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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131章 ...


  •   次日。
      容若在“饮水词歌·素菜馆”小院落的拱桥上喂鱼,刘管事过来,告知他宛姑娘来了。容若闻讯高兴,便搁下鱼饲料往“一双人”雅室走去。
      有鱼摆尾,弹起池面点点浪,浪湿衣摆,他亦是欣然,只觉得是添了些生动和乐趣。

      双手推开门页,容若朝里面的人雅道:“我见宛卿,心自生暖。宛卿见我,是否亦然?”
      沈宛上前,用温情的江南语侬道:“我想公子,愿意相近相守,一世留在京华陪伴公子。可是却要如实告知公子,我要回江南去,跟师傅一起。”
      容若一怔,懵然许久,才问:“宛卿要走?”
      像是“为什么要远离我”、“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伤情之语,他问不出口。长久以来的家庭教养,不允许他在与人别离之际有大起大落的情绪。

      “我跟师傅都是汉人,师傅还是心存大明遗志的士人,师傅判断:当下局面越往后发展,越是不利于文人,就像是公子你一直在潜移默化地保护读书人一样,也是怕康熙皇帝忽然转变‘满汉之策’,将气撒在文人们身上吧?所以师傅才决定带我一起回江南避风头。”

      听沈宛这般说,容若的一颗温柔心猛疼起来。
      云辞因为不满皇上,随禹画师一同登船出海而去。宛卿也是因为不满皇上,选择跟师傅归江南离我而去。

      ——我纳兰容若,这一辈子,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试问皇上,你除了自私地占拥我的前程和冲动地施展抱负,到底给予过我什么?你所谓的君恩,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向我纳兰容若布局,然后自己也陷进去、不顾一切地去杀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吗?
      像是鳌拜、十二名前明士人、太医院院使,那些人会咒骂我、暗算我、不治我,难道皇上你就没有责任吗?
      皇上你专断独行,已经在无形之中将我缘遇的女子都一一逼离了大清和京师你知道吗?是不是我越孤独、身边可以倾诉心事的人越少,皇上你就越满意?

      容若转身,站立窗边,对着那棵盆栽的金桂树伤恨道:“宛卿无错,我说不出挽留宛卿的理由。是我纳兰性德无能、无能啊……”
      沈宛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容若,道:“不许公子这么说,公子能做的、能付出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广,公子自责,疼在我心。”
      睫毛微颤,眼帘半垂,容若半低着头。
      今日的心情,已从相见一瞬的期待转变为见后两心共痛的无计可施。

      走回桌子边的圆凳坐下,容若双手握着一杯暖茶。
      “宛卿这次告别,着实是匆忙,让我没有准备,我只能以词相赠。”
      沈宛拿来笔墨纸砚,站在容若身侧。
      “我为公子磨墨,公子安心构思就好。这一日,我都陪着公子,晚上再启程离京。”

      容若方拿起笔,又失重般瞧见笔从自己的手中滑落,好似心力支撑不住千万词情落墨一般。
      三次如此,三次笔滑墨溅,染袖透纸浸心。
      无奈情悲,无奈倾诉衷肠,自叹寻愁揽伤。

      “终究是提不起笔。”容若强作一笑,“我把词念给你听。”
      “公子念吧!”沈宛跟容若换坐,“我来写。”

      《一辞隔·屏花应自嫌寥落》
      屏花应自嫌寥落,伶仃点窗明。影疏人前,欠数枝著纸,恨笔重,指未灵。
      不道相别心苦,言语简,叶凋零。去时忍看秋波泪,烟迷愁乱寄天星。江南莲蕊,思君否?迎风颦颦。

      幸得容若不是至情至性之人,至情至真足矣。
      前者多有剧烈言辞与动作,一番话语和拉扯,下来不过是服从现状,喧闹过后的平静,挽留过后的放手,不过是人生的一瞬记忆,久而久之定会因为“与人无别”而淡忘。
      后者始终掩伤于心,不愿说多余的话,不愿有多举的劝,他就这般归错于己,试图用独特的方式来慢慢回疗自身和自身在乎的人。
      那种方式,叫做:言简有尽,都付饮水词歌笔墨收;温润有度,如玉相别无需摩擦染尘。
      ——沈宛是这么想的。

      *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容若问她:“宛卿你说,江南好在哪里?”
      沈宛道:“小桥流水人家,曲轻声软飞花,文章亭台多发,红妆玲珑有加。”
      “日后我要是随皇上南巡,你建议我去看江南的哪些风景?我是陪臣不是重臣,不必时时在侧,能有自己的空闲时间。”
      “在斜阳之下登上小楼,听远处悠扬的玉笛声,莫问横塘旧游,便是最好的意境。”
      “我听说,汉人的男女之情里面,有‘女吹笛,男吹叶’之典,讲的是:笛传佳音,叶生悔。后来就引申为:男子出远门时,会携带竹叶来共感相思笛韵之意。如今反过来,是宛卿要远离,我是不是去找个玉笛来相赠的好?”
      “公子说实话,自身到底通不通音律?”
      “以前是三分通,自打阿玛逼我读《诗经》以后,通了七分且更懂情爱。”
      “那我便要收下公子的心意。”
      “好,宛卿你等我,我去拿玉笛。”

      此时沈宛并不知晓,玉笛在日后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与容若想见而不得见,只有容若的一首词温存:

      《于中好·独背残阳上小楼》
      独背残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花满地秋。
      惊节序,叹沉浮,秾华如梦水东流。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

      待容若取了玉笛回来,沈宛已经叫人端来了两碗解暑甜汤。
      是紫薯黑米桂圆冰糖一起煮的素饮,已经滤去了原材料,只留碗中清汤。

      “千古词圣秦观说的好:自在飞花轻似梦。正如此。”容若把玉笛拿在手中,用丝绢擦拭,“飞花和梦境,需要笛声来衬。反之没有秦观之语,我倒不知道玉笛该如何去吹的好。”
      “能听赠笛人的吹笛声,是我之幸。”
      沈宛将一幅空白轴卷挂壁展开,细调了数种颜色的墨料,欲为容若画《飞花图》。
      容若知她用意,笑道:“丹青留音,妙得佳人巧思巧手,亦是我之盼我之幸。”
      沈宛真挚道:“我的爱花心,是公子给的;我的惜花意,是向公子学的。所以我能出师的,唯有将花的似梦感绘入公子的心坎里。”
      容若感动,仿佛已经有画在轴。
      他深深道:“秦观得李师师芳心,为她赠词:疏帘半卷微灯外,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我纳兰容若得沈宛情意,也应有所赠:离愁不尽临窗抛,就砚处,墨研彩。渐画渐别来,此处情深,飞花多瓣转一重。”

      在容若的玉笛声中,沈宛一面听的入神、一面画的入心。
      以前她无法想象他的音乐造诣,只因他自己承认不佳,如今他却在后天的修养上尽展所能,可见是为了达成一种符合别人的期待的完美。
      他那么小心翼翼,一边尽善尽美地打磨着本不属于自己所喜的特技,一边希望自己的“修业”成果——
      能够在“检证者”(父亲明珠)之外的人面前,无拘无束且精彩绝伦地呈现。
      他所选择的“倾听者”,不是自己的额娘与妻妾,也不是自己的文友,而是一直被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的她:
      沈宛,一个爱他又为他所爱的汉人女子;
      宛卿,一个专属于他且仅为他所叫的称谓。

      沈宛觉得容若的“取笛之举”是刻意。
      在他询问的那一刻,赠与不赠,拿与不拿与其说是取决于对方的收与不收、愿与不愿,不如说是他心头就盼着自己能够被对方所接纳。

      容若的纯粹就在于此:
      他对“别离”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送纳兰惠儿入宫选秀之日,他不做任何越规矩的事,不舍之语、执手之恋、信物之传,他一件都没有做过,他就那样笑着站在春风中,让自己的表妹去宫中完成自己的使命,去承担作为纳兰氏一族的女子的责任,他对她说不用担心,她身后有他。
      送官云辞登船远航西洋之日,他不做任何失分寸的事,埋怨皇上、怨语国情、对比华夷,他一句都没针砭过,他就那样优雅地骑行在马背上,让自己的朋友去西洋见识不一样的世界,去为大清汲取可以借鉴的长技,他对她说归后如愿,他愿意为她传愿。

      所以,翩翩公子对沈宛温声道:“宛卿,我们之间只有暂别没有离别,没有将你纳入纳兰家之前,我们都要经受得起考验。”
      “公子,”沈宛往画卷上一落章,半笑半嗔,“我可是做好了被你拼命挽留、然后拼命说服你、让你准我离京的准备的,你却是让我出乎意料。”
      容若反问:“你不觉得泯然众人、或者是变成孔尚任剧本里的主角,过多的纷繁互劝,那就不是我了吗?”

      “女子心中,希望自己被心爱的男子挽留。”
      “容若心中,希望自己被心爱的女子珍惜,山长水远的牵念与在乎,胜过记忆一瞬的由衷之言,所以不留。”
      “我说不过公子。”
      “如此,我就真当自己赢了。”
      “‘公子本就没输过,从入室一刻至今,都是。”

      *
      夜幕低垂。
      有情人相牵之手相离处,尽是明月天涯。

      “食材带在路上总归是易坏易散,宛卿你带着我的玉佩和我写给你的商号图纸前行,可得明府旗下的营生的帮衬。不费钱款饮食做不到,但给个三折绝对可行。还有就是你师傅,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愿意在京师护的张岱先生周全,不知是否能够让你师傅认同?”
      “容若。”沈宛终于叫了公子的名字。
      “唔。”公子雅致一应。
      “你就是把什么事都考虑的太到位,才会给人安心感。师傅下江南,最记挂的无疑是在京师写书的文友张岱,待我把你的善意告知师傅,他必定会夸赞和感激于你。”
      “我总告诉自己:词有风月愁无涯,人活在世,格局一定要大。所以才会在接受了事实的基础上,尽一切可能让与己相关的人无牵挂而行、在别的地方也生存生活的好。”
      “容若我问你,你的座师蔡启僔被降职辞官后,不是回江南老家去住了吗?你可有派人南下为他做打点?你是个记师恩的人。”
      “这个啊……有。”容若不瞒她,“只是想着:蔡先生真学问真风骨,我有余力、应当相帮。”
      “蔡先生自己知道吗?”
      “他不知。”

      路口转折处,正是止步时。
      无行人无飞鸟,风静月半云,相拥正好。

      容若紧抱眼前人,她的柳腰、她的气息、她的温度,让他留恋和不舍,他想让这种状态多一刻、多一宿、多一日。
      沈宛亦是享受着这真真正正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之感,希望忘却时间、忘却空间、忘却凡尘中的一切杂念,如此便能不消魂。

      “飞鸿传信,定要常有,我念着宛卿。”
      “等我和师傅在江南安置好以后,我就把可以收信的地址告知公子。此去正是江南金丝桃绽放时,我会夹带一枚金丝桃干花浸染的笺纸一并入信封。”
      容若少有地任性:“一枚怎够?好事要成双。”
      沈宛笑着允诺道:“那就入十枚,十全十美,宛若有情人,时时相思相念。”

      “宛卿,晚别。”容若声线温和,神情元气,“此去江南,一路顺风。”
      “嗯。”沈宛倒退着走了几步,“容若,你要多顾着自己,照料好自己。君之侧和父膝下,切勿让皇上和明珠大人对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好,我会。”容若点头,“会记着宛卿的话,善待自己。”
      “晚别,容若。”
      沈宛三步一回头,招手不舍,直到彼此的身影都消失在夜幕中。

      *
      提灯而返,心与路分明。
      绕廊涉桥,唯听见虫鸣。

      重归“饮水词歌·素菜馆”,入室而累,累中含伤。
      容若半卧雅室窗侧,怅然若失,自语:“夏花未褪,秋花已落。”

      心境至此就可以放下了吗?
      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做回真实的自己了吗?

      那便是难过,因为沈宛远离而难过。
      半阙伤心人,半阙伤心事,知之惟自知,不与长夜消。
      自嚼不识味,自缝拆更散,倾翻而反惹,自顾亦自挑。

      容若叫来刘管事,道:“劳你去明府给我阿玛传话,就说长公子今夜不回去了,歇在素馆内。”
      “公子,明珠大人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刘管事耐心地试图说服,“小的遭几句训话也就罢了,但是您执意如此,明日天亮归家定是要挨罚的。”
      “我这个状态,不想面对任何人。”容若看了一眼墙上的《飞花图》,“我什么都留不住,只能放手只能祝福,除却表面言词,心中极苦。”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刘管事开导,“聚散终有时,自伤难驱散。您这自寻的愁滋味,还得心药来医。”
      “我就是倦厌这般心里有数的神伤与心伤。”容若轻拨桌上纳兰香,“刘管事你是过来人,可有法子调节梳理于我?”

      “公子您既然已经决定今夜不回,那小的定会听从您的吩咐去办事。”
      刘管事继续道:
      “说到调适心情之法,小的确实有几招:一需眼前人胜却相隔人;二需当下心境盖过往复心境;三需清醒之情替代自生之情。”

      “哦。”容若若有所思,“你的话,我仔细参合参合。”

      “那——”刘管事忍不住问,“墙上那幅宛姑娘留下的画……”
      “留在这‘一双人’雅室中,不管得空不得空,我念着她的时候,都会来看。”

      *
      时隔数日。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仿佛连天公都在为皇后娘娘的产期将至而作美。

      ——乾坤朗朗,明君出生之兆啊!
      ——皇嫡子必定是为贤能之人,天降祥瑞。

      民间对此难免是津津乐道。
      所以“花鸟风月楼”的场子格外热闹,近的远的,三教九流之人都往里面聚,他们也不计较高额的入场费和茶位费,只为赶热闹和感新鲜。

      这里面,就不乏一些冲动或是投机取巧之人。
      那些人专门挑了这档子空子来见缝插针,无非是为己谋利和自炫名声罢了。

      *
      却说顾贞观在得知“纳兰性德邀请严绳孙到明府居住时日”的消息后,是千求万求:“严先生,顾某不才,至今仍让故友吴兆骞在宁古塔受苦。能救吾友者,唯有纳兰公子!”
      “顾先生糊涂呀!”严绳孙客观道,“你这救人之心严某有所共感,但是时机未到啊!你要是急于求成,可是会害死纳兰公子的。”

      顾贞观如同“嚼蜡”般地吃了几口“花鸟风月楼”内的高价白蘑菇鸡肉馅饼,又心不在焉地听了好一会儿别人对“皇太子即将降生”的议论,才继续把注意力转回严绳孙身上。

      “严先生打算何日搬进明珠府邸啊?”
      严绳孙没有直接道明时间,而是说出了自己答应下来的原因:
      “我乃是受到张纯修之转达,才决定入明府与纳兰公子切磋学问的。到目前为止,我本人并未见过纳兰公子。”
      “这怎么能没见过呢?”顾贞观想当然,“纳兰公子成日跟在皇上身边,严先生你又是身居要职,不是时时有面圣的机会吗?”
      “我入宫奉职,处处受限,才华并不能得到理想当中的施展。”严绳孙微叹,“皇上日理万机,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皇上因何养着明珠之子?”
      “顾先生千万问这样的话,仔细会掉脑袋!”

      严绳孙脸色忽变,道:“一个‘养’可是会要人命的,纳兰公子最忌讳两个字,一个是从他的正夫人卢氏口中说出的‘若’字,另一个是你顾贞观口中不择言的‘养’字!”

      顾贞观浑身一颤,擦了把冷汗。
      纳兰公子跟卢氏夫人之间有没有将“若”字和解他不知道,但是自己要是因为一个“养”犯了禁忌,没准会落得一个:
      皇上未觉,先被明珠派人杀了的结局!
      那个拿李白的诗来预言公子寿命的算命术士,不正是死无葬身之地吗?

      “皇上对人家公子,那叫历练不是养。”
      严绳孙单手关节叩击桌面,“人家公子经受的风雨和磨难,所得的天恩和圣眷,岂是你我可以想象的?他凭的可是真才学和真本事,从不虚浮谄媚。”
      “严先生误会顾某之意了,顾某只是听说:现在纳兰公子身无一职,半赋闲在家,多与文人接触,却偏偏没有给顾某一个会面的契机啊!”
      “顾先生你真是一无所知啊!”严绳孙对顾贞观摇头,“纳兰公子如今的俸禄和地位都照旧,只要他愿意,皇上在朝后会去的地方,无论是养心殿还是书房,他想呆哪儿呆哪儿,连梁九功梁公公都是千百个留神伺候的!就在前日,皇上还给人家公子赐了一幅千古画圣顾恺之的真迹呢!”
      “画圣是吴道子啊!”
      “顾恺之是千古画圣!”

      顾贞观莫名其妙留下两行眼泪来,羡慕与叹服参半。
      “顾某得恺之的宋人临摹之作足矣。”
      “罢了吧,顾先生不知道吗?宋人的临摹本也是珍贵,亦是在纳兰公子手中。”

      顾贞观自嘲了几句,却不知在日后,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有幸与纳兰性德共赏东晋名家顾恺之的真迹。
      而在顾贞观客居苏州之时,纳兰性德赠词曰:
      《梦江南·新来好》
      新来好,唱得虎头词。【注1】
      一片冷香唯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标格早梅知。

      见严绳孙起身欲离,顾贞观以为他是要去纳兰公子家中,便立刻拱手做出请求。

      “顾某决心与严先生一同前往。”
      “顾先生,你可不能不请自去,明府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也等级森严、秩序有别,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顾先生你也不见得有谋啊!”

      顾贞观终究是做了罢。

      *
      顾贞观和严绳孙还未走出几步,就有一阵阵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卷耳而来。

      二人一并扶着窗栏,向下面望去,只见:
      骑马者们都穿着传统的蒙古服饰,体格明显比满人要壮硕,挥鞭的动作也要强劲有力许多。
      这般阵势,非漠北之兵莫属;如此匆匆,非要事之莫辩。
      街道两侧,已有人提心吊胆;高阁之上,话题骤然而变。

      顾严俩人迅速把目光收回,相互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
      这噶尔丹的使者,是去往皇宫方向呀!

      【注1】
      虎头词:
      1、虎头是东晋画家顾恺之的小字,(顾恺之本字长康,人称长康公子),纳兰性德以“虎头词”暗喻顾贞观,(两顾都是出身江南,实为同乡同源)。
      2、顾恺之以画传神,顾贞观以词留名,纳兰性德的词意是:顾先生词中的标格,只有有灵性的梅花知道。顾先生身边无顾恺之那样的“点梅”之人互通心意,我闲来反复吟诵你的作品,却能有所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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