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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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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一脸懵,蓝忘机的问题他根本都没听到,所以杨曦臣的话他是有听没有懂。
蓝先生心惊肉跳,不明白这个小傻子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一想到自己收下的弟子里竟然有一个连书都背不好的害群之马,绝望得就想当场上吊自杀。
可是不行啊,他要真当场上吊,肯定会被人给救下来,到时候固然能让魏无羡逃过一劫,可他也得被冠上失心疯的名头,到时候如何还能教书育人?
反之,他在一旁静观其变,兴许还有帮魏无羡解围周旋的机会,未必就会露馅。
蓝先生勉力沉住气,决定以此残躯,护持住南山书院,护持住自己的名声。
蓝先生有了定论,惊魂稍定,就听杨曦臣莞尔一笑:“看来南山书院还是有所保留呀。”
随后又看向魏无羡,问道:“我倒想听听你对这题有什么高见。”
魏无羡目不转睛地盯着蓝先生,渴望着蓝先生能开口告诉他自己该怎么办。
蓝先生试图用眼神示意魏无羡,让他小心应对,不要被人发现他是傻子是事实。虽然他很清楚,魏无羡十有八九看不懂,可蓝先生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泣.jpg)
魏无羡确实看不懂,漂亮的瑞凤眼透着清澈的愚蠢,于是只能自己去想象蓝先生回视自己时是想表示些什么。
魏无羡用指腹拂了拂鼻尖,莫名回忆起了以前为师娘画人像画的事情。
【蓝先生好不容易把那张自家娘子气得撒碎后的碎纸屑给收集了起来,丢进了字纸篓里后,便双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十分熟练地为自己按起摩来。
虽知魏无羡不是故意的,可到底还是为了这家中突如其来的纠纷而头痛欲裂。
好半晌才觉得舒服了些,蓝先生这才召来魏无羡,怀着一丝希翼企图给他讲解什么叫‘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待到魏无羡近前,蓝先生轻叹口气,开始对牛弹琴:“你这孩子就是老实。上回你师娘听说你画人像画得惟妙惟肖,让你给她画像,你怎么把她脸上的麻子一个不少都点上了?”
见魏无羡仍是一脸懵懂,蓝先生便危言耸听起来:“气得你师娘回来就撕了画像,还跟我说要把你赶回家去。要不是你爹娘那里实在是不好推辞,你早就不能呆在南山书院了。”
“可是师娘脸上就是有麻子啊。”可魏无羡是真老实啊,即使挨了蓝先生的批评他也不觉得自己画得人像有哪里不对。
魏无羡文不成武不就,但对于画人像却是极有信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惟妙惟肖。所以对于师娘不满自己画的人像这件事,他十分上心,并且开始跟自己的先生摆事实讲道理起来,就为论证自己无错。
遂道:“我当时害怕画错,还特意数了两遍那些麻子呢。”
“你这傻孩子。”蓝先生是真喜欢魏无羡这张脸,毕竟长得好看的事物谁能不喜欢。可每每又被这张脸的主人气得心绞痛,又不免让他恨得牙痒痒。
在这种又爱又恨的基调之下,蓝先生仍是不忍对这个漂亮的少年郎过分训斥,那便只能规范魏无羡的言行,好让他不至于在南山书院丢人现眼,也能过得悠然安稳些。
“你呀,不要老是傻笑。”蓝先生觉得自己的头痛得更厉害了,索性老生常谈,将画人像的事情揭了过去,反正有了这次教训,夫人必不会再想让魏无羡给她画人像了。
便千篇一律地指点道:“其他师兄弟问你什么,你就光点头摇头,少说话,最好别说话。要不就做一些手势糊弄过去,让他们越不懂越好,听见了吗?”
魏无羡拼命点头。】
回忆到此,魏无羡就被蓝忘机打断了思索。只听他道:“不知道这位学友有答案了吗?”
南山学院的诸多学子不约而同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魏无羡的身上,都打算靠着他给学院带来转机,为他们挽回名声,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他们虽然都无甚机会跟魏无羡相处,也不知道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但却在蓝先生日复一日的“魏无羡有大智慧”的洗脑下,有志一同的认可了魏无羡的实力绝对在蓝忘机呃……绝对在他们这群人之上!
最重要的是,魏无羡面无表情毫无忧虑的样子,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架势啊!
这一刻,有眼睛的学子们都觉得——我们南山书院赢定了!
(无知无觉间被寄予厚望的魏无羡:咦?肩膀怎么突然觉得好重?)
魏无羡的一脸深沉同样招来了蓝忘机的侧目,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见魏无羡突然伸出食指,直指天空。
蓝忘机看他居然手指天,有些吃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从兰室内学子们都满脸信赖得看着魏无羡的模样,蓝忘机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强劲的对手。
只是蓝忘机没曾想对方竟然这么强,连佛经都有所涉猎,毕竟他当初会学习佛经是因为对学业游刃有余,否则按照学院先生们的教导,在考取秀才之前最好不要分心在其它书籍上。
蓝忘机虽有傲气,可也不是不能承认失败的人,况且这只是第一局,他未必会输。所以他立时就躬身作礼,道一句:“在下甘拜下风,此题是我输了。”
魏无羡瞠目结舌,怎么就突然认输了呢?
“南山书院果然厉害,居然用一个动作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杨曦臣初初上任学督就带着自己看好的蓝忘机前来南山学院,为的就是用他认为的最优秀的学子,来测一测南山学子的水准。结果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数场比试下来,蓝忘机的游刃有余让杨曦臣对南山学院的学子们的水平实在是失望已极。
正当他以为此次必会失望而归时竟然出现了魏无羡这个变数,这让杨曦臣终于见识到了名实相副的南山学子,当之无愧的第一学院教导出来的才子,甚至是足以与蓝忘机并肩的栋梁之才。杨曦臣的心情顿时大好,也愿意耐心地为其他不明所以的学子解起惑来。
遂道:“当时六组慧能也是手指明月回答道:‘真理是与文字无关的。真理好像天上的明月,而文字只是指月的手指,手指可指出明月的所在,但手指并不是明月。文字是死的,只有去感悟,才能真正学有所得。’”
但魏无羡的以手指天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见得啊!!!
反正魏无羡觉得自己是挺走运的,这样也能蒙对。天知道他就是随手一指,最多就是表明一下自己是从屋顶上掉下来的而已呀。
因为魏无羡答中了,蓝忘机自然格外慎重客气:“学友,到你出题了。”
出什么题?魏无羡又懵了,他能出什么题?问一加一等于几吗?
思考间魏无羡的余光窥见了蓝忘机,终于注意到了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愣了神。魏无羡的脑子确实不聪明,也正因如此,往日里总爱嘻嘻哈哈的少有烦闷的时候,偶尔有心事的话,也不过是因为平生只爱吃肉,还讨厌青菜的缘故,使得有时候身体微恙。
比如说,便秘。
蓝忘机这么严肃的表情,简直就跟魏无羡烦闷时候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于是他脑子直线思考,难道他也便秘了?
“你是不是难……难……”魏无羡刚想问蓝忘机是不是难拉,但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确实不聪明,但也知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蓝忘机是不是难拉出来会让他丢脸,而且他也肯定不会承认。犹犹豫豫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才好。
但蓝忘机只以为魏无羡说的是考题,不等魏无羡说完,就已经想通了‘南’的由来。于是抢答道:“你是想考我南山书院的由来是吧?这有何难。”
南山书院可谓赫赫有名,蓝忘机不可能不知其名声,再加上他喜欢归根结底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南山书院的由来。蓝忘机自觉胜券在握,当即便答:“南山书院创于太祖年间,明祖亲封题名南山书院。”
蓝忘机话音方落,魏无羡就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
不对?
蓝忘机不可置信地看向魏无羡,本以为这答案再正确再标准不过,结果就被对方想都没想地否决了,这让蓝忘机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只是蓝忘机万万没想到,他连题目都没猜准,那么拿着错误的题目去解答,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错误的。
此时魏无羡在内心暗暗思忖:那个什么明什么治不了便秘,菊花才是最好的法子。
蓝忘机随即请魏无羡指正自己的错误,道:“哪里不对,请指教。”
魏无羡答曰:“菊花。”
“菊花?”
“对,没错。”趁着蓝忘机愣住了神,还来不及开口继续求教,一旁如坐针毡的蓝先生忙不迭地替魏无羡作解释。
一来是怕两人再这么鸡同鸭讲下去,很快就会暴露了魏无羡的傻子属性。
二来这南山书院的来历,蓝先生最清楚不过,魏无羡歪打正着到这里已是极限,不能再让他解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让原本大好的局面被扭转。
于是开口代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南山书院创始之初本意不过如此。陶渊明陶老先生,当年那一份淡雅从容的心性才是我们这南山书院创立的根本。”
这一番话换来了南山学子们的一片叫好之声,蓝先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算是勉强过了一关。
蓝忘机出的题,魏无羡答了上来。魏无羡出的题,蓝忘机却回了个偏了十万八千里的答案,谁输谁赢,显而易见。
蓝忘机寒窗十年,往年就少有败绩,后来学有所成,更是傲视群雄。如今再尝一败,一时间未免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不甘之下,索性再出一道偏门的题目再比较一番。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蓝忘机脸色沉沉,虽然认为这题魏无羡一定答不出来,自己不可能再办理,但心情所致对其带有敌意。
这了这道超纲的题目,蓝先生冷汗涔涔而下。
可魏无羡虽然听到了蓝忘机在说些什么,却因为对方没提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认为不是在问自己。魏无羡更在乎的还是蓝忘机刚才瞪了自己一眼时那气呼呼的表情。
用菊花解决便秘问题是魏无羡的经验之谈,可蓝忘机还是很生气的样子,让魏无羡意识到蓝忘机一脸严肃不是因为便秘?
难道是老年人更年期?
虽说蓝忘机看着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模样,可魏无羡在入南山书院之前可是被魏父魏母精心教导过的,魏父魏母更是觉得与其纸上谈兵不如起而行之,所以还时常将魏无羡带在身边以实例引导他思考。
有没有学会逻辑思考是一回事,但魏无羡确实见识了不少曲折离奇的案子,也认识了不少明明年纪已经一大把,外表却依然年轻的奇人。
也因此,魏无羡才会猜测蓝忘机摆着严肃脸既然不是因为便秘的话,那会不会是老年人的更年期。
魏无羡期期艾艾:“你是不是老……那个老……”
“没错!就是老子的《道德经》!”瞌睡来枕头,这让蓝先生眼睛一亮,声音洪亮地赶紧截了魏无羡的话头:“你这孩子真不听讲,明明跟你说过先不要看这么高深的书。”
今日憋屈了许久,直到现在才扬眉吐气的蓝先生在说完这些明贬暗褒的话后,又昧着良心向杨曦臣称赞起自己的‘得意门生’,侃侃而谈道:“这孩子在我这才读了三年,我怕一下子教太多会使他贪多嚼不烂,所以叫他除了《论语》、《大学》、《中庸》之外的书少看些,可没想他还是自个儿看了。”
见杨学督和蓝忘机都一脸惊叹的表情,又顺势为魏无羡支支梧梧分辨道:“刚刚他是怕我责备他,所以才吓得说不出话来。”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灵活回答问题而不是死板照抄照搬,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啊。”杨学督本就因魏无羡的表现而对其心服口服,如今听了蓝先生的吹捧,知道魏无羡如此好学,更是青睐有加。“我本次来南山书院一个优秀的童生也没挑出来,还以为要白来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一颗沧海遗珠。”
杨曦臣还提点了蓝忘机一番:“忘机,看来你还需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
蓝忘机虽心有不忿,可还是恭敬应声:“是。”
蓝先生哈哈一笑:“学督择才严谨,是社稷之福啊。”
“蓝先生不必谦虚,南山学院向来人才济济。”杨曦臣心意已定,眉眼含笑看向魏无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无羡偷偷看了一眼蓝先生,见他点了头,这才道:“魏婴魏无羡。”
“你这孩子不但解答的问题颇具巧思,连那么偏僻冷门的道德经都能知晓,其余的想必更不在话下了。”杨曦臣当着众学子之面宣布道:“我宣布,本届唯一拿到童生资格的就是你。”
南山书院的学子们并非所有人都对蓝先生所推崇的魏无羡服气的,可经今日之事后,都只剩下心服口服的份了。听到杨学督都认可了魏无羡的学识,大家都只交口称赞起来。
“魏婴太棒了,打败了青山书院,获得童生资格。”
一片叫好声让蓝忘机心中愤恨,只是为了让人评判为输不起,只能暗自忍耐。可恨他寒窗苦读数十载,居然输给了这个叫魏婴魏无羡的家伙。
蓝忘机记下了这个名字,发誓总有一天要找回场子。
兰室中一片欢喜之声,魏无羡却还没搞清楚情况,仍不解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刚才到底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唉,照着他那脑子,想必是很难了。
这不,想起了蓝先生之前千叮万嘱过不准接近学子的告诫,魏无羡又重新关心起了蓝忘机的便秘问题,并且自顾自的下了结论,认定了这位仁兄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啊……希望他多喝菊花泡茶,早日治好他的便秘吧。
另一个还游离于众人之外的便是蓝先生。一想到魏无羡得了童生,明年就要参加科举,到时一定会露馅的情形,便感到窒息。
蓝先生默默思考着对策,可左思右想之想都没能想出来。最后决定,干脆以让他准备科举的名义,速速送他离开,直接等魏捕头和魏夫人他们去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