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植物人老公偷偷在游戏里当NPC》猫鱼桃酥

15、绮花楼诗会（三）

　　对面“正源”身上似乎也没有类似的元素。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首词是赵秉文晚年借景抒怀之作，但眼下要领悟词人当时的心境，恐怕时间不够。那么只能试试先从字面意识入手。
　　风雨替花愁……风雨之愁难以表达，但是深入思考，何尝不是诗人之愁？
　　那把自己想象成“惜花”的诗人。
　　程秋偷偷瞧了一眼“正源”。对方收了下巴，低着头，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突然，程秋将五指攥紧伸入酒杯，学着那作画人的样子，虚握了一把酒水，衣袖携风，泫然欲泣地朝着身边正襟危坐的“正源”泼去。
　　江浔：？

　　醉花阴沾湿了江浔的眼睫，蒙上一层酒香味的雾气。良好的教养让他明明斜倚着，却显得十分矜贵。他抬袖抹去脸颊上流淌的液体，正源的圆眼因为江浔的“人设”而半眯了起来，又添上些许慵懒。
　　他的意识和主系统互通，此刻各玩家的操作评分接二连三地闯进他的脑海，一时间冲乱了他的思绪。
　　总感觉自己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给人打工。
　　好不容易“休息”了三年的荀清被迫卷了起来，一边分心配合程秋的行动，一边要审核系统的评分，他还没有完全找到之间的平衡点，因而突然被泼，便下意识没有反抗，反而有些迎合的意思。眼神由无措转向无奈，又渐渐被笑意盛满。
　　程秋本是一时上头做出来的决定，与他对视，呼吸不自觉地一滞。
　　他一直知道正源长得好看，但是对方的眼神素来清澈无害，举止也一贯中规中矩、毫不逾矩，让人嚼之寡淡。如今换上江浔的芯子，好似一副美人图忽地活了过来，眉眼多情地勾住画外人的心。
　　好在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口中念念有词：“‘美人如花隔云端’，美人也是花，我来替他愁。”
　　江浔虚搭在小桌上、有规律慢叩的手指顿了顿。
　　有关判定的细则他自然都清楚。
　　程秋这个说法其实有些牵强，他完全可以否决掉，可对上程秋希冀的眼神——
　　面板上数据紊乱了一瞬，对应的诗句闪烁，判定似乎陷入了焦灼。
　　……
　　花就花吧。
　　察觉到对方的紧张，荀清自暴自弃地想道，好歹合作一场，输了多难看。
　　通过。
　　程秋喜上眉梢，萦绕在眉眼间的社畜怨气都消散了不少，重新找回了几分少年的神采。再接再厉，他收手拿起酒杯，将目光灼灼地盯着“正源”。见对方没有反抗，他干脆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下巴，江浔配合抬头，双目半阖：“风雨罢，花也应休。”
　　诗句完成，程秋触电般收回手，欲盖弥彰地查看了一下面板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碗底的酒，仰头饮尽。酒香在他唇齿间晕散，两人凑得近了，身形相贴，呼吸可闻，江浔隐约从他涣散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哦不，正源的倒影。
　　“劝君莫惜花前醉——”
　　他眸色渐深，挟持着程秋的双手，带着他顺势将自己推倒在小案上。正源本就只用一根木钗挽发，经过他二人一番拉扯，顷刻塌了半边，发丝顺着脖颈蜿蜒滑入衣领：“今年花谢，明年花谢……”
　　江浔的咬字低沉柔缓，程秋在他的目光中，耳朵泛红。
　　好一朵残花败柳。
　　程秋被他勾得头晕眼花，眼前反复回放着都是江浔衣领中露出的一抹雪白，他本就被对方带着，一个走神便跟着跌进“正源”怀中，只迷迷糊糊地凭借本能接道：“白了人头……”
　　江浔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检测：“……”
　　这蠢系统居然把发丝穿模了白皙肌肤给认定成了“白了人头”。
　　就，还挺字面的。
　　江浔强忍住发邮件督促技术组修bug的冲动，接着审题。
　　倒计时没有停止，但题中诗句已经完成，想来是要玩家接着演绎完下联。
　　乘兴两三瓯。拣溪山好处追游。
　　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
　　还要再喝。
　　程秋晕晕乎乎地把装满酒的碗往他唇间塞。
　　“咳……咳咳！”
　　江浔没想到他这么猛，饶是心里做好了对方“不走寻常路”的预想，仍然被被呛得说不出话。
　　江浔：“……”
　　但在程秋关切地注视下，还是老实咽了下去。
　　怎么好像助长了奇怪的歪风（？）
　　他牵起程秋的手，见他呆愣，于是张嘴咬住酒碗边缘，夺过控制权，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将另一侧抵到程秋唇边。
　　被酒水一灌，程秋勉强恢复了理智，松手从口中取下酒碗，倒扣在桌面上，江浔顺着掌心向上将手指挤入他的手中，十指相扣，沾了酒水，绕“山”划出明亮的水痕：“拣溪山好处追游。”
　　下一句是“但教有酒身无事”，“有酒”不难，但身无事……
　　程秋望着倒计时。
　　此刻还有一分钟，让他紧迫感陡增。
　　紧迫感？
　　“事”的来源不正是它么！
　　程秋灵机一动，挥手关闭所有面板，豪气地一把将江浔揽进怀里，扎在他发间猛吸一口：“有花也好——”
　　正源长期身处医馆，身上缭绕着淡淡的药草苦味，程秋在他发间逐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合心意，与此刻旖旎地氛围格格不入。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是觉得哪里不对，就察觉到江浔抬起手，在自己胸膛处轻轻一推，离开他的怀抱：“无花也好……”
　　他像一只落在花间的蝴蝶，短暂地相拥后又在风中离去。
　　程秋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
　　“正源”愣了一下，唇边漾起笑意，捉过他的手腕，斜向发力，二人顷刻体位颠倒，程秋被牢牢固定在江浔身下。
　　四目相对，心跳如擂。
　　程秋恍惚着想道，先前不该把他的名字告诉顾生香的。
　　他一杯就醉了，眼前分明是正源，却摇摇晃晃地看见了江浔的身影。
　　对了，不该是药草的苦味，应该是金玉满堂的富贵甜香。
　　接着，就听对方俯在耳边低语，唇齿酒香吹动了耳垂上细小的绒毛：“——选甚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