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一杯柳橙汁

11、第 11 章

　　狗？哪来的狗？

　　卫领四处张望，在小女孩跪着的、被灌木丛遮挡住的地方，看到了一只躺在地上的小狗。

　　那只小狗看起来年龄不大，毛色发灰，不自然地在地上半蜷缩着，口水从张开的嘴里流出，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哼唧声。雨水浸湿了它的毛发，显得邋遢又可怜。小女孩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盖在它的身上防止淋湿，让卫领和谢嘉勉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谢嘉勉看清了塑料袋下小狗可怜的样子，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偏过头后退一步到卫领身后。

　　从小女孩断断续续地话语中，卫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小女孩叫萱萱，今年上二年级，是留守儿童。她的爷爷奶奶在附近的集市卖菜，她每天都去找他们，帮他们卖菜，跟他们一起回家。以前家里的小狗小白也会跟出去。可是今天小白慢了一步，她平安到马路对面，转过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向她飞奔过来的小狗被迎面而来的车撞飞。

　　那辆车紧急刹车，确认撞的是只狗以后又开车走了，她趁着马路上车不多的时候，哭着把小狗挪到了灌木丛后面，确保不会有车碾压到它。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敢去找爷爷奶奶，怕他们骂她，更怕他们不管小白。可她舍不得小白送死，但她不知道谁可以救它，除了跪在这里无助地守着小白，听它的呼吸逐渐微弱，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卫领和谢嘉勉对视一眼，卫领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显示有辆车接单了正在赶来。
　　谢嘉勉鼻尖有点发红，小声问卫领：“要不要救？”
　　卫领看出了他的意思，抬手取消了叫车，蹲下来对萱萱说：“哥哥帮你救小狗。先让这个哥哥守着小白，你先带我去找你爷爷奶奶，跟他们说清楚情况，好吗？”
　　萱萱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想牵卫领的手，但是看见自己手上的脏污以后，在朴素的白裙子上擦了擦，怯生生地把手背到身后。

　　卫领毫不在乎地伸出手，萱萱小心翼翼地拉住，哽咽着说：“谢谢哥哥。”

　　卫领捏了捏她的小辫子，嘱咐谢嘉勉：“你在这里看着狗，注意安全，我们很快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谢嘉勉点头：“我知道，你们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先在这看看附近的宠物医院。”

　　他想把伞给他们，卫领拒绝了：“你留着用吧，别淋湿了。”

　　说完他朝谢嘉勉笑了下，转身和萱萱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谢嘉勉站累了，也蹲下来，把伞向小狗倾斜。小狗费力地抬头看他，微弱地发出声音：“呜。”

　　谢嘉勉找到了宠物医院，轻声对小白说：“再坚持一下…”

　　他听见了站台附近传来女生们聊天的声音和笑声，以及公交车进站的声音，对着自己的手呵了呵气，默默期盼着卫领赶紧回来。

　　另一边，卫领在萱萱的带领下找到了她的爷爷奶奶，他们今天卖出去了一半，正准备收摊回去，卫领走近时还听见她奶奶在说：“萱萱那个死妮子今天怎么还没来？”

　　萱萱小声地喊了一声“爷爷奶奶”，把他俩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眼前的二位老人看起来饱经风霜，眼神却很犀利，萱萱的奶奶颧骨很高，脸颊瘦削，看见萱萱以后先打量了一边，张口就数落道：“你又跑去哪野了？还把衣服弄这么脏！”

　　“你是谁？”萱萱的爷爷注意到卫领，语气疑惑又警惕。萱萱奶奶这才发现卫领，一把将萱萱扯到身边。

　　卫领把来龙去脉跟二位老人说了一下，没想到爷爷冷不丁来了一句：“是你们撞的我家狗？”

　　卫领还没说话，萱萱急切地开口：“不是这个哥哥！”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萱萱爷爷瞪了她一眼，萱萱惊慌地看了他一眼，眼圈红红的看着卫领。

　　卫领感到棘手，但是仍然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只是路过，我朋友还在守着你们家的狗。它情况真的很不好。”

　　“不是你们撞的狗你们这么热心干什么？”萱萱奶奶冷冷地说了一句，死死攥着萱萱的手：“别是故意欺负我家孩子小不懂事！”

　　卫领瞬间感觉怒气冲顶，但他想到奄奄一息的小白和守在原地的谢嘉勉，决定不解释那么多了，转身就想走：“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报警，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等等。”萱萱爷爷这时候出声，听到他说报警时态度好了些，“我们过去看看，毕竟也是我们家的狗。”

　　一行人沉默地前往事发地，卫领一眼就看到像蘑菇一样撑伞蹲着的谢嘉勉。

　　“谢嘉勉！”他高声喊道。

　　谢嘉勉闻声起身，看见他们，还很有礼貌地问好。

　　“天爷，怎么撞成这样…”萱萱奶奶看到小白的惨状，嘀咕了一句：“这狗是废了。”

　　“嗯，估计也不能看家护院了。”萱萱爷爷也说了一句，对卫领和谢嘉勉说：“是我误会了，看这样子也不像你们两个撞的。”

　　谢嘉勉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谢嘉勉体格看起来比卫领不好惹，而且从长相和穿着上能感觉到他不是普通学生，而且他和卫领站在一起，显得很有气势。两个人不敢像单独对待一样那么说话，于是很客气的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你们，像你们这么好的孩子不多了。行了，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快回家吧。”

　　谢嘉勉看看他，又看看萱萱和她奶奶，萱萱低着头不吭声，谢嘉勉问道：“那狗怎么办？”

　　“我们会带回去的。”萱萱爷爷不欲多说，直接蹲下把狗身上的塑料袋扯开，提起狗腿想把狗塞进去。小狗发出呜咽的声音，像一团烂肉一样被塞进了塑料袋里。

　　谢嘉勉下意识上前一步，萱萱奶奶很不耐烦地飞了他一个眼刀：“干什么？”

　　“是这样，我门想问问，”卫领拉了谢嘉勉一下，语气很好：“你们这狗卖吗？”

　　萱萱的爷爷奶奶对视一眼，萱萱爷爷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来哼笑：“怎么，你想买？”

　　“它对你们没用了不是吗？带回去也是等死，不如换点钱，您觉得呢？”卫领直视萱萱爷爷的眼睛，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态度。

　　萱萱奶奶明显心动了，拉了下自己老头的袖子。萱萱爷爷沉吟片刻：“那就三百块卖给你们。”

　　“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吗？”谢嘉勉实在忍不住了，反映很激烈。萱萱爷爷没生气，反倒笑了笑：“狗肉铺收狗肉还三十一斤呢，卖给你们总不能比这个低吧。”

　　卫领感到一阵恶心，但越是这样他头脑越是冷静：“狗肉铺也不会收半死不活的狗吧？退一步说，您家的狗连五斤都未必有，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萱萱爷爷犹豫了下：“那你们出多少？”

　　卫领斩钉截铁：“一百块。我知道集市上卖狗就三十五十，多给您五十，就当您的辛苦费了。”

　　“成交。”萱萱爷爷爽快地答应了，还掏出了一个二维码：“直接扫我，地上的狗归你。”

　　谢嘉勉抢在卫领前面掏出手机扫了码，冷冷地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走了。”

　　萱萱挣脱了奶奶的手，扑到小狗身边掉眼泪：“小白，你要好好活下去…”

　　“李萱萱！赶紧回家！”萱萱奶奶脸上挂不住，生气地对孙女喊。萱萱抖了一下，慢慢走到奶奶身边，被奶奶在身后打了两下：“一个狗你稀罕得跟什么似的，快点走，家里还有一堆活没干。”

　　三个人很快离开，卫领一直记得萱萱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他竟然从那样小的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感激和乞求。

　　他吸了吸鼻子，谢嘉勉将伞塞给他，不顾塑料袋的脏污，小心翼翼托起小狗，对卫领说：“我找了一家宠物医院，就在前面，你开个导航咱们过去。”

　　“不用叫车吗？”卫领问他。“不用，挺近的。而且…应该不会有车愿意让我们上车吧。”谢嘉勉苦笑。

　　卫领从来没去过宠物医院，也第一次看到输液的猫猫狗狗，有焦急等待结果的主人，也有接回宠物如释重负的主人。

　　谢嘉勉将狗狗交给医生，很快就有了结果，盆骨撞断了，还有内出血，需要手术。手术费三千八。

　　医生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两个人，语气带了些严厉，开口问道：“你们是大学生吧？这是你们在学校养的狗吗？”

　　卫领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医生的表情缓和了，态度也温和下来：“你们可以试试去网上筹钱，这边我们会先尽快处理，等你们筹到钱再交费就行。”

　　“谢谢您，谢谢。”谢嘉勉一个劲的道谢，先转了一千过去，小声对卫领说：“我只剩这些钱能用了。”

　　卫领捏了捏他的手，嗓子发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拍了几张小狗检查的照片和账单，发到网上，不一会就有很多好心人评论愿意出钱。

　　这时，一条带图评论吸引了卫领的注意：“这只狗和它旁边的人，和今天那个全网捞人热帖上的照片好像哦！”

　　卫领点开图片。上面是一个男生半蹲着，将撑起的伞倾斜在一只小狗身上。

　　他愣住了，照片上的人，不就是谢嘉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