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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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梦馆今日很是热闹，虽说挂牌的不是什么岳国第一才女，但却有一个女子，听说，很好看。
不然陆淮修也不会冒着被他老爹打断腿的风险跑出来凑热闹。
正好手上有些闲钱，也不知够不够买上那女子的初夜。
大堂的正中央有一个宽大的舞台，四周被屏风隔断，严严实实地盖住里面的光景，陆淮修趴在莫聿耳边，兴奋地指着舞台，“大才女就在屏风后。”
莫聿抬眼扫过去，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嗯”，前面被人围得满满当当，此处，并不是瞧清那女子的最佳地段。
这么想着，莫聿四下望去，冰凉的眸子忽然一亮，他逆着人群来到一根梁柱之后，借力梁柱，转瞬间人已经到了二楼。
二楼多文人骚客、王谢子弟，想要上二楼有些门槛。莫聿这才吐出一口气，他来到挑台处，手肘撑着栏杆往下瞧去。
如浪潮的人群里，陆淮修还在闷头闷脑往里挤。
陆淮修为什么不上二楼呢？
倒不是他舍不得花银子，而是他的老爹，厉声警告过老鸨，不许陆淮修踏入此处，不然掀了这秦梦馆的房顶！
一边是当朝的宰相，一边是出手阔绰的纨袴膏粱，老鸨哪边都不敢得罪
陆淮修绝食三日，誓要同他老爹抗议到底。
最后还是大司马的夫人出面，又是哭又是闹，大司马这才松口，但只许陆淮修待在一楼大堂。
大司马也知戒断一件事儿并非一日之功，秦梦馆一楼都是些井市百姓鱼龙混杂，陆淮修哪里能受得了和这群人同行，久而久之，便真的不往秦梦馆跑了。
除了有新人挂牌的日子。
莫聿失望地收回目光，屏风的上方也被布盖起来。只能透过光影，隐隐约约看出一团模糊的轮廓。
那日的约定张度并没有如期而至，想来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张福令不会出事，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聿的眸色深了深，转身正欲走，忽然一曲悠扬的古筝声飘荡而来，喧闹声刹那间收起。
舞台中央的屏风里，张福令被迫换了一身水红色芍药纹齐胸襦裙，脸上也是少有的涂了浓厚的脂粉，香气呛鼻无比。
张福令没跑掉。
她本和冬霁商量好了计策，可惜二人趁着夜深人静逃跑时，冬霁在前方开道，不慎碰倒一个瓦罐。
人牙子被惊醒，赶来时冬霁已经沿着床单从客栈二楼的窗户爬下去，张福令才爬上窗口，被人牙子一把拽了回来。
之后只剩张福令一人，逃跑之路更是遥遥无期，人牙子似乎也是怕张福令再有动作，赶路的脚步加快数倍。
某天，张福令只觉得颈上一痛，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今日人多眼杂，许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古筝琴音悠扬绵长，随着屏风展开，张福令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这个陌生的环境。
人，全是人。
幸好有一方笼子将她护在里面，张福令紧了紧掌心，若非如此，只怕这群人会直接冲过来把她撕碎。
张福令的指甲陷入掌心，痛意深入骨髓，将她混沌懵然的意识褪去。
她逼回眼角的泪花，重新仰起头。
随着张福令身侧的屏风被打开，绝美的容颜引得周遭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两！”陆淮修大手一挥。
眼见着笼中的美人抬起头，像是在迫切地寻找着什么，鹿眸自陆淮修眼前划过，他登时心乱如麻。
美人一定是在寻得他的救助啊！
“三千。”楼上一道清脆的童声接话，罢了，他一拍脑门，又补充道：“黄金。”
“谁家的奶娃娃？赶快回家背书去。”陆淮修双手抱胸，颇为不爽，一个小破孩，他算不算得明白三千两黄金值多少米粮啊？装什么装。
“我不是奶娃娃。”与陆淮修比，小孩显得冷静许多，他单手撑在环胸的手臂上，食指轻轻比了个三，“三千两黄金，可有人加？”
此话一出，不亚于方才张福令露脸时的场景。
张福令循着稚嫩的童声望去，当真是个小孩子，看形容，最多不过十岁。
这靖国的青楼未免有些嗜钱如命，这般小的娃娃给的钱，都敢接。
张福令收回目光，心中激动不已。比起成年男子，对付一个小娃娃，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台下的这群人应当是加不起价了，只求着二楼的人也能望而却步。
张福令垂下头，尽量将自己的脸埋起来。
“可还有哪位官人想要加价？”老鸨早早笑裂了嘴。
果然，哀声连绵不绝，却再也听不到黄金几个字。
暗处，张福令勾起嘴角。
陆淮修垂头丧气地走出去，这才发现莫聿不见了。
思及他不喜欢这种喧闹杂乱的场面，估计又回去翻看那些无趣的书籍去了，陆淮修也没多想，唉声叹气往回走。
*
秦梦馆二楼，雅间。
张福令的头上被盖了个大红盖头，老鸨怕她生事，手脚用红绸绑了起来。
她像是一个精心备下的手信①，等待着客人亲自拆解。
此处是二楼。
张福令闭上眼，屏息凝神听周遭的声音。
楼下隐约可以听到车马人声，应当是有一个窗户，张福令侧着耳朵听过去，大致可以确定窗户就在自己左手旁几步远的地方。
可以效仿前些时候的逃跑策略，至于那个小娃娃，她深吸了一口气，应该能对付得了他。
轻掩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张福令闻声偏过头，她的视线在荡开的盖头缝隙里寻到出口，稍瞬即逝。
许是为了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屋子里只燃了一对红蜡，她没有看清来人，却从体型看出，那是个成年男子。
张福令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的双手藏在袖间，紧紧握着一只削尖了头的钗子。
对方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张福令屏气敛息，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莫聿紧紧盯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二楼的视野并非绝佳，女子被囚在巨大的牢笼里，她背对着自己，或是远眺或是垂首思忖，莫聿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她就是张福令。
几乎在陆淮修叫价的瞬间，莫聿张口便要跟，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如今朝堂上下都盯着他的举动，企图寻到破绽将他击垮，这样才好推举自己拥护了多年的主子继承大统。
于是莫聿不得不寻来一个人畜无害的奶娃娃。
那个奶娃娃是老鸨的儿子。
如此，若有朝一日这件事情暴露，老鸨为了保住她的骨肉，也定会咬死不认识他。
莫聿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她会不会怨恨自己？毕竟张福令今日的结局，他“出了大力”。
莫聿走到张福令身前，垂首盯着头盖盖头的姑娘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张福令的身边缓缓陷下一块儿地方，半晌，张福令脑海中预演过的下一步都没有出现，她依旧盖着盖头，摇曳的烛光将对方的腔调染得温暖如春，“在下冒昧，姑娘是岳国人？”
张福令点头。
“姑娘……怎么到了此处？”对方的声音似有哽咽意，尾音带着些嘶哑。
张福令不知该从哪里开口，但见对方似乎是个君子，便想与他套套近乎，于是张了张嘴，“家道中落，被人……”
不待她说完，盖头忽然被掀开。
盖头掀起的风突如其来，张福令低呼出声，整个人下意识往后躲。
“在下并没有他意，姑娘别怕。”莫聿急急摇手，日思夜想的声音勾起他的贪念，他想要看看对方的容颜。
张福令这才看清对方，他带着一张滑稽的傩戏面具，素白广袖澜衣，墨发高束，瞧这一身装扮，是个谦逊有礼的翩翩公子。
张福令这才挪正身子，他本是半蹲在榻前，见她直起身子，飞快避开。
“我先帮姑娘把身上的绸缎解开吧。”他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紧握在一起，显得比她还要局促，他似乎有意压着嗓子，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格外沙哑。
“嗯。”张福令点头，解开也好，若是等会儿他的本性暴露，自己逃生也会方便许多。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现在张福令对人都留着一个心眼，面上越和善的心，心思越深沉，想那笑面虎，让人猜不透他们。
张福令以为他是用手解，直到他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
锋利的刀刃游走在丝绸间，他们离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平日里随意挥刀的手，此刻却不由颤抖起来，莫聿割断所有的绸缎，额头竟泛出细汗。
他收刀起身，忽然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
张福令盯着傩戏面具露出的一双眼睛，心跳骤然停下。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公子，我们认识么？”张福令下意识开口。
这双眼睛太熟悉了。
他斥巨金，就是为了和她在这间屋子里聊天吗？三千两黄金，岂是寻常人家能拿的出手的？便是高官厚禄子弟，只怕也要犹豫。
他是谁？张福令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熟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