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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加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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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郡王世子愣住。
射中目标那短暂的痛快,很快就变成无尽的恐惧。
刚刚还围在身边的狐朋狗友更是一窝蜂地散开,谁也不敢再挨着他。
孤助无援的李世勋“哐当”一下把弩扔开,颤抖着声音,颠三倒四地道:“不、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执金卫一言不发,扶刀迅速围上。
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人赃俱获,就连齐郡王府的侍卫也不敢相拦,只能看着自家世子像条死狗一样被执金卫拖走。
一场马球赛在混乱之中结束。
金宝在人群里嚷着蓝队胜,但周遭的人无暇关注球赛的胜负。
站在远处的裴承道:“刚刚在齐郡王世子身边的那名郎君,找出来,我有话要问。”
飞雨抱拳下去。
离马球场最近,也是最合适的地方是静安公主府,除太子之外,李柏寒也被抬到这处理身上的伤。
静安公主是李相筠的姑姑,和圣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姐弟两感情不是很好,自圣人登基以来,已经深入简出二十余年,常年在公主府里修行避世,宫宴庆典一概不出席。
所以府里这么热闹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
驸马负责出面,将伤员安置在府上合适的院子里,又分拨府上的人手去帮忙照料。
裴承晚了一步才到。
公主府管事带着人在太子暂留的屋子门外,担忧道:“确定不用医士先为太子殿下治疗吗?这医士还是圣人赐的,绝对可靠。”
邓谦不为所动,按着刀道:“太子殿下不喜生人靠近,把东西放外间,人不可以随意张望,若有其他事,殿下自会吩咐。”
言外之意是,不该你操心的别操心。
管事领悟了,是人都会有自己的癖好,更何况是堂堂太子,太子吩咐,那照办就是。
比起太子不配合治疗死掉,好像还是眼前这个动不动就拔刀的执金卫统领更可怕。
管事缩起脖子,带奴婢们端上水和简单处理伤口的必需品放在外间,不敢逗留,马上就退出来。
陆展也想进去,不过邓谦还是那一套说辞,太子不许。
“受那么重的箭伤,你就让殿下自己在里面处理?”
“殿下要人进去伺候时会吩咐,臣只奉命行事。”
“邓统领,你也跟了太子三年,就这么铁石心肠?”陆展握紧药瓶,手上还有没有洗掉的血,那是刚刚扶太子时沾到的。
“侍奉太子只需听命行事,不需要感情用事,中郎将也该回去当差了。”
这句“不需要感情用事”让陆展安静下来。
他离开大理寺,在皇后安排进入北衙禁军,太子虽然表面没说什么,还待他如往常,但是陆展知道,他们逐渐生分了。
倘若日后他真的认回鲁郡王一脉,与太子有了血缘上的关系之后,他们更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亲近。
门内有动静,太子一定能听到外面他的声音,可是没有出声传他进去。
这就是无言的拒绝。
陆展松了松手指,声音低落:“我替殿下去看看赵郡王世子,晚些再过来。”
裴承等人走后才走出来,倒不是有意要看热闹,只是不想跟着一起被拒绝。
“我有事要与殿下禀告。”
这次,邓谦没有立刻送客。
因为太子交代过晚些时裴承来,他要见。
但裴承来的太快,邓谦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个好时候。
屋里头没有传出动静,也不知道太子是听见了默许,还是没有听见。
“要进去请示太子吗?”裴承又问。
邓谦让开位置,“请裴少保自己问。”
若是太子不想这个时候看见他,肯定会马上轰出来。
裴承将飞星飞雨留在外头,自己独自进门去,刚润了油的门轴悄不声息转开。
外间桌上的水盆里浸了血,已经染得半红,各种药瓶东倒西歪在托盘里,绷带扯开了,一部分团在里面,一部分垂在桌沿。
绕过立地屏风,他继续往里面走,也不是特意藏着声,而是地上铺有织绒毯子,把脚步声纳进去。
内间是一个寝卧,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润着木泽,博古架上摆满各色古玩,造型别致的盆栽放在靠墙的半月桌上。
床上被褥枕头整整齐齐,没有人,转过头,裴承才看见挂画的墙壁前,坐于美人榻上背对着他的太子。
太子的外衣褪到了肩下,露出里面一件凹口无领的银白色贴身底衣,衣上有密集的银线流动着微光。
虽没有见过,但是裴承还是意识到那是怀贤太子曾说过请人重金研制出来的贴身软甲,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外伤。
“殿下?”
太子没有回头,只是稍侧了下脸,闷声道:“谁准你进来。”
裴承停在几步外,“邓统领。”
李相筠还以为背后的人是邓谦,要不然暗卫怎么会一点示警都没有,不曾想来人会是裴承。
她呼吸一滞,冷声命令:“出去等。”
裴承没挪步,而是看着太子手边放的东西,“需要臣帮忙吗?”
“不用你帮忙。”李相筠拒绝,同时加快手里的动作。
若是陆展的话,一定会上前来,裴承她倒不担心,因为这人本就没有多关心她死活,说帮忙的话也不过是客套一句,岂能当真。
可他当真发现了自己身份吗?
若是发现了,眼下不是抓她现行的好机会?
李相筠面上露出疑色。
但裴承在后面只能看见太子被汗湿的发丝黏在冷白色的后颈、肩头,以及掩在凌乱的发丝下有三四个明显且新旧不一的伤痕。
新伤,最多不会超过三年。
旧伤,可能有六七年。
“你在盯着看什么?”
太子的气息不稳,声音还难得有些虚弱,没有往常那样气势十足。
箭伤让她没有办法很好集中注意力,这才没有及时发现他的靠近。
裴承本来想说齐郡王世子的事,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殿下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李相筠闻言微侧过头。
裴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见到他低覆的睫翼以及鼻尖上密集的汗珠。
“多?裴少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会显得少见多怪吗?”李相筠嗤笑。
他们西南裴家是什么人间仙境,太平地界吗?
裴承并不介意太子的尖刻,依然语气温和:“即便是郎君,也不至于这么不顾惜身体,殿下从前都没有好好上药吗?”
即便是郎君?
李相筠手中动作一停。
裴承还没发现她的女儿身?
或者就像是陆巧燕一样,明明知道,却藏着不说,是为了将来更大的益处,或是有别的目的。
“裴少保这么关心,是想伺候孤上药了?”李相筠刻意加重“伺候”两字。
折辱的意味让裴承挑了下眉,道:“臣不是陆昭云。”
不是太子的掌中物,更不会是太子裤下臣。
太子轻“呵”了声。
裴承依言没有上前,只用目光在太子后背新旧伤痕上徘徊。
那日在满是热雾的温泉池里,他只看见太子冷白的皮肤和薄瘦的肩膀,没有看清他身上有这么多新旧的伤。
有箭伤也有刀伤,靠近他后颈窝的地方还有——齿痕?
像月光照在雪地凹处投下的淡影,他的心口蓦地一跳。
一缕游丝般微弱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快到他没能抓住,就失去它的踪迹。
即便知道背后还杵着个没眼力的人,可李相筠身上的伤等不了。
她咬住一团纱布,随后就拿起手边烧好的刀。
很快后背上的汗变得密集,随着肩膀颤抖,一颗颗滚落,就好像不堪重负的花瓣抖落了露珠,凌乱而破碎,也美得惊人。
那薄肌下的肩胛骨就像是刚从虫茧里准备重生的蝶翼,颤动着、挣扎着。
突然叮得声,一枚金属物被扔了出来,撞到桌腿又被弹开,滑停在裴承的脚前。
箭头上的血艳得触目惊心。
李相筠拿起药瓶往破开的创口上撒药止血,药粉接触伤处,她的呼吸声又急又重,即便口中塞满纱布,也难免溢了出来一两声痛苦的闷哼。
这声音太折磨人,裴承躲不掉。
他敏.感的听觉、嗅觉都让他沉在这泥潭里,拔.不出身来。
他只能勉强把目光从太子的身上挪开。
可一闭上眼,浮起的画面全是梦中温泉池里的那一幕幕。
画面与声音的重叠,那份异样的感觉变得格外真实。
好像让太子溢出这种声音的人是他自己。
裴承又猛地张开眼,发现太子已经转过了身,正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乌黑深沉。
“裴少保,找孤?”
裴承定定看太子一眼,才回过神。
他掏出块帕子,俯身捡起地上带血的箭簇,放在眼前打量,“殿下用自己的身体冒险,只为了把齐郡王、赵郡王拉下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殿下这是在赌。”
若没有这件贴身软甲,亦或者齐郡王世子的准头更好,不是冲着他的躯干而是脑袋眼睛等毫无防御的位置,他现在的伤口会更深,伤势会更重,恐怕还会危及性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问可不可以,而是问应不应该。”李相筠走上前,从他手里拿走箭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脚步虚浮地走到外间,把沾满血的手浸入盆中,慢条斯理地洗掉上面的血。
“若这件事应该这样做,孤为何不能?”
“比起权势,手足亲情对殿下而言无关紧要。”裴承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没有把孤当兄弟,孤也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李相筠又把湿漉漉的手搭上裴承的小臂上,似是站不稳寻个扶手,但又好像是故意在靠近他,“裴少保,你背地里小动作不少,别把孤当个傻子。”
“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成为靶子,四面受敌是殿下自找的。”裴承托着他的重量,感觉那潮气一层层递下来,已经弄湿了他的皮肤,渗入他热烫的血肉当中。
李相筠把手在裴承袖子上擦了擦,直到表面勉强干后,才往旁边的椅子蹒跚而去,“若没有靶子,孤怎么知道箭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他坐下,靠着椅背,眼角还泛着血潮与水光,目光却重新敏锐,好像一丝一毫的线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非如此,孤又怎么知道裴少保究竟是一心一意还是三心二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要个真心实意的人,那就应该由人推己,殿下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同臣商量,殿下削的不仅是宗亲,也是世家权贵。”裴承找了个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小臂上太子擦出来的湿痕,“伤的是君臣之心。”
李相筠歪了歪脑袋,“伤心,也不见裴少保哭一个。”
“殿下想要看臣哭,那还得加把劲,这点程度,臣可哭不出来。”裴承看向他,意有所指。
李相筠转瞬就警惕起来,“你做了什么?”
“殿下想用齐郡王世子威胁宗亲,倘若齐郡王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殿下的苦肉计,那还能行得通吗?”
李相筠又放松了身体,就像收起利爪而温顺的猫,又懒又坏地瞥来一眼,“光说无凭,孤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裴承的目光在他沾满血的衣襟上停留片刻,说道:“跟在齐郡王世子身边的那个程五郎,殿下还记得吧?”
李相筠眼睛轻轻眨了下。
虽然他提起程五郎,但也不代表什么,因为程五郎根本不敢往外透露半分,这件事揭露于李相筠而言或会损失点利益,但是对程五郎,他有太多把柄拿捏在李相筠手里,叫他什么时候死只是张张嘴的功夫,他不敢随便说话。
除非裴承有更厉害的法子,撬开他的嘴。
“裴少保的提醒,孤收到了。”李相筠将手指交握在身前,气定神闲:“但孤也要提醒裴少保一句,你想当个聪明人,何不再装得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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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回来时,李相筠已经在喝药。
她在腿上盖着块毛绒毯子,窝在铺满软枕的圈手椅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殿下伤势如何,可让太医瞧过?”
李相筠不答反问:“李柏寒那边怎么样了?”
“李世子断了两根肋骨,后背伤势严重,医士给他上过药,现在人还在发热中。”陆展一五一十回答。
“他的马查过了?马镫又是怎么回事?”
陆展一一解释道:“他的马剖开喉管、胃囊没有查到毒物,躯体四肢上也没有外伤,马镫……马镫的系法与世子往常的不同,听说是之前关侍郎经过时帮世子重新系过。”
“关侍郎?”李相筠继续问:“可有问过他?”
“问过,关侍郎也十分惊讶,他说自己临时经过才好心帮世子系的,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陆展一顿,又说:“马场上混乱,还不清楚李世子是怎样落马的,若是有人真心要害世子,不该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如何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不被人看见?”
李相筠启唇:“也有可能……”
“什么可能?”
李相筠不说了,“等李柏寒醒了再问问他。”
陆展道:“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该裴少保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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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受伤的事没过半天就传遍长安。
齐郡王彻底慌了神,连忙带上人到公主府给太子赔罪,那张老脸鼻涕眼泪,惨不忍睹。
太子以伤重拒绝探视,也没有让齐郡王能开口带走世子。
执金卫从东宫布到公主府,一样围成铁桶。
没有太子的准许,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宫里圣人还在闭关,谁也不敢去打扰,齐郡王只好去求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为难,这事大家有目共睹,谁都说是齐郡王世子先失心疯,欲射杀太子。
即便圣人在此,也免不了要发怒。
圣人虽不喜欢这个太子,但是太子毕竟是储君,也不能让人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射杀,这成何体统?
齐郡王求助无门,人都憔悴了。
一连三日吃不好睡不好,还时不时要被郡王妃哭嚎的嗓音穿破耳膜。
他难道不想救自己的儿吗?
想啊!可是太子那是什么意思,人关着是不放,赔罪道歉是不听。
“定是你们父子俩舍不得那点封赏,太子要钱,你们给就是了,钱难道还有勋儿命重要?”
“少来瞎说,你懂什么,只要我们让了这一步,往后大黎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你不管?要是太子气不过非要勋儿抵命,我、我就吊死在这里!日夜看着你这个薄情无义郎守着那堆死带不走的破铜烂铁怎么快活度日!”
齐郡王撑着额头,痛苦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谁知,齐郡王这边还在苦苦煎熬着,那边赵郡王府率先软了膝盖,向太子让步。
“就因为程五郎死了?”飞星满头雾水,他看向飞雨,忍不住问:“程五郎死和赵郡王府有什么关系?”
飞雨一直暗中调查,最清楚始末:“程五郎陪着齐郡王世子被关在枫园,但是去偷看赵郡王世子的时候撞上了关娘子。”
“关娘子?”飞星吃惊,“怎么又和关娘子有关系?”
“关娘子是去看望赵郡王世子的,因为外面在说赵郡王世子摔马是因为关侍郎的原因,作为妹妹担心兄长也是正常。”
飞星还是迷糊:“那和程五郎有什么关系?”
“关娘子早些年被程五郎等一些纨绔设计掉水,又被程五郎所救,两人有肌肤之亲,因这一层关系,程五郎对关娘子说话便有几分不客气,李世子和关娘子都很不高兴。”
裴承右手握着左腕,手指在那根缠带上摩挲,“是太子派人杀了程五郎。”
飞雨补充道:“但赵郡王世子以为是关娘子或者关侍郎杀的,关娘子又以为是另两个杀的,抢着认罪,太子倒是撇了个干净。”
“是因为三日前我们找过程五郎?”飞星这会好像懂了但又不是很懂,一句接着一句问道:
“因为担心程五郎泄密就直接把他干掉?他不是太子的人吗?再说了太子也不知道我们家主有办法能够撬开最紧的嘴吧?”
“虽然程五郎是太子的人,但是太子毫不留情面。”飞雨看向裴承,“他根本不分敌友。”
“太可怕了。”
飞星抱着双臂,半晌又愣愣讲了个大实话:“不过,太子要不是个疯子,也不可能敢和我们家主合作啊。”
“还真是与虎谋皮。”裴承不紧不慢地摸过手腕上的缠带,唇边却是一笑,“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危险越大,奖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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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王府一让步,其他观望的郡王也动摇了,别说齐郡王还有个儿子在太子手上攥着,也没能撑过两天。
圣人就要出关的前一日,齐郡王先写了一封罪己书递上去,太子很大度地表示自己的伤无关紧要,齐郡王世子是救赵郡王世子心切,眼力不佳,误伤了他。
然御史们也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把他们这些纨绔子玩武斗马球的劣习又狠狠痛斥一番。
再请太子以身作则,肃清不良风气。
国子监一部分学子也趁乱发话,要太子反躬自省,修身慎行。
这些太子自是一概不管的。
但是高勇就惨了,被一脚踢到太子身边随身督察,又成了太子的眼中钉。
成日就是说“殿下你要是非这样,臣这里可不好记啊……”“臣是绝不会篡改所记内容的,殿、殿下就死了这条心吧!”
“行,不能看,胡乱记是吧?”李相筠用勺子敲了敲铁盘,“都去咬他!”
一声令下,本来还在啃草的大鹅们纷纷抬起脑袋,十几只眼睛牢牢锁定目标。
“不是……”高勇后退了一步。
大鹅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起八字步,昂首阔胸地扑腾大翅膀飞奔而来。
冲啊。
“救!”高勇攥紧本子和笔,跑得面无人色,迎面撞见一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揪住往后面一推。
飞星顿时哇哇大叫:“不要咬我啊啊啊啊!”
两人一前一后把腿抡得飞快,一会就跑没影了。
李相筠兀自托腮笑了半天,最后靠在躺椅上,手背盖着眼睛上。
秋日暖阳,是个偷懒的好时节。
李相筠闭目养神,旁边簌簌轻响,然后一个湿润的软东西拱了拱她的手。
李相筠受惊,猛的坐起。
右手边是裴承的那只小白兽,正无辜地支着脑袋,冲她吱吱叫。
她不由皱眉,“你怎么在这?”
小东西又吱吱叫两声,在背后的布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纸条,举起来给她看。
上面是裴承的字迹——臣有事奏。
李相筠无语地把目光投向园子口方向。
因为养伤的缘故,也因为程五郎的事情,李相筠让邓谦务必好好拦住裴承。
飞星飞雨翻墙过来她管不了,不过她也不理会就是,但是……这小东西可怜巴巴地举着纸条瞅着自己。
李相筠恶狠狠咬住后牙槽。
裴承真不是个好东西。
思勤园门口,飞雨站在裴承身后,还时不时望去飞星被鹅追跑的方向。
这次太子没有传话,邓谦铁面无私地横刀挡在他们前面。
不多会,视线里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吭哧吭哧地往前爬。
是裴承的那只小伶鼬。
几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它既委屈又心急,一点点扒拉着爪子,快速靠近主人,它的身后还磕磕碰碰拖着——一枚蛋?
准确来说,是一枚几乎和它差不多重的鹅蛋。
“蛋是礼物?”飞雨有些拿不准太子的意思。
邓谦直起身,平静说道:“这是太子叫你们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