”说着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东西。

      姜献月知道这俩丫头的难缠,面露担忧:“长姊身子可无恙了,我心中十分挂怀。”

      南星眼珠子一转,直言道:“原本是无碍的,可娘子今夜出门一走,吹了些风。回来便嚷嚷着头疼,好容易服下安神汤药,睡沉了。二娘子若不放心,隔着窗看一眼,可千万别吵醒娘子了。”

      姜樾之提前吩咐过,今晚人多眼杂,她出门的事情不需要隐瞒,不然会自乱阵脚。

      南星这一招虚虚实实,以退为进,看得竹沥越发紧张。

      “长姊不是推脱了维舟,怎么背着我们自个偷偷出门了?”

      南星对答如流:“奴婢也不知,许是心中愧疚,还是冒着身子不适出了门。只是可惜,没遇到郎君娘子们便支撑不住,先行回府了。”

      姜献月心中冷笑,抬步便走了进去:“好,今夜我不看看长姊着实不能安心。”

      两名侍女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姜献月隔着槛窗往里看,屋中没有点灯,床榻上隆起一个身形,呼吸平缓。听到声响,随即翻了个身。

      姜献月咬牙,却不敢轻举妄动。若里面那个真是姜樾之,今夜她大闹梨云院,明日告状到祖母那,怕是整个二房都没有好果子吃。

      思及此,姜献月挂上安心的微笑道:“既然长姊睡了,我便放心了。”

      竹沥上前:“奴婢送二娘子离开,夜里黑,二娘子千万注意脚下。”

      姜献月几乎是要咬碎银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有劳。”

      送走这尊大佛,二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好在提前让合欢冒充娘子,才糊弄过去。

      “你说,二娘子相信了么。”南星问道。

      竹沥摇头:“二娘子随二夫人,怕是没那么好打发的。”

      “那我们……”

      “见招拆招吧。”

      心里藏着事,姜献月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卯时便起身。到了梨云院,才刚刚辰时初,府中下人们已经各司其职,唯有梨云院还紧闭着大门。

      姜献月敲响了门,南星匆忙来开门,见到是她时,面露惊慌:“二,二娘子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来找长姊一同去给祖母请安。”

      南星陈述道:“娘子身子不适,昨儿老太君已经免了今日的请安。”

      姜献月越发觉着不对劲,不顾南星的阻拦往里头闯:“长姊竟然还没好,可见是病得重了,快带我去瞧瞧。”

      南星在后头追着:“二娘子,您不能进去,娘子还病着呢。”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乎这些作甚,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长姊究竟得了什么病。”

      竹沥挡在门前:“二娘子,您这是做什么?”

      “好你个贱奴,昨夜便百般阻挠,如今天光大亮,你还不让我见见长姊是何居心?难不成,长姊屋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不由分说地破开房门,那黄木门跟着一颤,发出不小的声响。

      榻上的人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被这等动静惊扰。

      姜献月眼眸深沉,声音里是遮掩不了的幸灾乐祸:“长姊,让妹妹瞧瞧。”

      一双手从被中探出,轻轻掀开衾被一角。

      姜献月屏息凝神,朝那身影一点一点探出手去。

      “妹妹这般是来探病的么,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来抓奸的。”姜樾之悠悠抬起眼审视她。

      姜献月一惊,身子不住地后退,幸好彩兰在身后扶住了她。

      “长姊?”

      姜樾之缓缓坐起身来,脸色苍白,还真有几分病态:“怎么,一晚上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不,不是。”

      姜樾之眼神淬冰:“你想来证明什么?我是在装病,还是……我在屋里藏了什么野男人?”

      “我……”姜献月心虚地不敢看她。

      “二妹妹你糊涂啊,就算我昨夜是偷偷出去了。你觉得我会夜不归宿,还是往家里带什么人?”

      姜献月眉头紧蹙,是啊,自己怎么会因为长姊看向那魁郎的眼神奇怪,就怀疑她会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

      她忽而转向屋内众人,南星竹沥纷纷低着头,是她们二人昨夜百般阻挠,让她起了疑心。

      又是南星,早上那般做贼心虚,更让自己坚定了想法。

      原来,一切都是姜樾之设下的局。

      姜樾之眼里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她:“姜献月,我念你与我手足之情,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涉及我的底线。机会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顾及姐妹情谊。你自个去找祖母陈述昨夜今日,你是如何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揣测我,一五一十地禀告祖母。若叫我知道,有一点不实,那我就算跪祠堂,也要给自己要个公道。”

      姜献月脚一软,直直瘫坐在地上,嘴嗫嚅着:“长姊……”

      “不必这般叫我。”姜樾之偏开眼,不留余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算拖着病体,我也会亲自去找祖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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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V前随榜更新哦~无榜隔日更~晚上九点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