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墨者非涵

4、化愿

　　“柳娘子”坐在秋千上，悠悠然地晃荡着双腿，看了眼身后一心扑在书本上的沈孟媛，伸出手戳了戳沈孟媛的脸蛋，素手柔嫩白皙，一看就是长处深闺的大小姐了。

　　沈孟媛看她这副笑嘻嘻的模样，手臂抬起，似乎是也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但那手在半空中停住，看着她，眼里有些宠溺和无奈的意味：“怎么了吗，纤云？”

　　沈孟媛那双手也生的白皙，但你只要凑近仔细看就可以看出，她的指腹上有一些老茧，可看她衣着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再看她手里拿着研读的兵书，那应当是长年练功所致的了。

　　柳纤云宠她眨眨眼，道：小孟姐姐，我看你使剑挺厉害的，要不，你教我些简单的剑法吧！”

　　沈孟媛一愣，看了一眼她的脚，瘫着脸道：“可是……”

　　柳纤云也顺着沈孟媛的视角看了眼自己的小脚，苦笑道：“差点忘了，我……”

　　沈孟媛盯着她看了片刻，合上手里的兵书，和柳纤云一起坐到了秋千上。

　　她摸了摸柳纤云的头，牵了牵嘴角：“你当初，怎么忍得了的？

　　“可是，阿爹阿娘他们都说，这样做是为了我好，我小时候不懂，我以为真是这样，可是——”

　　“我现在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想就这么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我也想像你一样。”

　　柳纤云语气干巴巴，仿佛现在她所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沈孟媛边听她诉说，一边一只手默默在袖袋里摸索着。

　　看她倏地安静了下来，她也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把暗器递给她：“这个可以给你防身，不知道怎么用的话，我教你。”

　　“可……”沈孟媛有些犹豫。

　　沈孟媛却道：“没事，你别让那老头……好吧好吧，别让柳叔叔和柳夫人知道就好。偷偷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沈孟媛感觉到柳纤云投来的目光，话锋一转，改了口。

　　………

　　此后两年，相安无事。

　　每天发生的也就只有：沈孟媛得了空会到柳家找柳纤云，顺便找处少有人经过的地方，教柳纤云施展暗器以及自保的方法；而柳纤云能为沈孟媛做的也不多，也就只能教教她做做甜品，炒一些饭菜，只是，沈孟媛每次都搞砸。

　　只是天公不作美，老天似乎并不想她们日子过得这样心旷神怡。

　　沈孟媛不过十六岁，家里接到沈父战死沙场的消息；在不久后，沈母思念沈父，辛劳过度，也跟着撒手人寰，沈孟媛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偌大的沈家便只剩沈孟媛一人了。

　　但还有一个对于沈孟媛来说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柳纤云要成婚了。

　　只是不是一见钟情，更不是所谓的郎有情妾有意。

　　柳纤云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可多次反对无效后也逐渐变得麻木，听天由命了。

　　对此，沈孟媛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便只能再塞给她一把小巧轻薄，便于藏匿的暗器，道：“要是有危险，你可以用这个防身，你不用怕，我也一直会在。”

　　柳纤云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转而嬉笑道：“姐姐啊，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我是要成亲了，又不是要被流放了，备这些是何必呢？况且大喜的日子带这些东西也不太吉利？”

　　沈孟媛也清楚柳纤云只是要成亲了，可最近自己心里还是隐隐有种不安，且随着柳纤云正式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不安便越来越强。

　　虽然她清楚自己对柳纤云的一些……的想法，也知道她是多守陈规旧矩的人，是段然不会答应的。

　　所以沈孟媛只能干巴地看着她，嘴里挤出了几行字：“不论如何，你带着就是了，我总感觉……”她似乎还是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那也只是她的一种直觉，并不一定。

　　可是，如果她梦里那些场景真的应验了，那不是真的全都晚了吗？

　　她想起梦里，她看着柳纤云那没有苍白的脸颊，没有往日的活气，没有一丝血色……

　　回想到这，沈孟媛蓦地浑身僵硬，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

　　柳纤云一回头，看到沈孟媛这神情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刚才那番话惹得沈孟媛生气了，急忙顺了顺她的背，哄小孩似的，温柔道：“好啦，姐姐，我拿了就是了。”

　　沈孟媛听柳纤云发话，脸色缓了缓，至少没那么吓人了。

　　“那你听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啦，一定的。”

　　………

　　半个月过去，柳家家宅。

　　柳纤云端坐在妆奁前，柳家夫人正在帮柳纤云梳理头发。

　　此时柳纤云的头发已经装饰的快差不多了，准备完成最后步骤。

　　此时的柳夫人拿着手里的两个步摇，在柳纤云头发上比划比划，最后还是拿不下主意，笑着问柳纤云：“纤云啊，你看，这两个步摇哪个更配你啊？”

　　柳纤云把两个步摇插入发里对比了一会儿，选了其中一个，柳夫人笑着把步摇插到了柳纤云的头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失神了片刻，眼里也泛起了层水雾。

　　柳纤云看着自己一身鲜红嫁衣，转头见自己母亲红了眼角，上前轻轻抱了抱她，道：“阿娘，你怎的哭了？”

　　柳夫人擦了擦眼角要流出的泪，缓缓道：“没什么……”

　　柳纤云以为是自己出嫁了，以后想见一面那便很难了，出声安慰道：“没事的阿娘，你要是想我了，你就给我传一封家书，不出意外的话，我回来看你的。”

　　其实本也是有这层原因在里面的，柳夫人听见这话也松开她的怀抱，摸了摸柳纤云的脸颊：“好孩子……”缓了会儿神，还是说道：“快去吧，路途有点远，虽说马车去会更快，但是不上轿子便赶不上时辰了。”

　　语毕，柳夫人亲手帮柳纤云盖上了盖头，牵着她的手，跟着身后的两名丫鬟出了屋子。

　　推开寝房的门，就见沈孟媛在屋外静候着，看房门推开，原本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上对着柳纤云挂上了一抹笑容：“纤云，好了？”

　　“好了，走吧。”

　　一行人走到大厅，大厅内柳父正在大厅候着，见柳纤云等人来了，笑着迎了上去，对着柳纤云问东问西，然而当他的目光转移到沈孟媛上时，脸色一变。

　　沈孟媛对此习以为常，她一直知道柳父对她的印象向来不好。

　　她也打心底觉得柳父是个拘泥守旧的人一直觉得她身为女子就该安安分，而不该打打杀杀，舞文弄墨，走遍天下。

　　因此两人很少见面，沈孟媛来柳家家宅从来都是避开着柳父的，每次也只是和柳夫人打个招呼而已。

　　只是这次毕竟情况不同，所以两人也是把想说的话全都吞肚子里去了。

　　沈孟媛在柳纤云即将上轿时并不放心，传了个音给柳纤云，“暗器有拿好吗？”。

　　柳纤云收到传音，向沈孟媛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沈孟媛松了口气。

　　送柳纤云上轿后，大家留下来吃了顿饭，互相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孟媛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回柳家看一眼，会有发现的，不去可能会遗憾终生。

　　可还有一个声音对她说：真的要去吗，这不是招人嫌吗，本来柳家除了柳夫人和柳纤云，也没几人觉得她是正常人。

　　两个声音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本都到家门口了，最后还是转头往回狂奔。

　　因为，她隐约觉得，很不安。

　　再加上她梦里所梦到的……

　　她瞬间脊背发寒，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

　　不论如何，她要回去看看，尽管这想法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如果是她多想了，她自己也放心，可若是……

　　她赶到柳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天空中的晚霞很美，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

　　沈孟媛三两下便轻松翻墙进柳家后院，柳纤云父母所居之处。

　　屋里还有烛光，隐约还能听见柳父和柳夫人的对话。

　　沈孟媛找了处方便藏身的地方，隐匿了身影，听夫妻俩的对话。

　　“老爷，你说这件事我们做的是对，还是错啊，我总觉得，就为了这些钱两、这样对不起我们家纤云啊。”柳夫人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

　　“错了又如何，柳纤云是我女儿，她一个女儿家的，能做些什么？以这种方式，能减轻家里负担，还能多拿些彩礼钱。”柳父低沉的嗓音传入沈孟媛耳中。

　　沈孟媛也明白了什么，气的浑身发抖，但还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万一，这只是误会呢……？

　　“可是……”

　　“没有可是！”柳父吼道：“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家生意上很是困难，她能为家里帮上忙，她也应该开心。”

　　“我们是生养她的人，更何况我还没在她出生的时候便把她掐死，是我们让她活下去的！她无论如何也该心怀感激！”

　　柳父越说神情便越是癫狂，旁边的柳夫人脸色并不好看，冷汗直冒。

　　“你……你……”柳夫人虽然是个软柿子，向来对自家夫君百依百顺，就连柳纤云的那件事，她虽然偷偷大哭了一场，但她还是答应了。

　　虽说她答不答应，结果都一样。

　　柳父继续不知是朝谁怒吼：“她配的是那陈州田候的儿子，虽然他那儿子短命，但也博才多识，即便他死了，他配纤云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可是那是活人殉葬，纤云过去当然不可能活……”

　　柳夫人有些后悔，她开始有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可即便是错的，她也无能为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反悔也没用，家里还有两个男丁，已经够了，那纤云她也出去这么久了，现在肯定也已经快到了。”

　　沈孟媛听到这些又气又急，更是在听到“活人殉葬”时恨不得现在立刻拔剑把这丧心病狂的父亲给大卸八块。

　　可她又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赶过去，以她的速度，应该还来得及，她不应该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如果来得及，如果现在去救柳纤云还来得及……

　　想到这，她又强压怒火，无声息地离开了柳宅。

　　……陈州……陈州……

　　沈孟媛一路上跑的飞快，一路尘沙飞扬。

　　她满脑子都在想，快点，只要快点，肯定来得及，肯定的！对吧……？

　　她第一次这么不相信自己。

　　此时陈州天候贾府门口。

　　柳纤云被下人搀扶着进了贾府。

　　柳纤云走进了贾府大堂，她感觉面前缓缓走来一个男人。

　　这些年她和沈孟媛学了几招暗器，也被沈孟媛偷偷带出柳家演练。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对于一个人的状态还是可以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的她隐约觉得，这个男人浑身杀气，明显不对劲。

　　柳纤云想到这，回想起沈孟媛和她说过的话，默默按住了沈孟媛给她防身的暗器。

　　正如柳纤云所想，那男人定在柳纤云面前，猛然掀起她的盖头，接着便要将她打晕。

　　好在柳纤云早有防备，伸出手，因为衣袖宽大，袖剑依然完好藏匿在衣袖，她伸手一按袖剑，再一甩手，那箭便发射出去，瞬间给了那个男人一个透心凉。

　　柳纤云趁众人还在惊讶中没有缓过神来，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

　　只见周围家仆全都披麻戴孝，站于众人之首的应该就是贾领主和他的夫人了。

　　只是周围虽然烛火摇曳，张灯结彩，只要忽略掉这群煞风景的“披麻戴孝”或是这淹死个人的气氛，那就是妥妥一个富贵人家准备的盛大婚礼了。

　　其余人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迅速反应过来。

　　为首的贾领主和贾夫人率先反应过来。

　　贾领主暴怒，对那些武师喝道：“愣着干什么，见机行事不知道吗，你们，你们这些个，去，给我拿下她！”

　　柳纤云一开始还行，她偷偷摸摸带在身上的暗器也足够多。只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逐渐有些招架不过来。

　　贾夫人看柳纤云落于下风，略显疲态，向身旁的护院拿了把棍子，招呼几人去分散柳纤云的主意，自己则猫着步子走到柳纤云身后。

　　头部被砸中的刺痛感传来，柳纤云只觉头晕目眩，最后关头，只听得贾夫人朝身后的几名仆从道：“把她绑起来，时辰一到，拜完堂，怎么做，不必我多说了吧？”

　　之后她也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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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次悠悠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被打晕了，然后呢？

　　柳纤云想起在她要失去意识的那会儿，贾夫人的话。她急忙打量四周环境，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能听得见自己的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甚至是这地方的大小，也是仅供自己堪堪躺在里面。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阴婚。

　　而且，她还要为此牺牲自己？

　　柳纤云并知道自己已经被埋了多久，不认命地试着用手推了推棺材板，可都于事无补。

　　她想呼救，可是却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呜”声。

　　棺材中可以供她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渐渐有些喘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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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沈孟媛也到达了陈州贾府。

　　她本想直接推门进去杀进去质问，但还是觉得不该打草惊蛇为好，便潜进贾府随手抓了一个小厮。

　　沈孟媛质问那小厮，那人原先誓死不从，沈孟媛直接拔出长剑，威胁道：“你不说？好，那你的命就别想要了！”

　　那小厮年龄不大，看她那癫狂的样子大抵是被吓坏了，把所有事情全都一一交代。

　　沈孟媛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得到消息，匆忙往那后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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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次回到贾府，整个人倒是异常地平静。

　　平静的让人有些畏怯。

　　当晚，陈州贾府满门惨死，无一人幸免；反倒是柳家，柳夫人侥幸存活了下来，其余的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只是却再无沈孟媛的消息，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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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发烧停了几天。
这一篇没有写主角，全是写boss的，本来没想写这么多的，下章一定写主角哈哈(??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