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和小猪》花皮瓜瓜

4、第 4 章

　　余小鱼猛然想起，她妈妈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天呐！妈妈一定已经发现了小猪妹妹的存在！可能她等会就会冲进来将小猪妹妹再次扔掉！

　　余小鱼感到无比绝望，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转眼就被冰冷的现实从头浇下。

　　“怎么办？小猪妹妹，妈妈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她肯定已经发现你了！”余小鱼痛苦地哽咽道。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只会说一些空话，实际上却没有保护小猪妹妹的能力。

　　“没关系的，你妈妈不会发现我的，只要你不将我说出来。”小猪妹妹站起来，用小小的手摩挲着余小鱼冰冷凉的手臂。

　　“我会隐身魔法，除了你，没人能看见我。但是如果你将我的存在告诉别人，我就会永远消失。”小猪妹妹认真严肃地对余小鱼说。

　　“消失？我不要你消失！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余小鱼手足无措，慌张地说。

　　“这是我重新回到你身边要付出的代价。不过，你遵守约定的话，我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小猪妹妹继续道。

　　余小鱼用力点点头，激动地上前将小猪妹妹紧紧搂在怀里，还用自己的脸颊蹭蹭小猪妹妹软软的头发，像只热情的毛毛狗。

　　“哎哟！哎哟！你别紧张！搂太紧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你是小鱼，不是小狗！”小猪妹妹在余小鱼怀里挣扎，双手推搡着，脸上却笑意满满。

　　“对不起。”余小鱼赶紧松开小猪妹妹。视线又担忧地往她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焦急道。

　　“没事啦。”小猪妹妹笑着说，捏了捏余小鱼的手臂。

　　“余小鱼，你在跟谁说话？这么晚了，还不睡？”余妈妈忽然敲了敲房门，在门外说。

　　余小鱼马上噤声，不敢继续跟小猪妹妹说话。

　　余妈妈耳朵贴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余小鱼上床盖被子的声音才离开。

　　我是不是管太严了？余小鱼都开始自言自语了。余妈妈摇了摇头，又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对她严厉是对的，放松的后果就是落后于人。”

　　听到余妈妈离去的脚步声，余小鱼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脑门上全是冷汗。幸好妈妈没有打开门进行搜查，希望她查监控的时候也不要发现异常。

　　“妈妈走了，我们可以接着说悄悄话了。我们到被窝里吧，外面不安全。”余小鱼趴在枕头上，用气声对小猪妹妹说。

　　这晚，余小鱼跟小猪妹妹说了很多很多话。她们分开了太久，余小鱼把自己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部分享给小猪妹妹。

　　不过，当余小鱼问及小猪妹妹分开这段时间的情况时，小猪妹妹伤心地哭起来，闭口不谈。小猪妹妹被抛弃一事因余小鱼而起，余小鱼内心更加愧疚。

　　“对不起，小猪妹妹，都是我的错。”余小鱼再次将小猪妹妹抱在怀里，也掉起眼泪，在哭泣中迷迷糊糊睡去。

　　半夜，余妈妈出来喝水，路过余小鱼房间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余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她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心情沉重，连喝水这件事都忘了。

　　往后的日子，余小鱼在小猪妹妹的陪伴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莫名其妙的快乐时不时会让余妈妈感到诡异。

　　对余妈妈来说，沉默内敛的余小鱼转变得太快，手机、电脑、小说、漫画书等等娱乐工具都被禁止了，她怎么还能那么开朗？当然，余妈妈并不是看不得余小鱼开心，只是觉得余小鱼现已经有脱离她掌控的迹象，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除了这点，余小鱼跟小猪妹妹偷偷讲话也被余妈妈看在眼里。不过，以余妈妈的视角，是看不见小猪妹妹的。小猪妹妹独属于余小鱼一个人。

　　“小鱼这段时间经常自言自语。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我每次问她，她都被吓得跳起来，一脸惊恐，好像担心我要害她似的。或许是装的？”余妈妈受不了余小鱼的异常，无奈之下找聪明的余爸爸支招。

　　余爸爸正忙着看财经报纸，心思根本不在余妈妈的话里。他沉默了一会，道：“这孩子不会是在背书吧？你啊，就是担心过度，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有什么事？多给孩子点自由发展的空间嘛。”

　　余妈妈看着余爸爸淡定的模样，本来是应该生气的，但她此刻疲惫得生不出多余的情绪。她好累啊，孩子不省心，丈夫也不关心。

　　渐渐的，余妈妈在余小鱼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发现小零食的身影，有时候是小饼干，有时候是糖果、巧克力，都是余小鱼喜欢的零食。

　　一开始，她还以为闹老鼠了，但这些零食上都没有被啃食的痕迹。直到有一次她提前下班回家，撞见余小鱼躲在床底，手里还拿着一包薯片。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看见余小鱼拿出一块薯片，递给床底的空气，小声道：“小猪妹妹，给你吃美味的青瓜味薯片。你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余妈妈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余小鱼是叛逆期到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惹她生气。于是，她愤怒地敲了敲床沿的木板，当场揭穿余小鱼：“余小鱼！你干嘛呢？把我的房子搞得脏脏的，盼着我早点被你气死是吗？”

　　余小鱼当场慌了！她刚刚叫了小猪妹妹的名字，小猪妹妹一定是被发现了！要消失了！

　　等余小鱼将涌上来的眼泪擦去，再朝前望去，她看不见小猪妹妹了！消失了！没了！怎么会这样？

　　“呜呜呜……”余小鱼伤心欲绝，就像被大浪拍到岸上的鱼，快要被窒息感勒死。

　　余妈妈见余小鱼不仅没有回应自己，还有脸哭闹，一怒之下，弯下腰来，抓住余小鱼的脚腕，使劲把她从床底下拖出来，像在拖一头猪。

　　“啊啊啊！”遭到粗暴对待的余小鱼，爆发出尖叫，就像待宰的猪。

　　余小鱼受到刺激，记忆开始出现混乱，她忘记了很多事，余下的记忆又像破布一样，零零碎碎，无法拼凑完整，时不时跳出来占据她的大脑，让她的行为愈发怪异，有时活在很远的过去，有时又回到昨天。有时候她甚至意识不到身边人的存在，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苦苦寻找一个出口。

　　小猪妹妹作为她心中的一道执念，忘记了很快也会想起。只是每一次见面都是初遇。床底、衣柜、门后、窗台……余小鱼总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跟小猪妹妹重逢，重新认识，重新成为朋友。

　　“你是谁？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余小鱼问。

　　“坐在这里吹风啊。今天的风很凉快，你要不要也来感受一下？被这么一吹，一天的烦恼都没了呢！”小猪妹妹坐在窗台边缘，转过头对余小鱼说，双腿晃来晃去，十分悠闲。

　　“烦恼？你有很多烦恼吗？”余小鱼攀上窗台，在小猪妹妹旁边坐下，也学她晃着双腿。

　　“不知道哦，就算有，也被风吹走了。不过我看你，倒是有很多烦恼呢，眉毛都要拧成一团啦。”小猪妹妹看了余小鱼一眼，又惬意地眯着双眼，看向远处的群山。

　　余小鱼家住七楼。

　　台风准备登陆，现在的风很大。余小鱼头上的橡皮筋被刮掉，长发散落，转眼又被刮得乱七八糟。

　　“你说得对，我现在……我现在感到烦恼在一点一点消失！”余小鱼眉目舒展，任凭狂风窜进她的嘴里，又从鼻孔出来。

　　“噢呜！”余小鱼痛快地嚎了一嗓子，顶住大风，偏过头问小猪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也在上学吗？”

　　“我叫小猪妹妹！不上学！”风越来越大，小猪妹妹怕自己的话很快就被风吹跑，于是加大了音量。

　　“啊！啊！余小鱼你有病是不是？找死啊？！快下来？！”余妈妈路过余小鱼的房间，无意间看到窗台惊险的一幕。

　　“小鱼她爸！你快来！”余妈妈怕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不敢贸然上去，赶紧喊余爸爸。

　　最后，余妈妈、余爸爸合力将余小鱼从窗台上拽下来。

　　“谁？谁在拽我？我要吹风！我要把烦恼都吹走！”余小鱼拼命挣扎，不愿离开窗台。

　　等台风走后，余妈妈请人给家里所有的窗都加上防盗网。

　　余小鱼这种状况，成绩下降是必然的，余妈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是拿余小鱼一点办法都没有。等余妈妈意识到余小鱼似乎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带她去看医生，已经有些晚了。

　　“很难办呀，小鱼把自己封闭得太严实了，似乎所有人类都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余妈妈，您也别太着急，要坚持跟她友好沟通，注意不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还要按时让孩子服药。”余小鱼的情况太难处理，胡医生也很头疼。病情不继续恶化，已经不错了。

　　“我每天都跟她说话，可她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她叫过我‘妈妈’了。我我……我……”余妈妈眼圈红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转过身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不让自己在医生面前失态。

　　医生与余妈妈之间的交流，对余小鱼没有任何影响。她在窗台边上，继续跟新认识的好朋友——小猪妹妹，一起聊天、唱歌，仿佛她们身处开满鲜花、蝴蝶环绕的草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现在的余小鱼，反而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