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效应》夜色催更

67、第 67 章

　　沈容刻掠过他看向游弋：“老游，好歹现在也划分进陇溪了，用土坡形容是不是有点儿太不给人面子了。”
　　“抱歉。”游弋敷衍地道了歉，继续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这块土坡。”
　　沈容刻：“......”
　　冯勋：“土坡有问题？”

　　游弋用一种“别再说废话”的眼神看他，冯勋当即改口：“什么问题你说。”
　　“院子背后这块围墙，”游弋用画笔圈出范围，“问清楚能不能拆。”
　　冯勋说：“不用问，我们去看的时候最靠边儿一家已经拆了。”

　　他说着在平板上捣鼓了几下，游弋看了看他翻出的照片，是绕路往坡上走的那条马路。
　　拐弯处有片果林，本来被围墙分隔在人人都能品尝到的地方，却被围墙里的那家主户凿出一个层次不齐的口子，并且在果林周围立了拦网，将其完全占为私有。

　　不难看出主户的心性，遇上这种邻居，一旦眼红他人的时候，必定会带来无尽麻烦。
　　游弋说：“再核实一遍，最好能拿上盖章文件。”

　　两人齐齐看向对面，游弋察觉后也转头看向旁边。被看的人仰靠沙发看着窗外的雪花，丝毫没有反应。直到沈容刻拿起一颗杏仁砸向他，他这才回过神又没有完全回神。

　　“游老师。”今见山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游弋。
　　“说。”
　　“你为什么来叶拂耳？”

　　游弋不明显地蹙眉：“我记得回答过你。”
　　今见山：“什么时候走？”
　　“年底。”
　　“那这设计赶得及？”

　　问题惹得游弋一阵无语，照顺序应该是他先说初步概念，什么时候概念都没说客户就提前拍板了，这种好做的生意倒是头一次见。
　　游弋端起添好的茶靠坐回去，喝了口才说：“要不我们先谈价位。”
　　“不是免费？”今见山问。

　　旁观的二人此刻真觉得他脸大到没眼看，什么关系啊就敢说免费。
　　游弋笑了：“修炉子6988，出设计免费？”
　　“你可以先报价，”今见山说，“如果我觉得价位过高，你可以提别的要求，任何我能满足的都可以。”
　　“别的要求......”

　　游弋垂着眼梢，反复将话在嘴里咀嚼一番，末了看着杯子里的茶，随意问：“卖身么？”
　　今见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确定不再好好想想？”

　　游弋望向今见山的眼睛，和他对视片刻，说：“不必，我觉得卖身不错。”
　　“成交。”
　　“不是，你俩当我们不存在？”冯勋一肚子吐不出的气。
　　“要不我们先回归正题？”沈容刻说，“这块儿地归谁管？”

　　今见山掏出手机给田烽拨过去,听筒里还没响两声，那头便接了起来。
　　“怎么着？不当正人君子啦？”
　　“叔，说正事。”

　　今见山问：“满城村那屋后面不是围墙么，能不能拆？”
　　“破地儿百八十年都不现个土地主，谁有那闲工夫管！”江牧决离着老远吼了声。

　　“等建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今见山说，“我们打算把围墙拆了，提早把盖了章的文件拿到手，谁要来找事儿直接能拍人脸上。”
　　游弋看他一眼，失笑地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等今见山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把平板往旁边推了推，用画笔又圈出一块地方。

　　“谁说不是，”今见山扫了眼，“还有叔，围墙下面那片土坡能买......”
　　游弋看过来，他很快改口：“哦，土地不能买卖，那能租么？我们屋从东到西中间的这块儿范围。”
　　田烽哈哈大笑起来：“瞧，还得是老叔出马吧，等着！”

　　挂了电话，今见山捞过平板看了眼又扔回去：“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土坡能做什么？种庄稼？”
　　沈容刻来了兴致，立马问：“咱能不能也种蔬菜瓜果？种点儿美丽诱人的花儿应该也不错吧？”
　　游弋：“......”

　　游弋在两人脸上淡淡扫过，然后看向窗外，没一会儿又看向今见山，最后硬生生忍住，一言难尽地耐着性子解释。
　　“非耕地开发为耕地每亩造价需要几万不等，两亩地种庄稼不止需要开垦，还需要物力以及人力，如果靠春耕秋收赚回本金，我......”
　　“哈哈哈——”

　　冯勋倏地趴在桌子上闷头大笑起来，游弋蹙了蹙眉，没明白又犯什么病，索性不管他。
　　“我并不建议，四季交替无论种植什么都不会有太乐观的收益，而且土坡只做到吸引人群就足够，简单来说可以当做是噱头。”

　　“呃——”沈容刻又怕说错惹笑话，直接问，“那你打算怎么设计？”

　　等了半天都不见这位设计师回答，还以为他也没有头绪，今见山正要帮说两句，听到人问：“你们全部身家有多少？”
　　三人：“......”

　　一时间整个客厅又恢复先前的安静。冯勋变脸极快，趴在胳膊上恶狠狠看了看两人。
　　“我应该没曲解吧，确实是有点儿瞧不起人的意思？”

　　游弋解释：“屋子唯一的优势就是地理位置，土坡一旦能吸引游客的眼球，至于屋子无论是做餐饮还是民宿都没有太大问题。”
　　“OK。”冯勋点头，用手比了个数字。

　　游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没有开口说话，今见山撑着下颌一脸打趣道：“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死拼活攒了三年，游老师就别打击人了。”
　　游弋笑笑：“足够了。”

　　一听这话，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今见山问：“这片土坡你有什么想法？”
　　“屋子的照片全部发给我。”游弋不明不白地说完，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今见山掏出手机发过去，刚发过去一张才想起来前面打过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觉得自己这么背，又试着拨了一遍，确实是关机状态，随后他哭笑不得地起身跟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冯勋和沈容刻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也跟上。

　　书房在吧台旁边，空间很大，今见山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陈设是什么样。
　　左边一整面墙都是书，书柜前面放置着一张拱形长书桌，直对玻璃窗的地方是四张沙发和茶几，左边则放置了各种乐器。

　　门没有关，今见山走近后正准备敲门，却在看到书桌上的东西后怔愣在门口。
　　紧随其后的冯勋也怔住，只有个头较矮的沈容刻被挡在身后什么也看不见。
　　“我......操。”冯勋发出一声不文明的赞叹。

　　那是一个粗粝不平的黑灰色雾面建筑模型，整个主体建筑呈直角三角形。
　　直角那一侧的两面衔接了一个上小下大的H，H的底端衔接的分别是较小的锐角三角型和非常大的钝角三角型。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空白的缝隙处，呈现的都是各种大小不一的不等边三角型。
　　而当中最为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个三角形镶嵌玻璃的那一面。
　　没有任何边缘内陷感，光滑的石壁包裹住整面暖白色玻璃，仿佛几块造型独特的石头被一刀切出了未经雕刻的璞玉。

　　游弋坐在书桌前敲击着键盘，余光扫见门口：“不必见外。”

　　之前三人在车上的时候还闲聊过南林西边适合什么样的酒店，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古朴又科技的效果。
　　冯勋嘴不动地问：“是他妈南林球场的酒店吧？”
　　终于看见的沈容刻呆呆点头：“看前面的湖泊，应该是。”

　　“游老师，手机关机你打算让我给你发哪儿？”往游弋跟前走时，今见山视线落在他周围。
　　筒状图纸在游弋坐着的周围堆积如山，甚至连地毯上都散落了很多。

　　不用想也知道回来那天眼下的青色是哪来的，分明是彻夜不睡觉才能有的效果，而完成这一项工作的前后又得需要多少个不休不眠的日日夜夜。
　　难怪说艺术家都是疯子，而疯子也不是一天就能疯的。

　　游弋从旁边撕下来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字递过去，今见山扫了眼：“工作号？”
　　“嗯。”
　　“难怪。”

　　今见山加上后，等着人通过的间隙弯下身子将地上的图纸一一捡起：“按照页码归置？”
　　“嗯，谢谢。”游弋在设计软件上敲击了几下，切换成微信界面添加了好友，“发过来。”

　　门口两人走到书桌边，沈容刻指着桌子一角高大的模型问：“老游，南林西边儿会坐落这么一个大型的建筑吧？”
　　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游弋轻嗯了声，随后抬头看向旁边发照片的人。
　　对上视线今见山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笑道：“认识这么一个牛逼的人又没处说去，只能跟身边人炫耀炫耀了。”

　　“等建出来你确定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对吧？”沈容刻一再确定。
　　游弋点头：“基本不会。”
　　“我靠......老游你也太牛逼了吧，我靠。”沈容刻看着他的眼睛都绷圆了，“我能不能拍张照，你放心，绝对不外传！”

　　建筑模型设计部人手一个，刚设计出来的时候马总那边早已经传遍了，没有什么不能拍的。
　　游弋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玻璃窗的遮光帘开启。等室内只有昏暗的地灯光亮后，他按下模型侧面的开关。

　　三人：“......”

　　本来带有古朴感的建筑在内里透出的橘色灯光下反而瞬间变得冷硬。
　　像是藏匿在笔墨之林中的销金窟，文人墨客换上礼服，从纸砚旁拿起香槟红酒，推杯换盏间畅谈人生快意。
　　可以用褒义，也可以用贬义，因为它的存在本身代表的就是金钱与权利，两者在世人的眼里又怎么能用好与不好去定义。

　　今见山慢慢将视线挪到男人身上，那种熟悉的不适感再次从脚底攀援而上，逼着他下意识想往跟前再靠近几步，但只是靠近又好像并不能缓解。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适的感觉？是因为艺术家的身份吗？
　　是了，因为看到了男人工作的模样，又在进入屋子后终于直观地感受到——这位是来自溥市的建筑设计师。

　　没有任何东西能长久地牵制住一位艺术家的脚程，男人不会永远留在叶拂耳，终究要回到遥远的地方。
　　而自己依旧会是经停老板也是北栖老板，将来更会是满城村的老板，说来说去无论是什么都不过是在骊城。
　　今见山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眼前的杰作。

　　“我能问个问题么？”
　　冯勋看着游弋，不等人说能还是不能，他问道：“建筑设计一个人没法儿完成吧？”
　　“嗯。”游弋看沈容刻拍的差不多了，打开遮光帘。

　　话一出，冯勋莫名松了口气，指着高耸的建模问：“确实牛逼，哪一部分是你设计的？”
　　“......”游弋被问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冯勋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脖子忽然被人一把勾住，随后身体往旁边斜过去，紧接着头被按到距离桌面五十公分的位置，然后一根手指在模型左下角虚点了点。
　　冯勋：“......”

　　空白地方用3D打印出了两行楷体，不难看出建模师的洋洋自得。
　　总设计：游弋
　　建模师：万诉

　　冯勋磨了磨牙：“牛逼。”
　　沈容刻问：“老游，等酒店建起来住一晚不会五位数吧？”
　　“不清楚。”游弋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透露任何信息。

　　三人围在游弋身边不再打扰，看他快速导出照片，在电脑上绘制起平面设计图来。
　　一系列操作简直叹为观止，没多会儿图片上的土坡被各种弯曲线条占满，紧接着建模，然后继续绘制，最后着色。

　　前后不到十分钟，冯勋第一个发出惊叹：“我操，你这脑子不用去看看？”
　　游弋抬眼，冯勋掩饰地搓了搓脖子：“夸你呢，没他妈别的意思。”

　　又十分钟过去，游弋将电脑斜过去：“只是草图。”

　　在他们看的时候，游弋留足时间缓慢地一张张翻过。图片的围墙被拆除，露出里面相连的破屋子。
　　破屋子从背面改成了前后相通，面朝向日葵的高坡被绘制出一重一叠绵绵软软的云梯，每一重颜色都不尽相同。

　　只是简简单单的改变，直接将高坡上破旧的三座屋子变得好似海市蜃楼又如空中楼阁。
　　而到了原先的马路却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将门前的荒地砌了水榭楼台和分离的小型停车场。

　　冯勋看完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的人。满城村的事是他们的心头大患，迟迟没有结论是因为许多方面都需要慎重考虑，而对于这人来说，只是短短两个小时。
　　他冯勋第一佩服有魄力的人，第二佩服的就是有能耐的人。不到三十的人，专业方面过硬到让人下意识想竖起大拇指。
　　难怪警钟嗡嗡带回响的，这么个举手投足都发光的人，谁不一头撞上去才真是瞎了眼。

　　“具体可行性需要到现场勘测。”总这么让客人站着不合适，游弋打开微信，将设计草图全部发给今见山。
　　而在他发的时候，三人无意看到了左边的消息列表。

　　每一个头像上都带有几十条未读的数字，其中最显眼的是大家都相熟的名字，以及名字下显示的最近一条消息。
　　一分钟前，子洲——反正想陪着你的心思瞒也瞒不住，票已经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