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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盼郎归,刀声起 ...

  •   话一落,谌舟舒眼神不可思议地在齐常临与林秀桃身上,来回游走。

      谌舟舒表情僵硬:“你说真的?”

      齐常临没给点头,但谌舟舒也确定了这件事地真伪。

      对于王永来夫妻二人,谜团太多,若是硬要在这种环境下做出分析,恐怕在此期间被通风报信的可能性极高,危险系数也极高,搞不好王永来扛着那把破刀从哪边房顶跳下来都不知。

      他可再也不想就这样毫无征兆被勾走,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

      下一秒,林秀桃手一抹脸抽抽鼻子,慌乱爬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只拨浪鼓。

      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看得出拨浪鼓原先的精致,只可惜如今拨浪鼓一边的绳上少了颗珠,而拨浪鼓鼓面色彩淡去,紧接而上的是斑斑血迹。

      多数小娃平常喜欢的东西就是拨浪鼓,本哇哇哭闹,一听声,便会不自觉停下看着鼓笑。

      林秀桃捏着骨柄手指泛白,眼含泪光嘴角却勾起看似幸福的微笑。她缓缓道:“每当它踢我肚子,我一摇这鼓它就能安静下来。真听话。”

      话语间,林秀桃的手轻轻贴在腹部,好像一切都是从前。

      抛开林秀桃的利益不谈,原本他们也是有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却因那群畜生导致割裂,最终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不归路。

      从林秀桃说话时的神态动作就能清晰,毋庸置疑,是林秀桃无疑,谌舟舒严肃道:“要去哪里找到他?”

      林秀桃念念不舍想把拨浪鼓揣回怀里,手指在触碰到布衣时停顿,毫无顾虑抓起齐常临的手就塞过去。她看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长巷,做出某个决定。

      “我去引来永郎,到时候齐公子,您摇这个拨浪鼓就成。”

      林秀桃说罢急匆匆朝身后的暗巷离去,背影是那样毅然决然。

      在林秀桃的身影被黑暗埋没,齐常临低头看着手中被硬塞的拨浪鼓,一切已了然。他没告诉谌舟舒事实,而是直接把手中的东西转塞到谌舟舒手里:“你拿着,一直摇,不要停。”

      谌舟舒言听计从,内心慌张不安。

      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前方未知凶险。

      半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谌舟舒捏着拨浪鼓问:“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齐常临:“当然,毕竟、那群骨头可去哪了。”

      谌舟舒一点头:“我也在想,这住的头一夜,来了只骨头跟我面对面坐着却什么都没发生,我还觉得奇怪,但我发现了一点,屋外的刀锋划痕并不是偶然,我前一天并没瞧见。”

      齐常临:“我们汇合的那天靠近的声音戛然而止,反倒是不远处的石子打破。”

      谌舟舒:“难不成那群骨头是想救我们?”

      齐常临:“是你。能操纵万千骨骸的,是你。”

      “我??!”

      谌舟舒不敢相信,原以为的废物鬼王,竟能有这么能吹的能力,抑制不住兴奋道:“那我要怎么做?!”

      “只要你在,就有它们的影子。”齐常临昂首道:“那日晚,它们感知你的危险,特意来的。”

      谌舟舒脑子灵光一现:“所以引它们离开的是林秀桃,为的是将我们身处危险之中。”

      齐常临:“不错。”

      忽然想到什么,谌舟舒猛然抬起自己抓着拨浪鼓的那边手,惊呼:“那这个是害人的呀!”

      齐常临一挑眉:“好好利用就不算害。”

      “怎么说?”

      齐常临道:“一直摇,别停。”

      谌舟舒都想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扔掉:“那我不就是明晃晃的靶子么!齐常临你害我?”

      齐常临摇摇头:“既然林秀桃把这个给我,想必内心已经有了目标,一石二鸟。”

      谌舟舒越听越懵,思路还没跟上来,就这么痴呆地看向手中被血红浸染的拨浪鼓。

      “她知道我会把这个给你,索性将计就计。这个东西能引来王永来,也能引来那只傀儡。”

      谌舟舒有点明白了:“你是说那娃娃?”

      “对。”齐常临道:“林秀桃也说过,娃最喜爱这个,只要摇,娃就会不顾一切扑过来,但这就会是好时机。”

      “然后呢?”

      “刺入鼓面。”

      其实林秀桃内心也有些许矛盾,但将这拨浪鼓留给二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与此同时,林秀桃已经找到王永来所在的地方,看着王永来大发雷霆而更加涨大的面容,内心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而悲伤。

      王永来的大刀不停挥舞,挥动的地方整齐一片,行过之处寸草不生。

      林秀桃不忍看到这种画面,内心不断强压下快要溢出的情绪。她忍不住哽咽地低语一句:“永郎……”

      恰恰如今的王永来听力绝佳,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听清,哪怕是妻子的一句低语。他听见话,刀锋一顿,被缝起的嘴唇像是因为无意识地勾起弧度而不停滴血。

      触目惊心,像是场永不停息的血雨。

      虽然林秀桃并非原身,可他就是能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强拉回意识,就算嘴唇被细线密密麻麻缝纫,可还是想唤一声终是能开口言语的妻子。

      “……阿桃……”

      这是一声很轻微、很轻柔的呼唤,仿佛一切都还未曾改变。

      可是血无情无眼,变得更加活跃。

      此时,在原地等待林秀桃消息的齐常临,正目不斜视地警惕前方,将剑时时刻刻持在身侧。

      反观谌舟舒,虽看着正经,可一只手捏着拨浪鼓,另只手没停地掐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边边声音越来越近。

      谌舟舒整个人都不自觉抖起来,毕竟前不久是见识过王永来大刀的威力,轻轻碰一下血都能飙三尺。

      随着由远及近一声撕心裂肺呐喊:“摇——!”

      谌舟舒将全身力气都拿出来对付这个小巧的拨浪鼓,拨浪鼓太小声不会很响,可小孩的耳朵很灵,多半能听见。

      被控制的王永来正持着大刀挥舞奔过来,经过的地方总会留下片惨状。

      谌舟舒想起王永来的模样就不敢睁眼,闭眼两只手直搓着鼓,光靠听声来判断王永来此时在哪。

      “睁眼!”齐常临的声音已经跑到头顶了:“睁眼看看你在干嘛!”

      谌舟舒听了齐常临的话睁开眼,却发现手里的拨浪鼓不知何时被换成木棍,拨浪鼓被神不知鬼不觉调换,接着一抬头,恰巧对上王永来来空洞的双目。

      好歹之前上网学过些躲避的方法,见王永来的大刀似乎向着他的腰部砍过来,整个人“噗通”一下回去地上顺势趴下去。

      王永来反应也极快,迅速收回横砍的刀,见谌舟舒像青蛙一样趴地上又作势要竖着砍过去,不过好在谌舟舒在刀未曾触碰衣服布料,就斜着滚了出去迅速爬起。

      再次看眼四周,那小娃的拨浪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去王永来的脚边,但没有拨浪鼓齐常临会不好进攻。

      “齐常临你帮我扛着,我去捡拨浪鼓!”

      齐常临一剑刺在王永来的左肩头,剑尖只进入皮肉一点,却彻底惹怒了王永来,因为多了个齐常临这个故意送死,王永来便将留在谌舟舒身上的目光转移到齐常临身上。

      谌舟舒见准时机,一个扫堂腿便把拨浪鼓从王永来脚边踢开,快速起身去捡,刚好在王永来身后。

      拨浪鼓的鼓面被珠子清晰敲响,本是大开杀戒的王永来听到声音后东西竟然变缓。

      齐常临心中大喜,继续为谌舟舒拖延时间:“别停!继续!”

      谌舟舒这回又靠近了点王永来,两人的距离就相隔一臂。

      没多久,王永来的动作彻底停下。他重重跪在地上,刀随之插在地面予以支撑上半身。

      满口鲜血从根根缝在唇上的细丝中流下,一口历经岁月而沙哑地听不出半分的嗓音从王永来口中道出。

      “阿桃……”

      王永来神志又扳回来。他念念不忘的从来只是林秀桃,就算强硬地挤出一丝理智。

      林秀桃从身后的巷子冲出来,一个劲扑进王永来的怀中,双手捧起他已经五官乱飞且浮肿发青的脸,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此前王永来五官的精致。

      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王永来妻子名唤林秀桃,由于儿时生了场大病,只留对耳朵听事。

      后来昔日玩伴久而久之认为她是怪胎,便不与她玩闹,甚至合起伙来欺负她。

      前阵子本就抓抓小辫扯扯衣裳,后来长了些岁数,双方力量悬殊,甚至因为玩伴家里无从管教,在家撒的气全都丢掷在她的身上。

      直到一天发生转机,王永来听林秀桃的故事对她颇感兴趣,砍了木头就往林秀桃的村子跑,正好瞧见那群人正欺负林秀桃,便一身火气吓跑了几人。

      慢慢的,两人草草成亲,在王永来的屋子生活。

      没想过事情愈发不可收拾,那群昔日“玩伴”时隔十几年依旧气不过,趁某一天王永来不在家轮流对她侵犯,模样惨不忍睹。

      众人丝毫不认为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低头轻蔑地看着地上被折腾奄奄一息的她时心生歹念,竟持起王永来平常砍柴的刀将其身子切块,大笑离去。

      林秀桃手抚摸着王永来的脸轻轻哭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过,即使化成可有可无随时都会散的魂魄,我也会回来见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王永来因为头的重量,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垂头,艰难地挤出话来:“他、他们……该……死。”

      林秀桃耐心重复:“可我会回来。”

      “……可我……看不见你……”王永来很遗憾,遗憾自己报仇时日太久,以至于让自己被孩儿控制神志,差点将最爱的妻儿砍去。

      “傻瓜……”

      泪水在说完这句话时不停滴落。

      王永来如今看不见,只能依靠声音替妻子抹去泪水。

      谌舟舒不忍看现在的场面,将要偏头,就见王永来的后脑勺里头正蠕动什么。

      慢慢,先是裂开一条缝,缝隙紧接慢慢被将要出来的东西拉扯大,无数的污血就此如瀑布般涌出,浸染后背,可谓壮观。

      血越流越多,恶臭随之弥漫,谌舟舒不禁后退几步捂住口鼻差点吐出来。

      齐常临见谌舟舒脸色剧变走至身旁,看见这样的场面也差点憋不住。

      污血将要流尽,王永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身前的林秀桃,手一松,脸直直朝地向前扑,在看见林秀桃安全后才闭上眼。

      从另外两人的角度看去,被浸染的后背像条血腥的红地毯。

      地毯,于此完美诞生。

      在王永来闭眼没多久,从中,一只被污血裹满的小手闯入视线,后来又出来一只,紧接着是整个身体,两个巴掌这么大的小娃从里面爬了出来,全身带血。

      小娃虽眼睛紧闭,可嘴唇却刻意勾着,无数的血液从嘴里流出,恶心至极。

      仔细看,小娃嘴巴咧出的弧度也不是常人能作出的,弯成一个月牙,没有牙齿却仿佛世间万物都能入它肚。

      它两只手在地上快速有目的地趴着,爬过的地方满是血迹,谌舟舒看向它爬去的方向,正是林秀桃所在的地方。

      林秀桃并未离开少年的身子,可此时林秀桃的模样早在与王永来肢体相触碰的那刻,已不是少年,而是拥有了原本的容貌。

      她眉眼弯弯,唇带微笑,两只手向婴儿过来的方向张开,似乎很欢迎这血红小东西的到来。

      然而下一秒,事情的发展远并没有想的这么美好,小娃避开林秀桃对它张开的双臂,而是有目的性地冲向林秀桃的肚子。

      随着一声痛心的惨叫,小娃扒开林秀桃的肚子,将里面不该有的通通掏出来吞下肚,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下,重新拉上肚皮。

      林秀桃不但未阻止,还满心欢喜等待这的到来,手艰难地抬起不停抚摸着肚子,永久地沉睡下去。

      齐常临上前拍了拍谌舟舒的肩膀:“你来吧。”

      谌舟舒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缓回神,不敢相信夜晚时眼睛看到的一切,直到地上的血迹依旧,以及躺在血泊中毫无生命的王永来。

      与齐常临相看一眼,最终抽出油纸伞柄中的长剑,一剑刺向拨浪鼓鼓面。

      随着剑刺穿鼓面,鼓中离奇渗出大量鲜血,天边一丝微光浮现,林秀桃带着小娃化为一缕青烟随风飘向,隐匿于晨雾之中。

      “这个世界总是莫名其妙。”谌舟舒吐槽完转身问齐常临:“你对这件事知了多少?”

      齐常临捏捏眉心,声音是经过一夜疲惫的低沉无劲:“你身上的标记都消失了吗?”

      谌舟舒好久没注意到这些,于是低头看,已经恢复原样。

      齐常临边收拾残局边对谌舟舒不厌其烦道:“一开始,她故意出现在你所在的街道让我追逐,后故意撞上你,想用我来引你去救她的家人,你在犹豫,再看你调转方向回家后就立马对宅子动了手,之后的事你也就一清二楚。”

      “那……那些骨头?”齐常临想起之前作祟的骨头问。

      “只是附近的乱葬岗,怕他们在山野久了便心生怨念成了恶鬼,便一位位地带回来,摆放在每家每户门口,像是有了归属,也算是为王永来的事积德,不过——”齐常临说到一半又认真不少:“她既然能上一位少年的身后带着一起魂飞魄散,身后定是有东西对她指点了一二。”

      谌舟舒一惊,竟不知道有这种事,问:“看你这样,是有头绪?”

      不过齐常临却不咸不淡来了句:“若你有心就该记起。”

      “?”

      谌舟舒已经不止一次想大骂齐常临,要不是欠齐常临几个人情,早就与他命碰命了。

      脑子里一遍遍地传来对齐常临的谩骂,但很快谌舟舒就强压下那种念头,蹲身查看王永来的尸体:“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对他还真狠。”

      齐常临只瞥了眼:“那是他自己的杰作。”

      谌舟舒大惊失色:“为了妻子也不必这样,在我们那这种会被称为极端的恋爱脑。”

      齐常临不明,抱臂离去。

      见齐常临头也不回,谌舟舒也无法在这血腥冲天的地方久待,会做噩梦的。

      谌舟舒临走时最后回看一眼,感慨万千。

      或许有些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受不受损,只要危险不找上身一切都与之无关,照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是太多的事与愿违,灾难无情,人性无可救药。

      谌舟舒没有真实的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穿越进这个世界,才能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冷血无情惨无人道。

      平常刷视频看见别人扶老奶奶过马路都会感动落泪,而现在眼前所真实演绎的场面只感觉很酸涩,他总认为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

      齐常临走的很快,稍微一晃神就能发现快要消失在人群,他急匆匆跟上步伐,并肩问:“你经常处理这样的事吗?”

      “嗯。”

      谌舟舒道:“你有很好处理这层复杂的关系吗?就比如今天这种。”

      本以为会得到有用的答案,就听齐常临满不在乎道:“为什么要处理?处不处理是他们的事,我只是尽力去还原这个事实,往往还有更加残酷。”

      谌舟舒好奇:“是什么!”

      齐常临只回了一个字——

      “你。”

      “我??”谌舟舒好像释怀,顺着话就来:“好吧就是我,我是挺残酷的,小时候在路上捡到钱偷偷去买辣条结果被我妈发现,本来好心给我妈留了两包,后来当着她的面发脾气一口闷,被我妈踹地上打了一个小时……”

      这么说感觉不对,他无论如何都是个受害者……

      齐常临听着谌舟舒的话一头雾水。

      谌舟舒没管齐常临是否在听,大难不死就是想同人说说话。

      “我跟你说,我还记得之前初中,我在我们班很不受欢迎,他们觉得我是个病秧子不想跟我玩,有小组作业我都是一个人,后来还被我妈怪上了!说是我的问题!!”

      谌舟舒越说越来劲但更多的是委屈,其实在家里就没受到过什么亲情,母亲改嫁父亲整日酗酒滋事,不小心伤人进了局子。

      后来的后来,谌舟舒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没成想过,在原来世界不曾有的亲情,竟然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收获爱情。

      虽然谌舟舒对同性恋没什么想法,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没曾想过这个世界竟如此开明,但看齐常临这样的……

      多半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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