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扬帆起航》念姈

42、第42章 2023年

　　元宵节过后，贺晴、杨云帆、尹舒瑶陆续返校、返工，贺晴和尹舒瑶在准备考研面试之余，仍然在各自的实习单位实习，实习工资虽然不多，但基本能解决自己的生活费。杨云帆在今年便正式进入搜救队参与日常海面巡逻和紧急海上救援活动了，这是他经过这几年学习和实践之后确定的人生方向。只有古龙吟仍守于父亲的病榻，照顾父亲之余也在着手创业的事情，他打算在县城开一家青少年篮球俱乐部。
　　贺晴到公司报道时，已经是其他同事复工十天后了。刚整理好工位，老冯总，也就是冯辛的爸爸，（私下里大家都称冯辛为“小冯总”）打电话叫她去办公室。
　　“冯总，您找我？”
　　“贺晴，新年快乐啊！”老冯总递来一个开年红包，这是他特意给贺晴留的。
　　“啊！谢谢冯总，给您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顺风顺水顺财神！”这是贺晴最近在网络上学的，后面还有一句“祝你朝朝暮暮有人疼”，她紧急刹住了嘴。
　　“今年的安排是怎么样的？还是跟去年你跟我说的一样吧？一直工作到八月底开学。”
　　“是的，只是中间有几场考试需要请假。”
　　“行，那么今年你的工作也会有一些新的安排，需要你偶尔跟我出差。”
　　“我一个人吗？”贺晴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但是我的能力可能还不够格。”
　　“哈哈哈！当然不是！我也不会这么为难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那是？”
　　“不出意外的话，每次出差应该就是你和冯辛一起，由我的翻译带你们，你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就多看多学。”
　　“噢，这样啊！”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啊！没有！没问题！我会做好的！”
　　虽然贺晴心里还没有底，但她嘴比脑子急，为了多一些锻炼的机会，赶紧应下了，回到工位上，久久不能平静，对接下来的实习新体验满怀憧憬。
　　第一次出差，是去往公司在湖南常德的一个生产工厂，有一个美国新客户要来考察公司的产品，以决定是否进行合作。出差前一天，贺晴整理好了所有需要的物品，脑袋里幻想着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与客户相谈甚欢，在职场上叱咤风云。
　　第二天上班打卡后，贺晴就被拉进了叫做“出差小分队”的四人群，一看这群名就是冯辛取的。尽管冯辛行为举止稳重老成，但大学四年的了解下来，贺晴发现其实他也就是个内心清澈纯粹的普通大学生。
　　老冯总的秘书通知到：
　　“请各位于8：30准时到公司楼下集合，有司机送大家去机场。”
　　快八点半的时候，贺晴到了楼下，冯辛已经带着他的行李箱在那等着了。
　　“冯辛，好久不见呀！新年好呀！”贺晴喜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冯辛是未来公司的继承人，正如他跟贺晴所说的那样，他读大学读翻译专业不是为了成为顶尖的翻译，而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和他爸爸一起经营公司。大四实习的这大半年里，他在各部门轮班，以熟悉公司的整个运作，所以他跟贺晴很少能见面。尽管如此，他也经常关注着贺晴的动向，默默地为她扫除一些在公司遇到的障碍——这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这半年老冯总之所以带贺晴一起出差也是冯辛向他爸爸提出的要求。
　　“新年好！”冯辛浅浅地笑了一下，这时老冯总的翻译来了：
　　“我们出发吧！”
　　“我们不跟冯总一起吗？”贺晴问。
　　“他们开完早会就去机场。”翻译看了下手表：“差不多也快结束了，我们不用等他们，我们先去。”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不用花时间值机。”冯辛侧头在贺晴耳边小声地说。
　　“噢，这样啊。”贺晴睁着恍然大悟的眼睛看着冯辛，也同样用小声的声音对他说，冯辛被逗笑了。
　　不管是去机场的车上，还是在去常德的飞机上，翻译跟贺晴、冯辛他们俩都分别是前后座，后座的这两个大学生叽里呱啦讲了一路，当然，主要是贺晴在叽里呱啦讲，冯辛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一些回应。这会儿难得冯辛主动提出了一个话题：
　　“你考研进展怎么样？”
　　“笔试已经通过啦，再就准备面试了，你呢？也是考的本校的研吗？”
　　“我没打算在国内读研。”
　　“啊？那你是要出国？”
　　“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
　　“考虑可以让我留在国内的因素。”
　　“哦？”贺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眼睛都睁圆了：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要为了爱情放弃出国？哦吼吼吼，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哎！真的吗？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停止你的想象。”贺晴越问越兴奋，冯辛感觉自己的小秘密都快要藏不住了：
　　按照他人生的进程，大学毕业后他本该按部就班地出国深造，自然不是去进修翻译专业，而是贸易相关专业，然后研究生毕业，回来接管公司，慢慢地走到“一把手”的位置，成为外贸行业里年轻总裁之一。这是他父母期待他走的路，也是他在遇到贺晴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该走的路，他现在他有了多出来的考量：出国一年，他跟贺晴的关系只会远不会近，他们便从此都不再有可能发展到下一步关系了。但是他留下来，他跟贺晴的关系又一定会按照他所设想的来发展吗？不一定。那他的前程，他父母的期待，他的公司又该何去何从？如此反复衡量着，他心里越发没了主意，于是他想先试探着问问贺晴对他的心意。
　　“那你觉得应该为了爱情放弃出国吗？”
　　“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贺晴系着安全带都没拦住她兴奋得想要站起来。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应该为了爱情放弃出国吗？”
　　“嗯……客观来讲，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自己的前程都是不明智的行为，这个世界上太多事情都不可预测、难以把握，爱人会分手、亲情会淡漠、友谊会沉船，只有你的人生是可以牢牢把握、自己掌舵的，其他的选择都相当于是在冒险，赌注就是你的一辈子。”
　　“那这么说的话，大家都去奔前程了，恋爱谁来谈呢？”
　　“总有灵魂相契合、方向相一致的人存在，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拖住你前行的脚步，她也许会牺牲掉自己来做你坚强的后盾，也许会努力地与你并肩前行，但我想后者才是更好的恋爱状态，两个人也许工作不一样，但都在各自的圈子里努力着，一起变得优秀。”
　　贺晴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杨云帆，所以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冯辛只以为她这是在对未来的爱情进行美好的憧憬，但紧接着，贺晴就来了一句：
　　“我跟我男朋友就差不多是这样的状态！”
　　冯辛听到这话瞬间石化，之后便只觉他四年来辛勤建造的充满粉红泡泡的楼阁轰然倒塌，楼阁的架子上，摆满了一个个他精心雕刻的工艺品：有下雨天要公司前台提供给贺晴的所谓“爱心雨伞”；有某个节假日下班高峰期，他的司机放空车顺路送贺晴回家找的借口，说：“小冯总今天不用车，所以我可以提早下班，又刚好顺路，我送你吧？”；有贺晴请假参加考试时，被他深夜偷摸溜到办公室帮忙翻译完的一封封邮件；有冬天开早会看她精神不佳，找理由请全部门喝的咖啡……
　　暗恋中的人都是伟大的工匠，他们对心属之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件工艺品，精雕细琢、反复打磨。
　　什么以后，什么爱情，都是他自作多情建造的空中楼阁罢了。缓了许久，他才张口支支吾吾地问：
　　“你……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直都有男朋友啊！我们高考完就在一起了。”
　　“那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也没见你朋友圈发过。”冯辛甚至还不死心，以为贺晴从来不向外人提起她的男朋友，也不发朋友圈，是他们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的好。
　　“因为我认为谈恋爱这种事就像在厨房精心做自己的料理，为什么要像食堂做大锅饭一样广而告之，难吃又浮夸。”
　　“那他不会在意吗？不是恋爱中的人都会希望对方能够大方地向身边的人介绍他？”
　　“我身边的人是都知道他呀！我爸爸妈妈、朋友同学都知道他。”贺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忙找补到：
　　“我不是说你不是我的朋友，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并不在意别人的这些事，所以我才从来都没跟你提起过。”
　　“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四个字冯辛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他顿了顿说：“你们都见家长了？”
　　“见倒是见过很多次了，不过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见家长。”
　　“哦？”
　　“因为我们的爸爸妈妈在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都互相认识了，所以我们在一起之后，就也更熟络了啊。”贺晴并不想告诉别人，他们的爸爸妈妈是因为高二她出车祸这件事才有交集的。
　　“不是说你的问题么？怎么扯到我这里来了？跑题了跑题了。”贺晴不想冯辛再继续问下去，便赶紧拉回了主题：
　　“所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贺晴又露出她的吃瓜表情。
　　“别聊了，睡会儿吧。”
　　“噢。”
　　他们一行人到达工厂时已经是傍晚了，厂长接待了他们，并领着他们到了各自的宿舍。安顿好后，冯辛跟着老冯总在厂里视察，贺晴则在自己的宿舍休息，她发视频给妈妈，同她分享第一次出差体验。
　　“妈妈！”
　　“哎！晴宝，吃晚饭了没有？”
　　“还没呢！我们刚到厂里，厂长在带着冯总视察，晚饭都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呢！”
　　“那你饿不饿啊？还有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不累？”
　　“有点饿，但不是很累，我有点兴奋！”
　　“怎么样？你那出差的环境还可以不？”
　　“你看。”说着贺晴把镜头调转，拿着手机在宿舍里扫了一圈。
　　“怎么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啊？出差不住酒店？”
　　“我也以为跟着老总出差会住那种很高级的酒店呢！结果我们厂子在市郊，根本就没有酒店，四周都没有其他建筑物的那种。”
　　“这么差啊！还在市郊，那么偏僻，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啊啊，千万千万不要单独行动，你现在就是一个人待在宿舍？你一个人住一个宿舍？”
　　“不是的，我跟那个带我翻译的Vera姐住一个宿舍，她出去溜达了。”
　　“那还好一点，晴宝，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了，妈妈！那先不说啦，我收拾下床铺。”
　　“好！你先休息一下，拜拜！”
　　“拜拜！”
　　晚饭，厂长以食堂里的大锅饭招待大家，很丰盛，什么菜都是一大碗一大碗装的，但是味道一言难尽。老冯总、秘书和厂长喋喋不休地交谈，也并没有尝到菜的味道，Vera和这两个大学生没有工作可聊，只能专心吃饭。
　　“大——锅——饭。”冯辛端着碗自言自语道。
　　“难吃又浮夸吧？”
　　“嗯。”冯辛点头，撇了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