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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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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聿挑眉,才要说什么,后腰忽然被外力戳了一下,以至于他后面的尾音有些颠簸。
“怎么了?”沈相宜不明所以,只见莫聿像是鲤鱼翻锅般,脊背瞬间直挺。
“无碍。”莫聿摆手,看似是在回答沈相宜,实则是在对张福令求饶。
出了茶肆,莫聿问身边的张福令,“为何不和她说清楚?”
张福令躲在羃篱后的面容一僵,随后她无奈一笑,“你可知道近乡情怯?”
“这二者有何关系?”
“人也是一样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相宜。”张福令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言,我现在可是离世的孤魂野鬼,就算要现身,也得寻一个时机。”
莫聿解释道:“我方才那样说,是害怕沈相宜心思不正,想着先套套她的话。”
“我知道。”张福令点头,不然莫聿后来也不会再次诱导沈相宜,想让她们二人相认。
“待父亲他们来了,我再与相宜见面吧。”
一晃过了三日,这日,张福令正撑着手肘靠在窗口发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叮叮哐哐的响动,她挪到门口,先是贴着门框听了听动静,后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狭窄的缝隙里,乌泱泱的闪过一群人的身影,他们手里皆抱着东西,张福令正纳闷,忽然听到莫聿的声音由远及近,“是是是,这些都是某从长安带来的,质量样式绝对都是上乘。”
“您可要给夫人买一匹回去?”
隔壁的屋门打开又阖上,连同他们的对话掩去。
张福令关好门,买一匹?莫聿这是真的打算做起生意了?
这个想法很快被张福令否定,莫聿这么做,大抵是怕人起疑。那么这些布料……他该不会是从沈相宜那里拿来的吧……
待屋外的一片脚步声渐远,张福令的屋门紧随被敲响。
“太子当不好,转行做起布庄的生意了?”张福令打开门,调侃了一句。
“布庄……”莫聿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坐到椅子上,点头赞同道:“倒也不是不行。”
“这样我便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周游列国。”
张福令脸一红,娇嗔满面:“说正事!”
“我从沈相宜那里借了些布来打掩护,明日起,我们就在街上摆摊卖布,待张大哥他们来了,我想办法拖住押送之人,其余的,就要看你自己咯。”
“好。”
第二日,张福令同莫聿一起在街上摆起了摊。
盼星星盼月亮,在他们出摊第二日,城门处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一队官兵提着长刀快步跑来,沉重的甲胄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震耳欲聋。
张福令正在和一个妇人讨价还价,妇人见张福令往城门处望去,久久没有回神,便催促道:“还卖不卖啊?”
“不卖了不卖了。”张福令还未开口,一道声音忽然横插进来,她回头,春末沁人的微风吹过,将羃篱的布料拨开一个缝隙。
跟在莫聿身旁的沈相宜,瞬间傻了眼。
沈相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头戴羃篱的人,磕磕绊绊地呢喃道,“傺……傺傺?!”
张福令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幸好有东风做美,让这次相遇来得这般适时,她走过去拉住沈相宜的手,千言万语汇成一股暖流与她们二人惺惺相惜。
安抚好沈相宜,恰好长解压着一众犯人走来,张福令看到人群中熟悉的面容,强忍着泪意看向莫聿,“按咱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莫聿点头,抱起几匹布料,转身冲到迎面而来的队伍前。
“客官,看看布吧,岁安城上好的布料!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本来压着犯人的解差正昂首挺胸地接受着百姓的注目,哪曾想忽然从人群里串出来一个不要命只要钱的野小子。
“哪里来的穷小子,快滚!”解差毫不留情地驱赶道。
莫聿不死心,还在往上扑。
张福令趁着人多眼杂,飞快从一侧人群的后方溜过去,又挑了个位置挤进去。
前面因为莫聿的缘故,长长的队伍被迫停下来。
张福令一眼看到父兄脚腕手腕上的铁链子,因为长途跋涉,铁链所磨过的地方早已溃烂不堪,血肉糊成了一团。
她咬着嘴唇,从衣袖里摸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攥在手心,快步横穿过黄土大道,从张度身前飞跑过去。
张度正游神天外,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若不是他底盘还算稳,只怕险些屁股着地,他才要骂,掌心里的东西生生将他震在原地。
“怎么了?”张弛察觉出弟弟的僵硬,忙关心问道。
“无事儿。”张度又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将纸条藏进掌心。
张福令躲在一处望子后,随风而起的望子,隐隐约约能将远处几人的举动透出个大概,张福令看到张度将纸条安放好,暗暗松了口气。
这边,莫聿被官府的士兵举着刀“吓跑”,长长的队伍又开始游动起来。
张福令整理好羃篱起身,该去和沈相宜解释一番了。
莫聿迎面走来,怀里还抱着那一匹花布料,他凑到张福令身边,挑眉问道:“演技如何?”
“不错。”张福令点头,她往莫聿身后望去,问道:“相宜呢?”
“我怎么知道?”莫聿反问,俊逸的脸庞露出几分不满。
张福令失笑,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陈醋铺子,“可要进去买一坛?”
夏初的微风拂面而过,莫聿举起手中的布,动作缓慢得落下,给足张福令溜走的时间。
张福令后退一步,笑着说他气量小。
将纸条送出去,张福令心底压着的巨石总算是被挪动了一点,连日来的压抑的情绪得以缓解片刻,连着脚步都轻巧了许多。
回了客栈,张福令推开门,见到窗前站立的女子,眼眶一热。
“相宜。”
“张福令!”沈相宜闻声回头,嘴上是满含怒责的语气,可人已经快步走到张福令身边,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太好了!你还活着!”
张福令的双肩被沈相宜狠狠揽进怀里,久违的怀抱让她心头滚热如沸水。
“一时都分不清你这话时好时坏了。”张福令拍着沈相宜的肩膀,由衷道。“谢谢你。”
“你我不必说这些。”沈相宜将张福令拉出怀抱,“快与我说说你的经历。”
桌上的茶盏萦萦环绕着热气,直到一壶茶见底,张福令和沈相宜双双放下杯盏,面露惆怅。
“傺傺,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沈相宜握紧张福令的手,眼底闪过笃定的精光。
张福令笑着点头,柔声道:“天色不早了,我同父亲他们约定好见一面,要快点动身。”
济中官府。
沈相宜因为布庄的生意,和县令的女儿木俏俏颇有几分交情,张福令扮作沈相宜身旁的小书童,轻而易举混进了官府。
随后沈相宜借着和木俏俏说体己话的由头,把张福令赶走。
这几日张福令并不是闲着坐等时机,她始终坚信,事在人为。她早已将官府的布局摸索清楚,如今走起来,倒也算得心应手。
随行的解差是京官,木县令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县令,哪里得罪得起,此刻正备好餐食,在长亭为解差接风洗尘。
官府上一大半的人都过去伺候了,是故只要张福令留心躲避,就能轻易避开那些巡视人的视线。
她一路来到关押犯人的后罩房,张福令探着头往院里扫了一眼,迎面是两排灰蒙蒙的矮屋子,院子中间放着一个大抵是装过伙食的木桶,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张福令张嘴,轻轻挤出几声猫叫。
不多时,一扇门由内而外推开一条缝隙。
张福令猫着腰溜进去,宛如鬼魅般,悄无声息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屋子背阳,里面没有家具,如牢房一般,只在地上铺着简陋的草席。
屋里有四个人,正在分食一块儿干硬的面饼。
张福令的心口像是被泥土堵死,透不过一口气,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双膝直直跪在地上。
“傺傺,快起来!你这是做甚?”张父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将张福令从地上拉起来。
昔日健壮的身躯,此刻被风霜狠狠压弯了腰。
父女兄妹抱在一起,好半晌,才双双分开。
张福令摸了一把眼角,哽咽着开口:“爹爹在金口驻守多年,可有信得过的人?”
“傺傺,当初为父执意将你送走,便是希望你能安稳度过余生,再也不要掺合世家之间的争斗,你又何必如此呢。”
“爹爹,您知道女儿的品行,家既亡,我也绝不会苟活!”张福令斩钉截铁道,落日的余晖透过门缝,打在她消瘦的身躯上。
张父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女儿的性子。
“信得过的人……”张父呢喃着,混沌的眼球似在思忖,又似在悔恨。
他也曾万分相信慕德帝,可到了最后,却是他亲手将他搞得家破人亡。
半晌,张弛道:“去找一个名叫李沽飞的人。”他的喉结翻滚,接着道:“我曾救过他一命,他位及观军容使,若他能出面,谋逆的罪名自会破解。”
“只是此人……”张弛话锋一转,“此人向来明哲保身,不知道这般瞋目张胆的针对,他会不会去触碰霉头,当一只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