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无岸之鸥

2、Chapter2

　　“樱樱，到家了吗？”
　　“嗯，刚到。芷涵，你让苏峪送我回来的？下次提前问问我，我不想麻烦别人。”
　　“啊？我没啊。”陈芷涵先是一愣，然后一笑，“樱樱，苏峪送你回来的啊？”
　　“你这什么语气？真不是你让他送我回来？”
　　“真不是我。我看苏峪就是找个借口想送你回家。你说，苏峪不会还喜欢你吧？”
　　“你疯了？这都多久了。不算高中那三年大学也有四年了。我估计他都忘了那些事了。在车上还聊天来着，对过去是一个字没提，我看应该早释然了。”
　　“那你给我找一个他送你回家的理由。”
　　宴宁樱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但肯定不可能是“喜欢”这样荒唐的原因。
　　沉默了几秒，陈芷涵在电话那头说道：“看吧，你也找不到理由。我们姑且认为他脑子有病。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还喜欢你，或者说好多年没见，突然相见又对你见色起意了，你是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我能有什么态度，你说的这些都不可能。”
　　“好好好，那不说他，说你，我们好久没谈过心了。高中你说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然后考上了最好的师范大学。大一你说不想谈恋爱，还要搞学习搞事业。大二看室友都谈恋爱了，又没太多学业压力，跟我说你也想找找看，结果接触了几个都没什么感觉。然后大三大四你又忙这忙那。现在回樟华了，回我们初中当英语老师，这工作没太大压力吧，之前老说搞事业，现在事业搞好了，考虑考虑这些也没什么问题。你自己想想呢？”
　　“不知道，目前没这个想法，先被选上了再说。要是有这个想法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明天要准备笔试，今天不早了我先睡了。”
　　“行，晚安。”
　　“嗯，晚安。”
　　转眼就到了笔试当天，宴宁樱还蛮紧张的，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证件文具才出门。但考完她感觉自己发挥得非常好，应该是稳了。杨老师昨天给她发消息让她考完去找她，宴宁樱在楼梯间碰到了苏峪，两人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擦肩而过了。
　　“杨老师。”宴宁樱站在门口，看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就直接喊了一声。
　　“宴宁樱啊，快进来快进来。”杨老师站起来摆摆手。
　　“怎么样啊？”
　　“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你肯定没问题，刚苏峪还来过给我带了两杯奶茶，你拿一杯吧。”
　　“老师你喝吧，我就不用了。”苏峪的东西，她不想收。
　　“我一个人怎么喝两杯？”杨老师说着给宴宁樱递过去“拿着。”
　　“那谢谢老师了。”收了奶茶她突然好奇苏峪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跑一趟就是来看个老师送个奶茶吧。
　　“杨老师你知道他来学校干嘛吗？”
　　“他？苏峪啊。他给学校捐了批乐器，找行政签收验货去了。好像还有开学典礼还是校庆的事吧，校长想请他来当嘉宾。”
　　“这样啊。杨老师那你先忙吧，我先回家了。”
　　“行，记得查结果。”
　　宴宁樱到了声拜拜走出了办公室。
　　捐乐器？苏峪？她对他现在的印象是个刚起步的典型的资本家，还会做这种善事？
　　想着，陈芷涵发了条微信。
　　芷：【搞完没，晚上出来吃吗】
　　Sakura：【行，吃啥？】
　　芷：【烤肉吧，肖子请客】
　　Sakura：【好】
　　Sakura：【给我发个地址】
　　芷：【那啥，苏峪也来】
　　芷：【他在学校吧，你在门口等他一下我让他送你】
　　Sakura：【？？】
　　Sakura：【那我还是不去了，尴尬】
　　芷：【别人都没尴尬你尴尬啥？】
　　陈芷涵发了条语音：“我看别人估计早都看开了，我和肖子跟他关系都挺好，以后总不能有你没他有他没你吧？你就当之前啥都没发生过，新交个朋友又不吃亏，他人还是挺好的。”
　　Sakura：【这事我想想吧先，发个位置吧我自己来】
　　陈芷涵发来一张截屏，宴宁樱点开一看有点无语。
　　芷：【人家已经答应了，你给个面子吧】
　　Sakura：【。。】
　　发完消息，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宴宁樱刚准备拿出耳机听歌，就看见了保安亭外的身影，下午刚见过，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宴宁樱在远处多看了两眼，苏峪好像比高中毕业时还高了一点，身姿也依然挺拔，只是仿佛没有了那般锐气，倒是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或者说游离于世间的孤独。
　　宴宁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苏峪，”她在他背后喊了一声，“走吧。”
　　苏峪嗯了一声，低头看了宴宁樱一眼，发现宴宁樱低着头，仿佛有什么心事。但他什么也没说，抬脚向车走去，宴宁樱低头走在他身边。他顺手给宴宁樱开了门，这次倒是没说谢谢。发动汽车，苏峪又看了宴宁樱一眼，发现这姑娘还低着头，喊了她一声，问她笔试怎么样。
　　“啊...哦...考得挺好的。”宴宁樱回过神来答道，却始终没抬头。
　　“考得好怎么垂头丧气的？”
　　“哦，没，我在想事情。”
　　果然是有心事，苏峪又看了宴宁樱一眼，但也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问、该不该问，他有些担心，但问了又怕尴尬。他只记得，宴宁樱这人，有事情你不问她不说，好的坏的都藏肚子里，但倒是忘得快，估计吃个饭就忘了。
　　她若依然是这个习惯，他也没必要问。
　　宴宁樱坐在副驾驶，还在想苏峪身上的气质为何改变这么大。她很好奇，其实想问他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感觉过去四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的。
　　算了，晚上问问陈芷涵吧。
　　她终于抬起头来，两个人都不说话，她觉得有点尴尬，正想说点什么，苏峪倒是先开口了。
　　“想通了？”
　　“还没，懒得想了。”
　　男人笑了一声，这姑娘倒是没怎么变，永远不会为难自己，难怪无忧无虑。
　　“成，吃一顿就完事儿了。”
　　“诶，你这口音学得还挺像的。”
　　“毕竟是学语言专业的。”
　　“你大学学的语言学？”高中一别就再无交集不通音讯，她对他大学这四年很是好奇。
　　“嗯，渝阳外国语，英语专业，读的中外合作。”这姑娘，倒真是说到做到，高中一别就不再过问他的任何消息，现在反倒是好奇起来了。
　　“那你挺厉害的，全国最好的外国语大学了。你读中外合作没出国吗？”
　　“没必要，那时候就想好了，反正不找工作，自己开店子，不用在学历上下功夫，留学浪费钱。”
　　“那时候？哪时候？”宴宁樱印象中苏峪不是那种按计划行事的人，而是横冲直撞一往无前，自由随性享受当下，走一步算一步，竟会有这么远的打算。
　　“高二还是高三吧，具体不记得了，我爸说他给我留了一笔钱，他告诉我之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那你爸对你还挺好的。要是我爸有钱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只会让我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
　　苏峪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宴宁樱没发觉他的情感，他转过头问：“如果是你呢？”
　　“什么？”
　　“如果是你，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一百五十万，你会干嘛？”
　　“一百五十万啊，我想想。你知道吗，一个人突然有了很多钱会不知道该怎么花。我估计会存起来，一百五十万四年利息够出国玩一趟了。但你要问一百五十万我怎么花我还真不知道。”
　　说完又看见苏峪咧嘴笑了，宴宁樱有点不满：“你笑啥？”
　　“财迷想赚钱但不会花钱，挺新鲜的。”
　　“钱其实够用就行了，多了我也不会用，能养活自己就行，我爸妈应该不需要我养。”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假的？一年赚两百多万，你跟我说你不贪钱？”
　　苏峪只是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问宴宁樱大学学的什么。
　　宴宁樱接过了话题，跟他聊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这是两个人重逢来第一次谈及彼此缺席的过去四年，出乎宴宁樱意料的是，这个话题没有她原以为的那么尴尬，也没有她原以为的那么沉重，聊到大学的趣事和收获她倒是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苏峪时不时用余光瞟她笑时灿烂的眉眼和酒窝，也跟着她笑。但宴宁樱不知道的是，其实好多事苏峪都知道。
　　两人聊了一路，下了车宴宁樱才后知后觉，她和苏峪的关系仿佛也没有那么尴尬僵硬，久别重逢苏峪表现得很自然，倒是她心里想得太多。
　　两人到了烤肉店，发现陈芷涵和肖嘉祥已经到了，菜也陆陆续续上了。
　　苏峪让宴宁樱坐里面，随后在宴宁樱右手边坐下了。
　　油稍微热了一点，苏峪很自觉地拿起了夹子开始烤肉。
　　对面小情侣在腻歪，宴宁樱伸出手去拿夹子想帮忙烤肉，被陈芷涵喊住了：“没事，跟我们吃饭都是他烤。”
　　宴宁樱看看苏峪，苏峪点点头嗯了一声，好像确成了一种习惯，她也就不再做什么只是等着吃。
　　烤完第一盘肉，苏峪给四个人分了。陈芷涵和肖嘉祥心安理得地接过，到了宴宁樱这，苏峪得到了一句谢谢。
　　苏峪接着开始烤下一盘，然后偏头对宴宁樱说：“甭客气，吃你的就行，要吃什么不吃什么跟我说就成。”
　　宴宁樱点点头，又想说谢谢，但被苏峪一句“不准说谢谢”给堵住了，只好埋头吃肉。
　　肖嘉祥半年前提前毕业回国了，他、陈芷涵、苏峪都在樟华，这半年可以说是常聚。而宴宁樱刚毕业，大约有一年没见陈芷涵他们了，这餐饭大多是宴宁樱在问，小情侣在答，苏峪则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充当服务员。
　　吃完烤肉苏峪先把宴宁樱送了回去，又把陈芷涵和肖嘉祥送回了公寓，自己最后才回家。
　　在家楼下，苏峪把车停好，然后看向空空的副驾驶，回想起宴宁樱的笑脸，觉得自己内心空空的又满满的。
　　看来这四年她过得确实挺美满的，苏峪也由衷开心，只是他没参与，心中有些失落和怅然。
　　芷：【睡了没】
　　Sakura：【没】
　　芷：【能不能接电话】
　　Sakura：【你打吧】
　　电话一接通，宴宁樱就听到陈芷涵阴阳怪气八卦的语调。
　　“樱樱，我看你和苏峪现在相处得挺和谐啊。”
　　宴宁樱没回话，她不知道该回什么。
　　“说话啊，你俩不会破镜重圆了吧？”
　　“你想多了，他表现得挺自然的，我也不那么觉得尴尬了。”
　　“你客观地评价一下，他现在长得也挺帅的吧，当年除开成绩优异什么的，就是他的脸勾的你吧。”
　　“那时候小，不懂事，对感情没什么判断能力，慌慌张张把欣赏当喜欢了。”
　　“那你现在呢，之前你老说不想谈恋爱，没这方面打算，现在呢，我看你也不抵触谈恋爱了吧。”
　　“我现在是不太抵触，但我对苏峪真没什么想法。”
　　“那这样，你就跟苏峪正常相处，顺其自然吧。”
　　“不是，我只是不抵触，没说我很想谈恋爱，而且为什么非得是苏峪？”
　　“我没说非得是苏峪，就是除了他我想不到你的生活圈还有哪个优质男性。”
　　“那我不能再认识别人了？”
　　“你去哪认识？学校里那些老师吗？喊他们给你介绍？我看你就是抵触苏峪，他又不欠你什么，我觉得你俩就重新认识，自自然然，成了就成了，没成就算了。”
　　“哪有那么容易，他是不欠我什么，但我欠他，只要细细回想过去的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就是白天我不怎么想事，所以跟他相处得挺自然的。”
　　“好好好，我们不提过去的事，就现在这个情况，你要么就抵触他，以后不再跟他有联系，这没什么必要吧，你总得直面这个问题放过自己的过去；要么你就这样正常来往，但我跟你打赌你还会对他产生感觉。”
　　“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办，过去的事我忘不掉，但是总得走出来。再看吧，先这样，顺其自然吧。今天先睡了，晚安。”
　　“行，我不多说了，晚安。”
　　挂了电话，宴宁樱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睡不着，回想起重逢后的几次相处，心里有点乱。
　　苏峪表现得太自然了，显得有些不真实，她不相信他能忘掉，但他若真如他表现出的那般不在乎，真正地释怀了，那她也不必再陷在过去。
　　想到这些，她不免开始回忆起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