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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反应堆和废水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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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境线审查时，一名红头发蓝眼睛的士兵上下打量伊莎许久：“嘿，小女孩，你们X区避难所已经无耻到需要派出童工了吗？”
伊莎面上发热，她并不喜欢这种被弱化的感觉，她递出身份证明，字正腔圆地说：“长官，我已经成年了。”
那士兵接过身份证明一看，嗤笑一声，玩味笑了：“祝你顺利，小姑娘。”
在机械轰鸣声中，边境大门缓缓打开。敖如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就算戴着面罩，也能闻到空气中的酸臭味，黄沙扑面而来。
他抬头，看见了阴沉灰暗的天空。
伊莎和敖如斯如愿以偿地分在了一组，本次清洁小队的任务仍是清洁那座巨大的地下核工厂，可想而知那是座多么庞大的建筑，几乎掏空了整座山。
“士兵们，今天我们清理的是第二层与第三层，主要是核反应堆和冷却池，任务危险指数三颗星，但不要放松警惕。”魁梧的女队长说。
今天的队长是克莱德女士，她作为常驻人员，出任务的频率高得吓人。就连伊莎得知她是队长之后都十分震惊，她本以为短期内无法和克莱德女士再次外出了。
不同于全副武装的其他成员，伊莎背着辐射检测仪、净水装置、医务用品和食物，虽说背包不至于压垮她，但是也十分吃力，这次外出，脚踩在戈壁上，她陷得都比以往深，还偷偷揉了好几次肩膀。
走在她身后的敖如斯将一切都收进眼里，他的武器和装备大多配备在了身上，虽说相比于他的动力装甲，边缘区义务兵的配置不够齐全，但也足够了，所以他的背包里只象征性地放了些东西。
他轻轻为伊莎拖着书包，伊莎转头感激地看着他，又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还行。”
敖如斯收回手，知道这个倔强要强的女孩不到临界值是不会放弃的，于是在心里默默打算，以后偷偷帮她分担一些包里的物品。
小队轻车熟路进入了这座深埋于地下的核工厂，上五层已经被清理干净，第二三层是他们今天的任务目标，人被分成两队，伊莎和敖如斯随着克莱德女士进入了第三层。
从狭小的楼梯间钻出，敖如斯就看见远处的幽幽绿光，越往里走，越发现那不是星星点点的灯，而是一整片，勾勒出核反应堆的形状，整层楼约莫五米的高度，他们所站的位置处于正中。核反应堆的顶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钩，而透明的置物台下，黑暗深不见底。
一片水泥地之隔的脚下，不知道潜藏着怎样的怪物。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个站台，扶手摇摇欲坠，空中折断的的楼梯阻断了地面上人们上去的路。
伊莎检测出这里的核污染指数相当微弱，想来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深埋于地下，受到核战争后爆炸原子弹扩散的污染极少；二是，这里的核反应堆建成后，并未投入使用过。
其他人训练有素地开始了清洁工作，伊莎配合地为他们搭起设备，敖如斯和另一位军人负责前去探查楼梯间通往一楼的路是否安全，然后封锁好一楼的出口，为下一组的任务做好铺垫。
“这次清洁的要求很高，要完全消除。”克莱德女士发布任务。
“为什么呢，克莱德阿姨？”伊莎不禁好奇。
一旁的红鼻子大叔单手扛起几十斤设备，递给翻跃到反应堆架子上的青年，闻言神秘地说：“听说，这里要被当作备用庇护所。”
“啊？我们X区要搬到这里？”伊莎惊讶极了。
红鼻子大叔来了劲，“你想啊，这里水源充足，又封闭，又安全，比人造的庇护所外墙好用多了。”
“又是从哪听来的流言蜚语？”一直沉默的克莱德女士冷不丁地出声打断。
红鼻子大叔意犹未尽，只好用你都懂的目光示意伊莎，转身继续去接线了。
伊莎觉得，这不是无稽之谈。来不及深想，她打了个喷嚏，才发觉这里面温度极低。她理理衣服，却好像听见了簌簌的声音。
她回头看，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她觉得，有目光追着她。
这层楼里，她离楼梯间的距离最近。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往门口的顶上看去——
楼梯间和对讲机里同时传来敖如斯急切的声音：“抱膝埋头蹲下——伊莎！”
一群巨大蝙蝠从黑暗中飞出，极速扇动翅膀，对准伊莎的方向俯冲过去。
伊莎来不及防备，身体比意识快一步蹲下，手牢牢握住旁边的大机器，把重心稳在地面。
她的视线完全黑暗，有无数嘴舌在□□她的防护服，獠牙刺穿衣物，她的手、背、头、腿被无数只蝙蝠叼起。
变异蝙蝠会把猎物倒挂在洞穴顶部，让人脑充血死亡后，吸食人类的血液。伊莎脑子飞速运转，想起了生物课老师曾经讲过的知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克莱德女士大步往她的方向冲来，利落地扣动扳机，枪法精准，一声枪响便有一只蝙蝠怦然坠地。但蝙蝠群的数量实在庞大，伊莎的身体渐渐悬空，她感到濒死的恐惧，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拽住旁边的机器。
“伊莎！抓紧，别害怕。”小队其他成员纷纷从房间各处翻身出来，朝着蝙蝠开枪，向来冷静的克莱德女士也出了一身冷汗。
蝙蝠的智力在变异后仿佛也进化了，伊莎感觉到手臂被蝙蝠叼住，它们开始撕咬她手套，巨大的撕扯力度让她几乎无法抓稳钢管——终于，她筋疲力尽，手掌无力松开。
蝙蝠如愿以偿聚集在一起，发出怪异的嘶鸣，仿佛黑暗中一个庞大的怪物，叼着伊莎扇动翅膀，缓缓上升。
一道黑影蓦地出现，他手起刀落，道道银光闪烁，从中间刺穿巨大的蝙蝠群，所到之处蝙蝠变被切割为两半，尸体怦然坠地。
拽住伊莎往上的力道在减弱，她的身体在缓缓下坠，她的脑袋充血，脑袋朝地，意识快要不清醒，浮在离地一米的距离。
其他队友纷纷配合，密集的枪声中，一只只蝙蝠的尸体坠落，空气中开始弥漫浓重的腥味。
伊莎的身体彻底自由，她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滚倒在地。摔下去应该不会特别疼，龙川小时候从上铺摔下去都还活蹦乱跳，伊莎自我安慰地想着，却没想到敖如斯如神降临，如雷电般闪身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她落进了一个宽阔安稳的怀抱，劫后余生的庆幸后知后觉涌上来。
克莱德女士上前来，用备用防护罩把衣衫破碎的伊莎裹得严严实实，敖如斯为伊莎拉上了拉链。
伊莎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就连头盔和面罩上也布满了被尖牙剐蹭后的细长痕迹，敖如斯看见她汗湿的头发，苍白的嘴唇。
她的眼睛弯了弯：“好幸运。”言罢，她四肢发软，彻底瘫在敖如斯身上，意识短暂陷入了昏迷。
伊莎醒来后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家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是她摸到了自己枕边的猫咪玩偶，这是赫丽尔斯送给她的，柔软又俏皮的小猫俘获了伊莎的心，成为她的床搭子。
如果不是头疼，伊莎觉得这会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就如同她独自成长经历的无数个安静的夜晚一样。
帘子之外的声响把她拉回了现实：
“身上没有伤口，但是脑袋充血了，所以暂时昏迷了。”
“嗯，我会的。”
敖如斯正在讲电话。
“敖如斯，是谁呀？”伊莎喉咙干涩，说出口后才发现声音嘶哑。
敖如斯刚好挂掉电话，闻言走到了她的床边，回答她的问题：“赫丽尔斯上尉。”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让你照顾好自己。”
“哦。敖如斯，你为什么不开灯？”
“会刺眼，等你先适应适应。”
“你有看见我的通讯器吗？”
敖如斯坐在床边，把通讯器递给她：“你的摔坏了，克莱德女士说为你申请一个新的。这段时间先用我的吧。”
伊莎想起自己被蝙蝠叼起来的时候，确实迅速到来不及反应，通讯器滚落在地，一直滚到核反应堆的地面装置上，应该摔了个稀碎。
她有些可惜，“可是里面有好多很重要的东西。”
敖如斯将她的手指按在密码输入处，把她的指纹也设定成了解锁密码，沉静地说：“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把信息拷贝过来。”
“你……还会搞这个？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伊莎震惊又好奇，都忘记思考为什么敖如斯要把她的指纹录入他的通讯器。
核战争之后，世界科技倒退了几百年。帝国集中资源发展军事，民间的高科技人才少之又少，相应地，民间也很少享受到这种高端的信息恢复技术。
“你学习过计算机科学？是学校里教的吗？”伊莎继续追问。帝国能教授计算机学科的就只有那几所顶尖学府，想来敖如斯应该以前在贵族学院里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敖如斯迟疑了一番，回答：“嗯……在家里学的。”
“家里会教授这个吗？”伊莎半信半疑，又继续说：“遇到你之前，我刚从慈善学院毕业，像我们这样活在边缘区的孩子，如果想要接受高等教育，只能去帝都。”
按照帝都贵族子弟的受教育流程，敖如斯今年应该是入读大学的年纪。帝国最高学府有两所，一所是龙川所在的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由皇室直属，毕业生可以进入帝国军队，也可以加入沃尔森家族率领的光荣骑士团。另一所则是帝国科学研究学院，专业众多，各领域的大拿云集，学术氛围浓厚，杜邦与卡斯特罗家族是帝科院的重要股东。
这反应了当前奥洛迦帝国的政治格局，杜邦家族操纵了帝国的商业，沃尔森家族武官辈出，手中的光荣骑士团被称为帝国的利剑。而卡斯特罗家族则与帝国政局渊源深厚，几乎帝国的文官都曾接受过卡斯特罗家族的护荫。
以敖如斯的能力，他申请这两所学校都不是难事。但是，十八岁的敖如斯没有佩戴着钻石头冠，也没有在最高学府的实验室里做研究，而是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了那座地下核工厂，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敖如斯彻底偏离了他生命的最初轨道？
“你想继续读书吗，你擅长的有很多，那你喜欢什么专业？”伊莎鬼使神差地问，“我是说，在你完成了你想做的事情之后，你会回去吗？”
敖如斯沉默了，他想到自己心中的宏愿，想到了自己逃亡的几个月，就像一场梦。他不知道，凭自己微薄的力量，破釜沉舟，能否颠覆现状；也不知道，在完成了这些事情之后，帝国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喜欢种花，我想去一个有花园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