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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雪下到第二天依旧没停,游弋起来给管家打了个电话,安顿不用送餐后又倒头继续睡。
      没睡多久屋子里的座机响了,铃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太尖锐。
      游弋稳定了会儿情绪,伸长手臂接起来放在耳边。

      “游哥,忙啥嘞?”
      游弋压着火:“说事。”
      “嚯,你嗓子咋哑成这样了,感冒啦?”
      没有感冒,只是张不开嘴而已。

      昨天那两拳实在是狠,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游弋也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可能是没有及时冷敷做处理,右边颧骨不但又青又紫的高高肿起,嘴唇缝隙间也全部都是血。

      “没事挂了。”游弋忍着疼说了一句。
      刚要挂,那边就急吼吼地喊:“哥哥哥,我真有事儿找你!就那个你能帮我个忙不?”
      “不能。”

      “诶不是游哥,一般不都该问问是啥事对不?”张锐凡叹了叹气,“您能先问问么?”
      “你说。”
      “那个......我哥早上来店里的时候吐了两次。我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想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好赖话说尽人都不去,所以我想让你开车带他去看看,行么?”

      游弋:“找别人。”
      电话那头被噎住,含含混混说:“我要能找别人就不给你打电话了,这不是不了解目前状况所以没办法嘛。”

      “想别的办法,挂了。”游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没一会儿座机不依不饶又响起来。
      游弋拧着眉只好再次接起:“我说找别人。”
      “不是游哥,昨儿发生啥你不清楚啊?”

      张锐凡有些不高兴地提高声音:“打完人拍拍屁股不认账是吧,监控上可是拍的一清二楚,你这样我报警信不?”
      奶油小生惯有的翻脸比翻书快,游弋稍微清醒了点:“威胁?”

      “瞧您话说的,PVC防寒塑料不还被您抓了把柄么,只是好言相劝咋成和你一样的威胁了。”张锐凡嘿嘿笑了两声。

      “游哥,万一把人打得胃出血,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咱都是正经来找艺术灵感的对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有句话您也应该听过。”

      知道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但游弋还是嗯了声让他继续。
      张锐凡压低声音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游弋是彻底清醒了,“说完了?”

      那边“嗯哼”一声,像是胜券在握。游弋失笑地问:“人在哪?”
      张锐凡顿了顿,赶紧说:“刚回他自己屋睡去了,您现在去应该正好。”
      “嗯。”
      “接待处下面的玻璃屋就是,谢了游哥。”
      “别,受不起。”

      “嗐,您不去我还真能干个啥啊?”张锐凡清清嗓子,“对了游哥......您没事儿吧?”
      游弋:“不至于去医院。”
      “得,听您声音难受的慌,去医院也顺便看看吧。一个二个真够让人操心的。”

      挂了电话游弋没有着急,他躺了会儿又洗了个澡。喝完一整杯杯咖啡,这才才拿上车钥匙出门。

      开着车绕上小路又从接待处下坡,然后停在张锐凡说的那个玻璃屋前。
      黑色帘子从里向外包裹的密不透风,有种不与世界交流的窒息感。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不想进,天地倒转间仿佛再次回到了沙枣树下。

      人群密密麻麻围拢在门口,像是电影上经常会出现的场景。
      熙攘讨论声与指指点点被阻挡在警戒线外,或唏嘘或吃惊或恐惧......
      太多了,具体要说出一种,游弋只记得是麻木。

      他站在人群外看着,等那一扇门里走出或一个,或两个,或三个急救人员。
      然后在他们抬着的担架上看到自己熟悉却陌生的人。

      他没有想过要上前,身边的人群却纷纷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
      更有人推着他不得不抬起千斤重的警戒线,然后迈着腿一步步跨上台阶。

      站在门前他想看看是谁,回身的那一刻天地间万籁俱寂。
      他只好拼命压制住逃离的身体,垂着头轻轻按下门铃。

      咔嗒——

      “为什么来。”

      游弋强迫自己抬起眼睫,看向门里。
      黑布遮挡的玻璃门只开了一个缝隙,他背抵着光投下一片阴影。

      一个女人站在黯淡里,憎恨的眼神如淬了毒的箭矢,恨不得根根刺进他的四肢百骸。
      游弋眼睫颤了颤,听到她又说,“你不该来。”

      “你不该来,”女人重复一遍,加重语气怨毒地说,“你该去死,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游弋一言不发地看着,似乎用沉默来抵对,或是接受这双眼睛里的恨意。

      “被车碾死或者被病折磨死,这些总该要发生在你身上才足够解恨。”
      女人慢慢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的痛快丝毫不加掩饰的展开给他看。
      “既然还不去死,那你在短暂活着的时候千万别忘了一件事。有个人天天盼着你死,咒着你死,恨不得亲手让你死。”

      咔嗒——
      门自动合拢,里面的帘子晃了晃,遮住最后一点能窥探进去的视线。

      花香不知道是什么香,能够让游曳闻到应该是最喜欢的,这足以证明游曳的人生中至少有一个意义。
      不过很显然,这一个意义并不够,而游弋清楚的知道,自己甚至于他连意义都算不上。

      所以这些话还算是能接受。

      她要失望了,他不会死,就算是赖活也要活着,除非像她所期盼的那样。
      汽车的刹车片失灵,或是眼瞎看错红绿灯,也可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缠身,天灾人祸随便什么,但绝对与选择无关。

      强行按捺住情绪,游弋深吸了一口气。

      清淡的柑橘味丝丝缕缕合着雪花的冷冽飘来,游弋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思绪退潮,瞳孔慢慢聚焦猛地回过神来。

      今见山环抱双臂站在面前,距离他非常近,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好像第一次才看清,原来是非常英俊的。可凌厉的眉间微微拢着,正一言不发地,用一双依旧不讨喜的眼睛端详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不知道要问什么。
      游弋掩饰住仓徨,故作镇定地踹进兜里去摸烟。
      摸了半天他才发现,原来该死的烟根本没有带出门。

      正在犹豫该不该转身离开时,眼前忽然伸来一只宽大的手。
      掌心上放着一个黑色打火机和一支黄色滤嘴香烟。

      游弋当即断定,这是之前正准备放进嘴里的,或者刚叼上又取下......
      不为人知,当然,也不是他在意的事。

      游弋伸手接过,咬在唇隙间护着点上,然后把打火机递回去。
      吐出烟雾,他颔首:“谢谢。”
      “你的脸......”

      今见山往后退了退,斜倚着门框,给他这张青紫交加肿起的脸下了定论:“没有冰敷。”
      游弋轻轻点头:“忘了。”

      今天的雪依旧很大,短短的功夫游弋的头发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想起昨天的不愉快,今见山只扫了眼,原看回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有点儿充血。”

      游弋垂下眼帘狠狠吸了口烟,继续点头。

      昨天过了那么精彩的一天,今见山绝对没想到这人会亲自找来。
      本来见到人还想揶揄两句,但很明显,现在他们这片方寸地不适合任何调笑。

      “找我有事儿?”今见山用一种略带轻松的语气问。
      抽烟的动作顿住,游弋皱起眉,一时间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找他。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最后还是今见山朝小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进去等我。”
      没有等游弋说行还是不行,今见山转身进了屋子。

      小院周围的环境与听雪屋的没有区别,娇艳的四季海棠聚集成片,绿油油的平安树立在其中。
      五彩斑斓的玻璃顶被雪覆盖,冰天雪地里开辟了一处温馨清香的世界。

      看着玻璃屋里的景色,游弋大脑混沌地抽完手中的烟。
      他没有拉开门进去,转身朝不远处的湖面走去。

      提着药箱下到院子,今见山随便扫视了一圈,已经确定那人并没有听他的话。
      他丝毫不意外,如果那人端坐在小院里才叫奇怪。

      既然下都下来了,今见山打算就在院子里睡会儿。昨天胃里折腾了一晚上,基本算是没睡。
      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好受点,吃了顿早饭的功夫恶心劲又返上来,连咳带呕的架势差点把张锐凡的起搏器吓失灵。

      药箱搁在桌子上,今见山走到旁边的躺椅上躺下,他顺手捞过脚下的毛毯准备闭眼小憩。
      眼睛瞌上的前一瞬间,他才注意到停在平台下,那辆没被开走的黑色大物。

      今见山皱着眉坐起来,目光在外面的雪天里环视了一圈。
      终于,湖边被垂柳遮挡了大半个身子的男人被他发现。

      男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冒出头。
      寻找片刻,今见山从年少的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很像很像的人。

      毋庸置疑,游弋是个有故事的人,这种故事不是一场长久的恋爱分道扬镳。
      不是守灯岛猜测的爱而不得,也不是青梅竹马的友谊各奔东西,更不是上司打压郁郁不得志。

      因为游弋表现出的性情,本身就不是被这些受阻的类型。因为他对一切都抱有很冷漠的态度。
      无所谓公厕的水洗脸刷牙,无所谓停车场合衣入眠,无所谓反复踩踏过的雪浸湿裤子,无所谓白净衣服身染污泥,等等。

      这种无所谓代表不在乎,不在乎一切内心之外的东西,却又矜贵高傲的喜怒无常。
      可偏偏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在对待长辈时又极有规矩。

      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环境,造就这种处处矛盾的人,今见山觉得自己猜不到又隐约能猜到一点皮毛。
      至于为什么会表现出那么......那么难过,他并不想知道,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知道。

      盯着远处的背影,今见山很轻地叹了声气,随后躺下,忍痛调转身子不再去看。

      下午三点外面传来一阵喇叭声,虽然是被吵醒,但这一觉睡得很实在。
      胃里的不舒服缓解了很多,今见山扶着脖颈边放松边起身。

      见他眯着眼一脸困倦的从院子里出来,沈容刻降下车窗笑道:“怎么着,我要不叫你是不是睡晚上去了?”
      “不至于。”懒得回屋里穿鞋,今见山脚上踏着双棉拖就出来了。

      沈容刻笑起来:“不怕感冒?”
      “别乌鸦嘴。”今见山问,“单子送过去了?”
      “刚送完,群里人催我顺道过来看看,看看一直没说话的人是不是死屋里了。”
      今见山笑了笑正要说话,抬头就愣住了。

      沈容刻的车是白色,所以车四周多出来的黑色特别显眼。
      他眯了眯眼,绕过车头就看见游弋的车还停在他这儿,车里并没有人。

      今见山又往之前的柳树边看去,白茫茫一片中什么都没有。
      “怎么,人在你这儿过夜?”

      今见山扭头,一脸古怪地看向车里的人:“今儿出门没吃药?”
      “吃少了。”

      没有再理会沈容刻,今见山上前试着拉动车门。没锁,甚至连车钥匙都还插在点火开关上。
      他服气地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转身上了沈容刻的副驾。

      沈容刻打量他:“瞧把你吓得,快三十的人,找个人过夜这事儿很吓人?”
      “二十九。”今见山摇头,“那也得看开谁玩笑。”

      “怎么,这人不行?”沈容刻问。
      今见山想了想,轻叹了声气:“还真不行。”

      三分钟过去那边依旧没有回话,两人在车上又闲扯几句。
      沈容刻说:“勋子和那帮子一起吃了个饭。”

      沉默片刻,今见山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也不怕勋子回来找你算账。”
      “我不说他回来也得跟你说,”沈容刻看着他,“那帮子好不容易逮到人,可不得趁机打听打听。”

      知道想说什么,今见山冷笑了声,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听到的话:“无论让传什么都别给我说,我没兴趣。”
      “你确定不听?”

      今见山笑道:“看架势还得是非说不可?”
      “见山......”
      “打住,真没兴趣。”

      沈容刻没管,一颗惊雷就这么执意地砸下:“安浩要去水电三局。”
      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今见山冷沉着一张脸缓缓看过去。

      他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又确认一遍:“骊城水电三局?”
      “嗯,我让铂钰打听了,水电三局正恭候大驾呢。”

      见今见山眯缝起眼睛,沈容刻捏了捏支在扶手箱上的胳膊:“别想太多,人不定能找过来,咱也别在这儿自作多情。”

      “二老去陇溪你赶紧忙活你剪辑的事儿,完了满城村也抽时间想想,其余的要近你身首先过不了勋子那关。”

      沈容刻笑说:“他都快赶上你小情儿了,第一道防线被卡得死死的,谁来谁脸得被抠烂。”
      今见山恢复神色:“又打算旧事重提?”
      “话赶话到这儿了那必须得提一提。”

      沈容刻握拳抵到他下巴处:“采访一下见山同志,把追求者迷得失了七窍三魂什么滋味儿啊?”
      “啧,”今见山摆起势子,“苦恼吧,也可能有点儿懊悔。”

      沈容刻笑:“苦恼懂一点儿,懊悔又是怎么来的?”
      “懊悔自己就不该闲得听你在这儿扯。”
      “合着我还哄出错来了。”

      沈容刻挥着手赶人:“赶紧走人,店里这会儿就一人盯着,忙前忙后你他妈倒是逍遥自在。”
      今见山下车后拍了拍车门:“辛苦了,沈姨。”
      “滚你大爷的!”

      沈容刻走后,今见山开始在电脑上忙活巴什遖家马场剪辑的事情,以及催命鬼李棠安顿的拼图。
      而那辆车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复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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