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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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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筠做过许多危险的事,也赌过很多生死局,但是应该没有哪一次能有今日这般惊险。
幸好她捡了条死毒蛇。
趁乱先给山匪头下毒又挟持关侍郎。
最重要的是那先前救过她的人没有给她添乱,反而助她一臂之力,才让山匪们不敢轻举妄动,要不然她也不能在半个时辰里把几十名百姓转移出来。
至于里面的山匪,虽然炸死可惜,但是让他们活着,她又岂能脱身。
更何况只要有关博在,她的种种疑问何愁无解。
从矿洞出来,劫后余生的孙小郎手脚都是软的,摊在树下大口喘着气,却见到李相筠还冷酷地用刀抵在关侍郎的脖颈下,并没有因为刚刚的地动山摇而松懈半分。
这便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真乃大英雄大丈夫是也。
关侍郎刚刚猛咳一顿,现在虚弱地靠在树上,眼皮都无力地耷下,“刚刚他要杀我,殿下何不让我死?”
李相筠一只手还捂在自己的左腹上,混战之中她自然也是受了不少伤,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有余力制服本来就虚弱的关侍郎。
“你认识他?”
“殿下居然不认识他?”关侍郎觉得好笑,笑出声音。
李相筠用刀背狠狠撞了下他的咽喉,关侍郎痛得咳嗽不止,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刚刚在宴席上,他还喝了不少酒,本就头晕恶心,太子对他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我该认识那个人吗?”李相筠转过刀锋,将锋利的那一面抵住关侍郎的咽喉。
虽然救过她两次,但是李相筠的的确确并不认识他。
关侍郎看也没有看那危险的刀,笑道:“殿下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什么人,他姓卫,单名衷,是你的舅舅啊。”
舅舅?
李相筠一愣。
她又想起三年前那封信,倘若那封信没有被拦截下来,应该是要送到她手上的,她不认识什么卫衷的字迹,可是严兴良也不知道她从未与卫衷有过书信往来。
他既然敢把信给她看,说明那字迹应该就是卫衷的。
是卫衷故意要害她,恐吓她,还是另有什么企图她并不知晓,她只知道,那封信差点把她害死。
要不是皇兄的死讯……
思及此,李相筠刚对那人升起的一些好感就烟消云散。
她不该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哪怕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母妃已死,卫家已抄,卫衷能对她有几分好感?
只怕情谊少,算计多吧。
先给几颗甜枣,再来几记闷拳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干过。
由己推人,卫衷说不定也是想借机获取她的信任,再行歹事。
“哈哈哈,太子殿下还真是狠心,我们哥几个本是以礼相待,没想到你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好在天无绝人之地,我们冤家路短又遇上了。”
孙小郎一个激灵站起,跑到李相筠身侧,颤颤巍巍抱住她的胳膊,惊恐道:“他、他们没有被炸死!”
“炸死?你看看我这半边脸,我这只眼睛。”山匪头儿虽没有死,但是脸伤的很重,纱布裹着半张脸,已经完全被血浸湿,他的胳膊上也血淋淋,刚刚蛇毒牙划破的肉给他当机立断剜了去,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骇人。
他用仅剩的那只眼射出阴毒的光,狠狠扫过树下的三人,像是在思考从谁先下手。
李相筠拔出关侍郎簪发的银簪递给孙小郎,“看好这个。”
孙小郎愣愣地接过银簪,依样画葫芦抵在关侍郎脖子上。
关侍郎咳了两声,“殿下还是快跑吧,你一个人怎么对付的了那么多人?”
孙小郎看见四个山匪露脸的时候已经打起退堂鼓,谁知道后面一瘸一拐又跟上来五个,眼下这是九打一,虽说对方也伤的不轻,但是李相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山匪头儿看见李相筠捂伤的手已被鲜血染红,料想他也是强弩之末,不由更加猖狂起来:“说到不错,你再怎么逞强,也打不过我们这么多兄弟,倒不如早点低头认输,爷几个还留你一个全尸!”
李相筠把匕首反握在手里,看着那山匪头儿冷笑,“认输?就凭你们几个?”
几个伤势轻的山匪立刻拿起棍棒刀枪冲上来,孙小郎本是不忍直视,但还是在李相筠冲上去的那刻瞪大眼睛,不敢错过他的一招一式。
关侍郎冷眼旁观,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孙小郎虽然与李相筠认识不久,但是被他保护多次,心中早把他当做恩人,关侍郎堂而皇之在旁边说风凉话,他气不过,用银簪子戳了戳他的脖子,说狠话:“他要是死这,你也活不了。”
“他要是活着,我才活不了。”关侍郎笑。
孙小郎刚刚也看见李相筠用刀威胁关侍郎,他们两个之间有仇假不了,所以关侍郎这话他反驳不了,只能道:
“那、那你反正都要死了,还不积点口德,免得下去后,还要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人。”关侍郎看着夜空,自嘲道:“过过嘴瘾又有什么关系?”
孙小郎彻底没招了。
对这个人,他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殿下在那!”
“殿下!”
是救兵来了!
孙小郎立刻扔下银簪蹦起来,挥动两只手道:
“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林子深处涌出好几十人。
山匪们面色凝重,刚刚是我强敌弱,现在就是我弱敌强,再留下去就是自取灭亡!
山匪头儿连忙招呼人道:“该死的,他刚刚放的那枚是信号弹!快!——我们走!”
李相筠看山匪要逃,当机立断将手里的匕.首掷出,可惜因伤势的缘故,力道准头都差了些,没有扎住山匪头儿,让他跑了。
“殿下!”邓谦一个健步冲上前,及时扶住腿脚不稳的李相筠。
李相筠抓住他的手,“去,把他们都杀掉,一个也别放过。”
邓谦扶着太子,能感受到太子身体的颤动,似是伤的不轻,“那殿下的伤?”
李相筠强撑着道:“……我没事,杀山匪要紧,他们可能就是赤乌流寇的余孽……”
邓谦霎时就变了脸色,一手扶刀,一边望向山匪们逃离的方向,气息随即就沉重起来。
“那属下……属下这就先去!”
李相筠又用力握了下他的手,压低声音叮嘱道:“斩草除根!”
这些山匪看见卫衷“救”她的事情,那么多张嘴,她可不希望将来在长安听见再有风声说自己与卫家有牵连。
执金卫留下四人听李相筠差遣,其余人随邓谦去追山匪。
李相筠指向关侍郎,命两人去把他捆好。
李柏寒从后面大步上前阻止,“殿下这是做什么?关侍郎他犯了什么错?”
李相筠大口喘着气,手按在伤处,“他与……关娘子与郡主呢?”
李柏寒本等着听太子解释,没想打他话音一变又问起两位女郎。
“关娘子与郡主都在安全的地方。”
听到裴承的声音就在旁边,李相筠这才侧头看见了他。
因为背着火光,人脸都看不清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流血过多的原因,现在眼前还一阵阵发晕。
还得快点上药止血才是。
李相筠把手伸向李柏寒,想同他说几句话,但手半途就被裴承截住。
“殿下醒来后为何不离开?”
李相筠拍开裴承的手,气道:“孤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裴承究竟会不会看眼色,这时候还要烦她。
“又弄成一身伤,殿下就高兴了?”裴承只粗略一扫视,就发现李相筠手臂上两处轻伤,腰上一刀重伤,这会他还用手按在上面,像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到痛处。
李相筠没接他的话,干脆扭头问:“李世子,身上带伤药吗?”
李柏寒小事上会跟太子对着干,但大事却也拎得清,太子不能死在这。
他赶紧把身上带的伤药都奉出来。
赵郡王世子能用的药都是上好的药,但是李相筠也是用惯好东西的人,所以一点也不肉疼,拧开瓶子,大把往自己伤处撒,直到药粉厚厚覆住伤处,血都流不出来为止。
“殿下这处理伤口的法子未免太草率了点……”李柏寒是个讲究的人,没见过人连伤口都不清理,衣服也不割开就上药的,万一伤口愈合,肉黏住衣服,再想处理那又是一道新伤口。
裴承只是看着,没再出声。
他总算明白李相筠身上的伤是怎么留印的,照他这样敷衍的治伤,没死已经是幸运了。
李相筠又服了一瓶内用的伤药,才有精神问:“铜矿爆炸后,那些百姓你们可有看见。”
李柏寒道:“看见了,梁家人也在其中,他们的状况都很不好,所以我们的人分出一部分,护他们下山去了。”
若不是担心太子,他们也该下山去了。
他环视一圈,警惕道:“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要尽早下山回羊集县,以免发生变故。”
“有人来了。”裴承先站起来。
外圈的马不安嘶鸣,李相筠因为坐在地上,故而还能感受到地上石子在震动。
“有马。”
这种频率、节奏的动静,还是快马。
李柏寒皱眉,“羊集县不可能再派人马过来,是山匪吗?”
李相筠摇头,“除了逃出来那几个,其他应该都炸死在里面了,除非……”
“除非什么?”
李相筠想起卫家,卫衷,但是牵扯出他们是李相筠最不想的事情,故而打住话头。
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卫衷,带着人马大张旗鼓冲回来,绝非好事。
“给我找匹马。”
“李相筠,你这个样子还能骑马?”李柏寒没忍住道。
执金卫给李相筠牵来马,但还没等扶太子上马,那一头赶上来的人已经露了面。
火把成林,照亮人脸。
“李世勋?!”李柏寒陡然看见这张脸,立刻诧异道:“你不是……”
“哟,这不是伯渊吗?”骑在马上,身穿软甲的年轻郎君两手握住鞍环,一歪脑袋反问:“怎么,很奇怪我没有在封地自生自灭?”
“不是,亭俞,我没有这么想过……”李柏寒走前几步。
“停,客套话假交情不用说,你是没有想过,但是你为那老娘们可是把弟兄们都卖了,我有今天的下场全是拜你和你阿耶所赐,要不是你们对李相筠婢膝奴颜,俯首称臣,我的处境能有这么糟糕?”
李柏寒冷下脸,“你我的事情,用不着诋毁关娘子。”
“单单是我们的事吗?你要不是为了那老娘们,还设计自己摔马演一出苦肉计,谁都知道关博对他那妹妹视若珍宝,看你是横竖不顺眼,你就使这一出,好让人兄妹产生隔阂。”李世勋大笑起来,“但是你万万不该因为她,向李相筠让步,让我,让我们这些宗亲从此步步艰难!”
靠着树根的关博冷笑了声。
孙小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不敢吱声。
这一个个都是大人物,哪有他说话的地方。
李柏寒脸色铁青,但是李世勋一股脑倒出来,他连插嘴的功夫都没有。
“你到底来这里想做什么?”
“做什么?”李世勋举起右手,鞭子直指他身后,张狂道:“李相筠,你以前说我们坐不到一张桌,没有谈判的余地,那现在呢?”
李柏寒一听是找李相筠麻烦的,连忙转身,但是身后哪有李相筠的影子,他又往后看,这才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李相筠。
“谈判?你这个样子是来谈判的吗?”李相筠笑了下,一夹马腹,喝道:“走!”
李世勋眼看李相筠拍拍屁股就跑了,人下意识跟着往前伸,但是视线哪能跟得上马的速度,转眼间就连李相筠的马屁股都看不见。
“世子……”随从也看呆了,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话没说两句,果断跑了,下意识朝李世勋走近两步。
李世勋暴怒地抽了他一鞭子,“还愣住做什么,还不快追!”
李相筠反应快,裴承都没能跟上他,更遑论李世勋。
但林子里这一追一跑,李相筠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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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受着伤能去哪?外边那李世勋还在以追查流寇的明目大张旗鼓追捕他,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
陆展最后悔的事就是让李相筠随孙小郎进去,所以他一看见孙小郎就沉下脸,“还有你,要不是你诓骗,殿下能去冒险吗?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孙小郎被陆展一凶,下意识就呛回道:“我哪知道,他要是那么金贵,干嘛不自己珍惜点?”
这话说的也没错,这件事最要负责的不是孙小郎,也不是邓统领,而是李相筠自己。
身为太子任意忘形,肆意妄为惯了,从来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县衙外一行人整装待发,陆展仔细一看,原来是裴家人,为首的那个正是裴承。
“裴少保!”
裴承只回了个头,没有搭话便领着人走了。
裴承近来总是不给他好脸色,可两人分明没什么矛盾,真让他摸不清头脑。
陆展拧着眉,往外追了几步,副使就一个箭步拽住他,硬生生把人拉着往后趔趄两步。
陆展回头,莫名道:“你做什么?”
副使哭丧着脸,“陆中郎将,你瞧瞧关侍郎兄妹跑了,赵郡王世子带着人去追,眼下太子又失踪,裴少保也走了,只剩下您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现在这羊集县县令是阶下囚,县丞病榻躺,连个能理事的人都没有,要是连您也走了,我们这差事没法交代啊!”
陆展想抽手,但副使抱得更紧,陆展是一点也不想管羊集县的事,转运使的差事又不是他的差事,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太子去了哪!
两日后,郸城。
飞星站在窗口往下望,“嚯”了一声,“家主,你说小太子当真会逃到这里吗?看齐郡王世子这阵仗,不逮到人不肯罢休啊!这几天出城都需要太守的亲印信才能出去,满街盘查,严防死守。”
飞雨盘手背靠着窗边的墙上,探头往外一看。
郸城巡防队正持枪扶刀,乌泱泱横扫大街,客栈酒楼时不时被扫荡抽检,弄得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照这样地毯式搜刮,要小太子真在郸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
“这郸城太守与齐郡王交好,太子运气有点背,要躲也不能躲这里来。”
“太子伤重,许是是听说郸城有神医云游至此。”裴承喝了口茶润桑。
“太子的伤不是有赵郡王世子的药治,也不至于吧。”
裴承竖起食指,“他身上不但有伤,还有我的一滴血。”
飞星瞪大眼睛,夸张地拉长语调,“啊——那、那太子现在还活着吗?”
飞雨翻了个白眼,道:“李氏皇族每年都在服用裴家上供的药,太子肯定是死不了。”
裴家为保存己身,做了不少让步,送药就是其中之一。
飞星点点头,后知后觉道:“所以家主的法子对太子都没有用,不然的话我们可省事多了。”
“话又说回来太子还有那个沈统领,都是王八精转世吧,到底藏哪里去了这么会藏,到处也找不到。”
“找不到是人家的本事。”
飞星听明白了,捅了捅飞雨的胳膊,“家主这是在说你没用呢!”
飞雨瞥了眼,“怎么不是说你没用。”
飞星嘿嘿两声,又窜到裴承身边蹲着,“家主,如果太子真在这里,我们又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假如你被困在一个城池里,出去只有太守的亲印信,你会怎么做?”
飞雨走到旁边,答:“接近太守,搞死太守。”
“……”飞星嘴角抽抽,“搞到印信不就可以吗?干啥要搞死人啊!”
“哐当”一声。
一群官兵粗.暴推门,吓了飞星一大跳,还以为是被他们听见了对话。
然这些官兵进来也不说什么,就展开手中画像对三人比照,一高阶官员还抬手指裴承,喝道:“你,起来!”
裴承瞟也没有瞟他们一眼,飞星轻巧一跃,落到他们面前,掏出块牌子冲他们晃了晃,“喊谁呢,要不要命了?”
校尉差点被银牌打到鼻子,吓了一跳,往后一躲,才定睛看清那是一块银制的圆牌,外圈是两只首尾相衔的蛇,里面写了个裴字。
在西南地界的都知道裴家的能耐,谁人敢不给他们面子。
这下,他是真的吓到了,连眼前的飞星都没能仔细看一眼,连忙埋头鞠躬,“小的不知道是尊驾,冒犯了,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还望宽宥小的们。”
他赶紧跪下,眼看头要碰地上了,飞星赶忙伸脚,靴尖托起他的前额。
“用不着,我们家主只有几句话要问,你老实回答就是。”
校尉点头如啄米。
“一定的,一定的。”
裴承放下酒盏,转过头,开口道:“你们太守最近常去什么地方?”
校尉“啊”了声,立刻老实交代:“我们太守啊,最近喜欢去春香楼,春香楼里的娘子可都是技艺双绝,最近啊,最近还来了很多新鲜的……”
又看那边郎君目光专注,他心领神会,马上道:“要不,小的给太守说一声?”
/
春香楼。
裴承应邀前来,张太守挑着两撇翘胡,笑得满面红光,对裴家几人热情招待。
“裴家主大驾光临怎么都不通知我们,来来来,喝酒,这可都是十年以上的梨花酒,还有这两位小兄弟,要不要也来一杯。”
飞星摆摆手,“我等还要保护家主安全。”
“裴家主就带两个侍卫,真是艺高胆大,不像我,出个门不带十个八个都心不安啊。”张太守把两个侍卫打量了下,说起奉承话。
裴承拿起酒杯,状若不经意问:“张太守在楼下藏的不止十个八个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太守尴尬笑了两声,“还不是最近有个小贼,老是盯着我,我家娘子怕我有危险,叫我多带着人。”
“太守夫人好大度。”飞星赞道。
丈夫逛花楼,娘子还怕他遇到危险嘞。
张太守谦虚:“哪里哪里。”
“张太守手下能人无数,是什么样的小贼能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太守担惊受怕了几日,忍不住倒苦水,“某也不知道啊,但那小贼分明是冲着我的这条命来的,您瞧瞧这儿,上次黑灯瞎火的巷子上,他给我脖子上来了这么一刀,险些送我归西啊!”
裴承看见他脖子上痕迹,很细的一道刀痕。
“最近郸城街上在搜捕流寇,莫非正是因为此事?”
“那倒不是……”张太守压低声音,“是因为齐郡王世子听说最近有流寇假冒太子殿下。”
“竟有这样的荒唐事?”
“可不是嘛!”张太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伺候的女娘过来给他捏着脚,继续说道:“据说是世子截获了一封信,那人以太子的口吻居然想叫折冲府调兵过来,您说,这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若是太子来郸城下官怎会不知道?那肯定不会一个人来,前呼后拥的,我们又不是瞎子,是不是?”
裴承慢条斯理道:“说不定,太子就喜欢独来独往呢?”
张太守摆着手,大笑:“不可能不可能。”
和裴承待在一个屋,张太守实在玩不开,脸都笑僵了,很快就寻了个借口出去,留给裴承一屋子十来个年轻貌美的娘子作陪。
脂粉味刺鼻,娘子们笑声聒噪,裴承让飞星打开门,让这些娘子们回去。
门外,春香楼的管事嬷嬷正捏着帕子扭着腰,领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娘子经过,和屋里走出来的正好遇上,娘子们忍不住向嬷嬷抱怨屋里的郎君白长了一张俊脸却不解风情!
可不是她们不想用心伺候贵客啊!
裴承本不愿理会这些,但是飞星竟在窃窃偷笑,他免不了要抬头警告一下,谁知这一眼他却意外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娘子脸上浓妆艳抹,一身明艳罗裙,看起来和旁边笑眼弯弯的娘子没什么分别,但他却能敏锐察觉那眼睛里面的嘲讽与冷笑。
还不等他多瞧一眼,他袖子里的小飞如箭一样射出去,像只蜜蜂猛地扎进花堆,惹来一声声惊恐的尖叫。
“飞星。”
飞星拔腿就去追。
“对不住让一让,让我……欸?——”
眼前一花,一团白毛袭到面门前,幸亏飞星眼疾手快,伸手捞住,不然肯定要砸他脸上。
也不知是哪位好心又胆大的娘子帮了他一把,要不然这重重叠叠的罗裙底下他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抓住调皮捣蛋的小飞。
就是这专门往人脸上扔的感觉莫名有点熟悉啊……
小飞此刻在他手心扭成了麻花,奋力挣扎。
“吱吱吱!”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