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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封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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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热的气息撒在耳畔,张福令一征,忽地双颊滚热,她这是在干嘛啊?!
嘉鱼的手很大,能将张福令的手完全包裹住,他的手指不断收紧,似要将眼前的人拆吃入腹。
张福令被迫往前走几步,她的鼻尖几乎要抵上嘉鱼结实的胸膛。
太近了,近到她只需屏息便能听到他强健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灌入耳中,连她的心也止不住与之共赴跃动,脉搏涌出的鲜血滚上双颊,烧透张福令白皙的皮肤。
他们身处月洞门的暗影下,随时会有人经过这里,从远处看,像是嘉鱼倾身将张福令压在石块儿砌起的拱弯里。
张福令的心怦怦直跳,腰背抵上冰凉凉的石块儿,她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嘉鱼,快放手。”
嘉鱼乖顺的放开手,高大的身影却久久盖在她身上不散,他缓缓倾身而下,俊逸的面庞在面前不断放大,张福令的喉咙滚了又滚。
她的思绪飘到不久前的夜晚,那一双滚烫的唇瓣贴来,倔强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将清凉的草药推到舌根处,来往不过几息,但她……记忆犹新。
她知道嘉鱼是在为自己治病,只是过程有那么些许,一点点不妥。
张福令长睫蒲扇着,嘉鱼是怎么想的呢?他可否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又或是,他……一厢情愿呢?
张福令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耳畔只剩下两人渐渐贴近的心跳声,震得她睫毛抖动,双眼下意识阖起。
周遭顿时暗下来,张福令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呼吸不由滞住。
“师父头上有一片树叶。”
呼吸撤去,嘉鱼带着轻笑的声音自耳畔呢喃而过,张福令睁开眼,刺眼的光里,少年单手环胸,给另一条胳膊借力,他的指尖捏着一片橙黄的银杏叶。
张福令慌忙直起身子,磕磕绊绊道:“谢……谢谢。”
她别开头,暗暗嘀咕,取一片叶子,也要靠这么近吗?!
平白惹人误会。
银杏树在嘉鱼手中宛如小扇,扇去他心底的燥意。
张福令越想越羞,偏偏嘉鱼没事人一样的,好整以暇的目光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张福令正要寻个由头逃离这里,幸好张度来了。
“怎的跑这里来了?快些随我进宫。”张度催促道,嘉鱼宽阔的脊背挡住了张福令,张度没看到她。
“来了。”嘉鱼应着,执过张福令熨贴地搭在腹前的手。
挡在张福令面前,几乎将她的空气全部掠夺的身影终于撤去,张福令怔怔地用另一只手托起方才嘉鱼握过的地方。
掌心里,一片银杏叶安静的休憩。她小心翼翼地将杏叶放进荷包,荷包收紧,连同少女不曾言说的心事收入囊中,还有昭然若揭的浓重情谊。
太过热烈,她招架不住。可她已经订婚 。张福令万分悔恨,方才自己定然是着了魔,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
她的手指抚上双唇,似乎能感受到唇下蓬勃翻滚的欲.望。
张福令咬着饱满的唇,想要将这羞耻的欲.望压下。
*
马夫驭马飞快,嘉鱼靠在马车的角落,慢慢收拢适才与少女接触过的手,她的手纤细而温软,好似一块儿上好的美玉。嘉鱼假意托脸,实则悄悄嗅了一下掌心,馨香的气味瞬时萦绕上来,与那日唇齿间的香气别无二致。
嘉鱼再次收紧掌心,将这无形的美玉私藏。
皇城。
嘉鱼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富丽堂皇的装饰,云顶檀木梁高不可探,水晶玉壁灯见光而耀,殿内正北方有一宝座,宝座之上,男人身着墨黑龙袍,红锦做领,明黄的金丝勾勒出一条龙,盘旋在他的颈间。
嘉鱼学着张度的样子跪下,他的腰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
“此次瘟疫的良药,便是你研制而成的?”慕德帝双手搭在大腿上,微微往前倾身,他年岁渐大,眼神有些不好。
“我只不过提了一嘴,余下之事皆是张大哥在操持。”嘉鱼道,此功劳,他是铁了心不要。
少年身板端正,声音沉稳掷地有声,慕德帝抚须一笑,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嘉鱼的语气里,多有不敬之语。张度垂着头,略略松了一口气。
“知而好谦,必贤。”慕德帝满眼赞许地点头,“你既有功劳,怎好叫你白白辛劳。”
好个知而好谦,慕德帝避重就轻,将嘉鱼推出去的功劳又按回他头上。
慕德帝给了江公公一个眼神,江公公授意,提着嗓子道:“朕承先祖之顾,致力于国家安定、百姓幸福,今觅得良臣,特封药丞一职位,即日起,自太医院入职。”
药丞?嘉鱼挑眉,他直直看向立在天子脚边的江公公,后者迎上他的目光,和蔼提醒道:“公子可是高兴过了头,竟连谢恩都忘了。”
嘉鱼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疑惑,白日里他便觉得这个江公公的背影很眼熟,今日在看那双眼睛,更是一股莫名的熟悉盘旋于心头,嘉鱼纤长的睫毛微颤,他借着抱拳谢恩的举动,尝试去遮盖江公公的半张脸。
二人相隔并不近,嘉鱼的左手五指紧握右手的拇指,其余四指并拢舒展。极不规范的叉手礼,但在场众人皆知他来自荒野,便没有去追究。
嘉鱼高抬起胳膊,模糊的光影里,他翘起的拇指微微下压,江公公的双眉被遮去,只余一双眼睛,嘉鱼阖眸片刻,将那双眼睛刻进脑海。
在睁眼,清明无辜,“多谢陛下。”
就在慕德帝挥手欲屏退他们二人时,嘉鱼的余光扫过一侧始终不言语的张度,忽然开口道:“只是……此事若不是张大哥鼎力相助,我也不会又今日成就。”
慕德帝神色不变,他点了点头,看向张度道:“既然瘟疫已经控制,你便不用再去延尉司那里办事了。”
张度喜不自禁,他递给嘉鱼一个感激的眼底,叩头道:“多谢陛下。”
他们二人自大殿出来,张度再次向嘉鱼行大礼道:“嘉鱼,这次多谢你。张某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嘉鱼温和一笑,他故作局促道:“人情倒是谈不上,只是我眼下有一件要紧事,还望张大哥能帮一把。”
“何事?张某定竭尽全力相助!”
嗯……兄妹二人的话术都这般相同。
嘉鱼垂首,面上愈发急张拘诸,“如今天家封了我官职,我是不是……就得搬出将军府啊?”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你大可放心,将军府那般大,你可以随心所欲住下去,左右你与府上的人都熟悉,也好有个照应!”
张度拍了拍嘉鱼的肩膀,面前的少年局促又惊喜,满眼质朴。想起前些时候自己对他的百般怀疑,张度惭愧万分。
“回家吧。”
搭在肩上的手重重压了几下,嘉鱼始终垂着头,待张度远离视线走到他前面,他掀起慵懒的眉眼,抬起手腕,随意扫了扫肩头。
如此,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中秋在即,张福令在君子台买了些样式新奇的月饼,月色莹莹攀上窗棂,照亮窗下满脸痛苦的女子。
张福令单手托腮,瞧着桌上的一盘月饼愣神。
小巧圆润的月饼上印着各种各样的花色,一只只小兔惟妙惟肖,张福令搓了搓小兔的耳朵,悄声道:“他吃过月饼吗?”
秋夜分外寂寥,守在门前的末莉听到屋中有声响,忙进门,“小姐方才说什么?”
张福令抿唇,她放下手,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团子呢?”
“这小家伙最爱往嘉……嘉药丞,最爱往他那里去。”末莉话到一半急忙改口,如今嘉鱼也算是飞上高枝了。
只是,他既身为朝堂官员,怎的还不搬出去!府上还有小姐未出阁,他一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我去找找!”张福令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端起桌上的月饼,对末莉道:“你不必跟来。”
月色自秋叶流泻而下,铺满脚底石子路。
张福令小心翼翼端着盘子,径直往嘉鱼的屋子方向去。
她想,府上向来待客热情,此番作为,是延续祖训,也不算逾越。
再说,万一嘉鱼歇下了,她将月饼放于他的窗下,悄悄离去便可,此事再无第二人知道。
暖黄的光照在窗棂上,嘉鱼还没休息。
逶迤的裙摆在地上缓了一缓,摇曳着扫净脚下方寸地面。
张福令猫着腰欲溜去窗下。
“吱呀——”,
她寻声望去,暖黄的光落在少年肩头,他靠在门上,有星星跌落,坠入他的眼中,眼角一片红引人目光流连,他笑着唤道:“老师?”
“我……”张福令抿了抿嘴唇,眼神飘忽不定,问道:“团子在你这里吗?”
嘉鱼的手上正把玩着张福令送给他的香囊,随口道:“不在。”
“哦。”张福令闷闷应下,嘉鱼不在接话,修长的身子靠在门前,他偏了偏头,将脸埋进暗影里,也不进屋,也不说话。
张福令的手指蜷曲,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半晌,她打破沉默,道:“有些冷。”