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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回 夜诉前尘 ...

  •   “阿宁说是为了求学,”商夫人突然压低声音,“但我听管家说呀,她那年随管家来京似遇到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念念不忘呢!人家送她一个绳结,她如今还摆在立柜中呢。”商夫人说罢,挑眉撇嘴一副八卦表情,随后又有点惆怅,“什么事情一旦过了她的心,就一头扎进去了似的,拔不出根。”
      “几岁时呢?”白洛好奇。
      “我也忘了,她还很小吧。感觉还什么都不懂呢!从小就不受管束。你和她相处,应该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怎会呢!上次生辰宴上占师还说阿宁是我的贵人,命格中颇生旺我呢。”心中暗暗爱慕有时实苦,可个中暧昧她也倒很是受用。白洛随口提到,商夫人笑容微乎其微地僵了一下。她一向认为五行相生方为阴阳相合,否则一方持续以元气补给另一方,则日渐有损,终会一强一弱,难以制衡、调和。即使只是好友,也要讲究进退有度方可长久。
      “阿宁有你陪伴护佑着,性情已比原先豁然随性了不少,她应视你为其救星呢,我还是要多谢你的。”商夫人笑意盈盈,白洛未觉任何不妥。
      唯宁同众人拜完魁星归来,正巧见到二人谈话情景,她观人至细微,捕捉到其母一瞬神情,警铃大作。
      “母亲。”唯宁反常地从远处便高声打招呼,“阿洛,聊什么呢?”
      “说你坏话呢!”白洛开口就玩笑道。
      商夫人略吃惊,大家素知唯宁不喜任何玩笑,怕唯宁恼怒翻脸,她忙遮掩:“我们还能聊什么?聊你平日不愿与我聊的鬼神气运之事呗。”
      “阿洛,你可不要听母亲哄骗你。”唯宁笑着说道,商夫人似乎第一次见她笑意浓浓地说话。
      “你说我何时说错过?”商夫人看唯宁兴致不低,不禁得意问她。
      “兴许是正好碰得准。”唯宁理屈,勉强接上一句。
      说话间,管家和祭拜众人一齐回来围坐了下来,正听到此几句,管家应和道:“夫人可真真是神机妙算,预言诸事可是从未错过。”
      “你们回来了。我正说呢,你们这几个孩子我看着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个个都来当我的儿女。”商夫人招呼道,大家听了都觉得很受用,尤其是白洛,隐约觉得今晚时机成熟,或可与牛郎织女一同,于葡萄架下直抒缠绵胸臆。
      “那您倒是给大家算算能收走几个呀!”众人起哄道。
      “你们都想知道?”商夫人半神秘卖弄,半谨慎询问。众人齐齐点头。
      “那我就胡说咯!那我看呀,白家兄妹□□成是能进我家门咯!”商夫人说道,“换个双喜临门岂不美哉?”
      “也收为义女、义子吗?”有人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咯!不过呀,我家小门小户,起于逼仄,不似京城可容龙阳、金兰,我家还是男婚女配旧制而已。当年也是答应了阿辰的生母,定是要为之觅得贤妻的。”商夫人笑颜轻语,却字字珠玑。听得言楚翊原本释然几分的心蒙上一层命不由己的失望,白洛听了,更是半晌怔怔定住,再无其他言语落入耳中,目光倏然暗到深不见底。
      白洛缓过神来时,正看到唯府齐管家拉着言楚翊上前来:“阿宁,你看这位公子是否面熟得很呀?”
      唯宁脸上不见丝毫波澜:“是,我们那年来京遇到的正是楚翊。”
      白洛回神还未尽然,脱口而问:“什么?你说什么?”
      那年初春,父母不知何处,也不知管家为何带自己一路奔入京城,慌乱中竟在京中迷路,无奈四处探问。五岁的唯宁未言片语,但亦是疲惫不堪、无聊至极。便是此时,皇宫方向行来一路华服锦衣之人,小孩子不肯上马车,一路随车跑跳。
      一温软男孩怯生生凑过来,想亲近却不知如何开口。直愣愣地拿出随身带的点心,“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
      一向生人勿扰的唯宁竟接过点心,拿起来和男孩一齐认真看了一阵,然后放入了口中。春日将暖仍冷的风,陌生城中的街头,同龄人的虎头虎脑,夹杂着梅花香气的风和舌尖溢满的甜腻,这便是唯宁人生记忆的开端与底色。
      唯宁一向低调沉默,任众人百般打探也未多加解释。只又回了白洛一句:“我和楚翊约五岁时见过。”不再理会众人天定良缘的感叹,转向管家问,“那当时还有他人呢?您看阿洛是否为那时同行的女童?”
      白洛听了,心底生出希冀,猛然抬起眼,管家稍定睛看了:“我瞧着似是不像。不过,女大十八变也未可知。”
      唯宁应了一声,“我亦觉不像,那日同行的应是更年小的公主之类。”那日同行者皆着皇家华服,况且同行女童与白洛面容无甚相似。
      慕、言二人均忆起此前问答言楚翊是否有同辈年幼王妹之事,不自觉对视了一眼。慕辰为了岔开众人的七嘴八舌,带男宾参观庭院和自己的新居室。唯宁则依白洛之言,引着她向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商夫人说话很有趣,也似都很有道理。”白洛边跟随唯宁缓步走着,一边说道。
      “她向来爱玩笑,料事之法倒是难以经推究。”
      “她算无遗策,你还如此看待她?我在你心里岂非更是众人胡言乱语?”
      “你怎知她算无遗策?又怎知你不如她?”
      “那夜白府你亲口说的,难道不是吗?”
      唯宁吃瘪,一时无言,专心看着前方走起路来。
      “那你们兄妹果真都是男婚女嫁?”
      唯宁微微不解她何出此问,经刚才一轮话,心里也多了一分久违的提防。
      白洛见状,掩饰道:“我也是好奇,也帮大家伙儿问问。”
      “父母确实是如此训诫的,大抵会如此。”此话说得滴水不漏,白洛暗觉自己和言楚翊前路渺茫,执意而进亦是千难万险。今夜原本的计划和积累下来的愉悦全然消失殆尽。
      说话间,白洛终于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立柜前。她一眼便看到了其顶层角落中的蓝绿色绳结。那颜色太跳脱,非唯宁一贯风格,与卧房装饰诸物皆不相配,定非唯宁亲手编制。彩绳编得虽别致,但无其他玉器金器相佐,绝非贵重之物,可唯宁却用透明纱罩笼住,应是珍视之至。
      “此绳结是那年言楚翊送你的?”白洛语气难掩不善。
      “不是,是一女童。”
      “那位公主?”唯宁话音几乎还未落,白洛就转过头直望着她问道。唯宁似有些难为情地微微颔首。
      白洛不等细想,一觉鼻子一酸,她怕有泪流下,赶忙转回头,怔怔望着那斑斓绳结。“……一旦过了她的心,就一头扎进去……”商夫人的话回荡她耳边,挥之不去。想她日后纵能有美人相伴,料应非己。
      我送尽世间饰品珍宝,她从不动容;万泉使团的全副玉钗拆开了随手便送人,眼都不眨一下;美食对她毫无吸引,说吃什么都无甚区别,唯有情景耐品。原来,她并非人淡如菊、心无挂碍,只是曾经沧海,有一烈酒垫了碗底,才见万种佳肴皆寡淡无味。她的心从未偏向我白洛而已,她在我的心中疯狂肆虐,而我和有关我的一切,原来从不曾在她的心里停留过。她的心里早已另有一番别样的天地与悲欢,根深蒂固,野火难尽。
      见白洛半晌都盯着绳结发愣,唯宁问起:“你可也会编制此类饰物?我之前未曾见过此类形状之结,想来应是京城才有的款式吧?”
      白洛无心意兴索然,随口应了一声“非也”作罢。
      又是半晌,唯宁开口,“你的绣作可完成了?”白洛终于转过身,唯宁指了指两人手上的绣绷示意。
      “哦,还差一点。”白洛失神答道。
      “那你我就接着修完?今晚送出也讨个吉利。”唯宁说着便拿出了针头线脑,白洛也落座同绣起来。
      唯宁一针一线认真勾勒起新提上的新字“唯愿康宁。”
      白洛则随手拿了一银线,看着低头认真刺绣的唯宁,一股无名的气息腾腾上涌,她好好吞咽、抑制了一番,才勉强按下。看着手中手帕上的“盈盈一水间”字样,更是浮想联翩。
       从前,眼前人便是心上人,迢迢星河亦如投石之遥,天涯咫尺;可如今,那人在身旁,却只能长埋心底,情意绵绵怕也只能换得欲语还休,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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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回 夜诉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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