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中间道 ...
-
封项阳被迟熠摔怀里顺势就把人搂紧，单手捂了他口鼻：“别呼吸。”
迟熠以为是要躲活尸，谁想倏然就觉背后汗毛一炸。第六感中，他直觉有什么极恐怖的生灵自天穹投来了注视。
封项阳死死按住迟熠口鼻，极缓慢地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了身下，自己遮在他上方。月光透过树梢洒下，迟熠在封项阳双眼中看见了恐惧。
某种声音由低转高响起来，时而如野兽低吼时而如疾风穿林高亢，又像无数人在被折磨发出撕心裂肺惨叫。
时间久了，迟熠就觉得，那更像是无数的人在用无法分辨的古老语言念咒，它们在某种“咚、咚”磕碰的特殊节律中回旋，变成了迟熠可辨的语言——
“我看见你了。”
迟熠恍惚地意识到，是在山坳中顶天立地矗立十二手神它在搜寻。
那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近，此起彼伏，一层叠一层化为声浪冲刷过耳膜。
就像是感受到了召唤，迟熠不自觉抬头想去看那矗立于山坳中的神像，身体却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了，他试图挣扎、拼死挣扎，想要挣脱这重束缚。
倏然就觉后颈一疼，眼前刷然一黑。
·
“迟熠醒了么？”迟熠朦胧地听见了封项阳声音，渐渐地，视觉中才出现了光影。
他感觉自己身体像在船上一样有些颠簸，好一会儿才从恢复的视觉中辨识出自己是在封项阳背上。
感官终于重新协调一致，嗅觉中辨识出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以及，深秋寒夜中穿睡衣不该感受到的温暖——他身上多了件外套，是封项阳的。
这会儿已经不在刚才的那片林子里了，月光银白，了无遮挡地洒落在盘山公路上。
闭眼睁眼的周围就变了样，迟熠发懵，头晕脑胀外加全身无力。
“我刚才怎么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封项阳没放人下地，只是又把他往上托了托，就回道：“精神污染。你刚才除了神像还看见什么了？”
迟熠转念一想就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念咒声？”
封项阳摇头：“没听见。其实十二手神像也不是谁都能看见，不然这世界岂不是得乱套。”
迟熠下意识又回头去看，想找那十二手神像。
“别转头，别看它。”封项阳嘴角紧抿，就和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反手勾迟熠后脖颈，强行制止了他回头的动作。
迟熠被摁在了封项阳肩膀上，困惑道：“哦，所以就是说，其实它还在？但我看不见它了？”
封项阳应声：“应该是有人……”他想到迟熠这会儿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就转而说，“579部队行动组刚给它封进处理站了，不然解决起来动静太大，普通人会觉察到。”
迟熠吁了口气趴在封项阳肩上发了会儿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洞察路，觉察出封项阳言语中的暗示。
这世界就是个混乱的大型副本，他没病也没疯。
封项阳陡然问：“对了，影响你的那个声音。大致什么样？”
迟熠尝试了会儿舌头都要打结了都没成功，只得说：“最后听见一句‘我看见你了’，那玩意儿是不是在找我？它看见我了？”
封项阳啧了声，神情有点冷。
迟熠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封项阳道：“先离开昱川范围再说。在没确定它彻底消散前你不能继续在这里。那诡异级别很高，按能量体分级这能够到神明级别了，SSS级以上，无法测具体级别。”
迟熠听出来了，封项阳对行动组能把十二手神像干掉没报太大希望。
流云在风中荡漾，月光时隐时现。
封项阳背着小同桌沿盘山公路往下走，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常人看不见的世界。
迟熠身体很疲倦忽冷忽热的甚至一阵阵打寒颤，太阳穴也在一跳一跳疼，但精神却处于不正常的亢奋中，像十万个为什么成了精。
封项阳口干舌燥：“……反正，差不多你就当牛鬼蛇神志怪异闻都是现实。但十分规整的神话体系那是不存在的。毕竟诡异起源不是只和人类以及人类认知世界中相关。至于视线么……”
他说到这儿倒顿了顿，慎重起来，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观察’。观察在很多时刻都推进了发现。透镜促成了日心说，发现了微观世界，阿秒相当于重定义时间尺度。”
这个迟熠倒挺容易理解。
封项阳就接着说：“所以当它们被观察到的时候，观察者的场域就和它们的场域重叠了，生物场的重叠。所以你容易撞到东西。”
迟熠已然不关注自己为什么撞鬼这事儿了，只是问：“那你，还有其他序列者都能看见诡异么？”
封项阳：“不一定。看序列号类型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是序列者，不用担心，不会被抓走服役，还是被道德绑架必须去一线。”
迟熠无精打采应了声。
他不怕要登记要被监视，又或者必须要面对诡异——如果有序列号，他或许还能自我安慰一下自己不是什么42号场域的怪物。
但现在看来，他自己就是个附身在人身上的诡异的可能性，极高。
凌晨三点多，手机电量告罄，迟熠没法偷偷录音科普知识了，就挣扎着要从封项阳背上下来。
封项阳无可奈何地扶住他：“你确定要自己走？精神污染不是开玩笑……你之前就没发现周围都没鸟叫了？那会儿活尸都不见了？”
迟熠表示：“我只是腿麻了。”他一个诡异，应该不那么容易被精神污染？
迟熠按了下手腕上今夜才出现的黑线召唤系统面板，和四十分钟前一样，虚拟屏上依旧是“维护中……”三个大字。
“还在维护？会不会不只是因为副本崩了？管理员紧急撤离不只是因为巫杭进了副本，还可能巫杭那头同步把系统服务器查了？”
封项阳随意应了声，但迟熠听他那带了点冷嘲的声音就知道这人没认同这猜测。
迟熠随口问：“哦，那你觉得系统没被查到？那为什么突然维护？”
“被召唤的神明力量超了阈值，副本崩了，照定位进入副本的神就落山坳里……”封项阳说着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搞笑。
迟熠也忍不住笑起来：“猪下属。”
封项阳比划了个手势：“所以，是这会儿太引人注意了，系统暂停才保险。”
迟熠瞥封项阳，觉察到这位对579部队有隐蔽的敌意。
封项阳对迟熠反应敏感得很，视线立刻就转过来。小同桌面色苍白又套着他的外套显得格外瘦削好欺，但偏生那眼梢吊着，眼底藏了狐疑探究还有一点戏谑，都像极了挑衅。
这瞬间，绑住的小恶魔的模样又在封项阳脑海里蹿了出来。
“干嘛？”封项阳喉结滑动了下，把想伸出去偷偷牵人的手又塞回裤子口袋里，有点心虚。最关键的是，被迟熠那视线一扫他人就酥了，居然不自觉就有了反应，简直太丢人了。
“撑破副本掉山坳里本来就引人注意么，敏感体质的人估计能看见个幻影，改天这儿就能被传成普陀山，再有的人梦见点什么……”
迟熠本来想问封项阳和579部队纠葛的，这会儿倒把这茬忘了，幽幽地说：“所以，副本其实是有坐标的，并不是真是虚拟。也许是卡拉比-丘空间的入口坐标……也可能是副本其实就是鬼域的镜伴。”
封项阳倏然就沉默了，过了会儿问：“什么卡拉比-丘空间？”
迟熠忘了学渣身份，干咳了声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我们真要走出山？”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十分怀疑走出山这件事的可行性。
“那什么，我不是不赞同你之前那……赶快离开的判断。”他唯恐伤人自尊，只得又赶紧找补。
封项阳难以置信：“你觉得，我们一直在真正的盘山公路上走路？”
柏油路，幽深树丛，一侧悬崖，天上有月光，刚才手机有电的时候除了没信号一切正常。怎么就不是在正常山路上了？
迟熠陷入了混乱，满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哪。
封项阳哭笑不得：“算了，我们有一段没一段地跳转了点距离，就快进江州了。”
迟熠今晚接收信息量太大，麻木地开启提问模式：“你怎么做到的？”
封项阳嗐了声：“我把你敲晕之后找人行了个方便，这片区都是老柳的地盘，一会儿出去正好问他点事儿……”
迟熠只听见了一点：“你把我敲晕？”他就说后脖颈为什么这么疼。
封项阳不留神说漏了嘴，边后退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迟熠神情危险，封项阳果断放弃了解释，想跑又怕“中间道”不安全，于是大义凛然张开怀抱，就等迟熠主动扑上来踹他，到时候就直接抱走。
就在这时候，黑暗的前路上突然扫过远光灯，一辆牧马人疾驰而来，在俩人身边急刹。
车窗落下，驾驶席上坐着的是个大半夜还带了副墨镜的男人。
“怎么了？”封项阳神情略变。
“来接你们出去，上车吧。”墨镜说，他咬着嘴里的棒棒糖，缓和了点语气，调笑似的说，“按条例未成年人求助么，怎么样都得安全送到家么。”
封项阳皱了下眉，视线瞥了眼副驾，迟熠顺他视线就看见了副驾上闭着眼，侧着头靠在车窗上的男人——巫杭。
他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墨镜又招呼，说：“上车。”
封项阳一拽迟熠直接就去拽开了后车门，按住迟熠后脖颈把人塞进去：“带他出江州，随便去哪呆两天，等我消息——”
迟熠不知所措，反手就抓住封项阳手腕：“怎么了？”
封项阳只说：“有点事儿。”
墨镜男咒骂了句，声音沉而急：“封项阳你给我上车，行动组在那你过去能干嘛？你快点的，上车！”
封项阳瞥了眼墨镜男，咒骂了句蹿上车：“老柳怎么了？”
吉普车轰鸣，刷然转向冲下山道。
墨镜男把车开得跟飞机似的，跟没听见封项阳问题似的，只是说：“先给你一起送去小同学家吧，精神污染可大可小，你看着点——”
“老柳怎么了？傅威达你给我说实话！”封项阳骤然打断了他的话，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墨镜男，视线定而锐。
“不回老北门？调查局不要备案？巫杭怎么在这儿？你这都不给个说法？”
墨镜男吁了口气，叹气，说：“巫杭是老柳半途看见捞来的。老柳被不明力量攻击了，已经送医院了，情况不清楚，通道还没崩应该还有口气。你要想去看他，就去一会儿去医院看眼吧。”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中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