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17、受伤了要师尊救救

　　沈琼玉掐指捏决，手掌荧光闪过，颜色大红，是凶兆之相。

　　他自周家寨地出来之后，便一路向东而行，方才的鬼怪似乎是刻意将他引到什么地方，才到了，发现这地方已经出了灵隐村很远，两把鬼火票在半空，竟然到了坟地。

　　这里似乎是村子里埋葬死去村民的地方，沈琼玉大概扫了一眼，立刻发现许多坟墓的土是翻出来的，虽然还改在上面，但是和昨日刚埋进去的坟墓必定不是一个样子。

　　他双指并拢将灵力聚集在指尖，仅一下便将墓土移开了。

　　最近大雨，土地都是湿润的，棺木被泡了许久，有些腐烂的味道散了出来。

　　沈琼玉手指一挑，将棺材的盖板掀开，果然里面没有尸身。

　　引他来的女鬼已经没了踪影，沈琼玉立在原处，憋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来了。

　　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大雨如瀑，倾泻而下。

　　墓地属阴，此处瘴气很重，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让他很在意，这里距离灵隐村瘴眼位置极近。

　　刚到灵隐村时，沈琼玉便察觉到此处障眼所在之地，正是临近东海的悬崖。

　　沈琼玉飞身掠空，不过一刻便到了崖前，此处怨气所聚，形成瘴眼，瘴气弥散，方圆数里，皆沦陷其中。

　　瘴气是由鬼怪妖魔自身所散发出来的，久久盘踞在一处，再加上祸害人命，导致灾害，都会引发瘴气。初时没有任何影响，范围之内所居住的凡民并不会有所察觉，只是久而久之，瘴气越深损害越大，轻则厄运缠周，疾病绕身，重则土地沦为死地，一树一木寸草不生。

　　所以仙门除祟也是去瘴。

　　沈琼玉自掌中度出卧月剑，身长玉立执在身侧，今宵春雨，惊雷霹雳。

　　他开了个避雨的结界，风雨再大也未沾染衣角。

　　东海之水自悬崖上望过去，远远水天一片，仿佛已相连。近处波涛汹涌，漆黑的海水冲上悬崖，将浪花荡上几百丈的峭壁。沈琼玉一人白衣烈烈，独立于天地之间，面向东海，左手一荡，卧月形成一道剑气，朝着漆黑海面劈斩而去。

　　海水硬生生被劈出一道鸿沟，仿佛直接被分成两半，沟壑直通墨海沉天，可惜不过片刻，又融为一体。

　　“孽畜，还不出来！”

　　沈琼玉见劈不出来这魔物，便直接飞身停至半空，眼见下方海水似是要翻出滔天的气势，只不过再往上也无法触碰到沈琼玉半分。他将仙泽放开，周身便爆出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将整个人纳在其中。

　　他将卧月横在身前，食指与中指合并在一处，轻轻抚过剑身。

　　卧月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念，剑身嗡嗡作响。

　　沈琼玉将剑身放直，身上的银光便渡到了卧月的剑身上。

　　“上苍有好生之德，孽畜，若你立刻现身，我便不会伤你性命。”

　　沈琼玉冷声相喝，寒风冽冽，衣角翻飞，如墨发丝叫狂风吹的略显凌乱，他平日里发冠书的一丝不苟，整个人冷淡脱俗，如今执剑肃杀，整个人所释放出来的杀气剧增，灵压骇人，飞禽鸟兽均不敢近身一步。

　　恰是此时雷声诈响，方才还是汹涌的海水突然逐渐平静下来，沈琼玉又是等了一时半会，却见海面不可思议的一点波澜也无，仿佛成了一汪死潭。

　　海中所栖，绝非是俗物。

　　它是抵死不准备出来了。

　　沈琼玉冷眼所待，既然它不肯听好言相劝，便是自寻死路了。

　　卧月剑啸，眼看便要再度砍下，沈琼玉突然心下已经，握着剑的手突然一抖。

　　他的手腕上红绳突然显像，且越收越紧，将他的手腕勒出一道红痕来，这是他与路栖云手腕上的红线所相连的。

　　糟了，出事了。

　　沈琼玉一刻也未曾迟疑，便立刻掠身离开，一路向着红线所指引的方向所去。

　　这红线是沈琼玉用自己的灵力和血液所化，他先前将红绳系在路栖云的手腕上，便是无时无刻可以通过红绳探查出路栖云是否有危险。

　　此刻绳子收紧，证明路栖云此刻正是深陷危险。

　　沈琼玉将卧月收回掌心，双手背于身后，他往一片雨幕中远去，深夜中雷鸣炸响，浮光掠影，转瞬即无。

　　………………………

　　路栖云眼前云烟突然全部散去，他方才所见面前的周婉还是身穿的嫁衣鲜红明艳，盖头掀起来的模样清秀可人，是个一等一漂亮的姑娘。

　　他自己亲眼看见了周婉与赵之谦所经历的事情种种，内心无比震撼。

　　赵之谦的当时所感仿佛通过这段回忆全都流入到路栖云的身体当中。突然之间路栖云有些不知道该拿面前这个可怜女子怎么办才好，沈琼玉说的没错，并不是所有的厉鬼作恶多端出自本愿，他们大多深有隐情。

　　正是这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耳畔炸响，他说“救救婉儿”。

　　突然梦回。

　　路栖云突然发现刚才还是整洁屋子早已破败不堪，窗外已是雷雨交加，他竟然在刚才一点都没听见，大风把已经没了窗纸的木架子吹的直响，这庙看起来应该是个土地庙，地方不是特别大，正前面摆着一副香案，泥塑的土地公早就倒塌了，台子上只剩下了雕像的一半身体，另一半无所踪。

　　这庙应当已经荒废许久，蜘蛛网结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香斗倒塌下来散落在地上的香灰。

　　面前女子站在阴暗处，闪电打过，照出她已经腐烂的半张脸来。

　　这下子路栖云是看了个真切，她的死状和义庄内看到的人完全相同，脸上原本应当是水灵有神的大眼睛，此刻看过去就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窟窿。

　　她头发很长，垂在脸侧，盖头掀开了，发髻似乎也是凌乱的。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啊啊啊啊赵郎你在哪！你在哪！”周婉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说不出话来，这原本好听的声音直接炸在路栖云的脑海中，突然的嚎叫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路栖云不得已将读心术断开。

　　他虽然在那段记忆里知道了，但是看到眼这女鬼的一直哀嚎时候长大的嘴，他见到了，那被割掉的舌头。

　　路栖云突然身上的僵硬有所缓解，他动了动手指头，突然周婉凄厉哀嚎，她突然伸出手，冲着路栖云的胸膛便戳过来。

　　他此时身子还是僵的，但是好歹腿上莫名其妙恢复了一些，只能小小蹭着步子往后撤，这么一步，刚好躲开周婉勾过来的鬼爪。

　　路栖云不想杀她，于是挪着脚步一点一点躲，往土地爷的泥像后面绕，那是个大台子，只要他绕得快，周婉就抓不着。

　　于是极其诡异的一幕，前面一个行动僵硬的路栖云在前面颠着躲，后面一个行动迟缓且看不见东西的女鬼一边摸索一边追。

　　两个人就这么绕着土地爷的石像一直兜圈子。

　　除魔卫道，诛杀妖邪，诛杀容易，但是未必能够解决当前事情。

　　路栖云边绕柱子边想，周婉是个可怜人，他要是按照天奉书上周婉父母所托，实则是需要渡化拯救她，而不是让她魂飞魄散的。可是他路栖云若说是，打斗符箓均还不错，唯独超度吟唱不太行，他师兄熟悉这一类的，路栖云从没接触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突然窗外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的又开始往下砸，密密麻麻的雨珠连成一串，根本看不清楚黑夜中的景色。

　　周婉突然停住了。

　　她停在离着路栖云大概两三丈的地方，突然仰天长啸，足足持续了许久，路栖云不知道她这么做是要干什么，但是在周婉停下之后，路栖云隐约听到有几声一样的嚎叫声似乎是回应了她。

　　几声？好像是三声.....

　　三声？？！

　　周婉似乎一开始没有付诸全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此时突然之间一个闪身便直接到了路栖云的跟前，速度之快让路栖云都没反应过来，还好他平常练剑摸出来了些下意识的反应，在一双猩红雪爪抓向他的时候，手指率先恢复了，他立刻捏召唤决，召唤被遗留在周宅的归雪剑，只是再快也没能来得及，那爪子直勾勾的插进了路栖云肩膀上，若不是他努力偏了点角度，怕是要直接掏了心。

　　路栖云腾的冒了一脑门的汗，他现在根本挣扎不开，周婉的长爪插在他的皮肉里，另外一边直接穿透了整个肩膀，血淋淋的。

　　她还在往回抽，手指在血肉里面来回来去的翻找，似乎没有预料到戳错了位置，这要是真的插进胸口里，怕是要直接把心脏拽出来才行。

　　“我...我既然娶了你...自然生生世世对你好...” 路栖云呕出一口血来，按照脑子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跟着一起念“如..如有违逆，定然天打雷劈.....”

　　周婉突然停住了，还在皮肉里搅动的爪子突然不动了。

　　路栖云忍着剧痛，手中捏的召唤诀分毫未松，正是此刻静谧之时，归雪剑映召而来，一下劈开本就摇摇欲坠的门。

　　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却发现雨幕之前，门框之后，执剑而立的是他的师尊。

　　沈琼玉来了。

　　“师尊....”

　　沈琼玉未曾应，闪身进入到屋子内，卧月趁风而出，一个照面便斩断了周婉的双手。

　　没了牵制，路栖云僵着的身子往后仰倒，沈琼玉单手接住路栖云，另外一只手控制卧月凌空而起，直冲着周婉而去。

　　“别杀她！”

　　沈琼玉点了点头，手上凌厉的气势稍微弱了几分，他的仙泽天生对于怨气有压制，因此一进入这屋内，周婉便会觉得如身入油锅，煎熬难耐。

　　周婉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黑色的浓烟出来，她知道打不过这个人，转身便要跑，沈琼玉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他用卧月为身，虽然没有伤她，却在她周身环绕，形成了最简单的剑阵封印，根本跑不掉。

　　路栖云咳出血沫来，插在他身体里的鬼爪在被砍断之后就灰飞烟灭了，他见肩膀上几个血窟窿着实骇人。腐肉竟然开始烂了下来，还在继续往其他位置蔓延。

　　沈琼玉刚想查看一下路栖云的伤势，突然从眼前女鬼的身体里飞出完全蓝色的蝴蝶，这些蝴蝶没有一点怨气沾染的样子，都散发着微微的银光，蝴蝶极多一个叠一个，张开翅膀翩然煽动，铺天盖地的往沈琼玉他们所在之地飞来。

　　虽然感受不到怨气，沈琼玉怕有异，还是撤回了卧月禁制，回身护到他们师徒二人身侧。

　　等到蝴蝶散去，女鬼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